第19章 单薄的行囊
单薄的行囊
云珩跟张警官打了个招呼,被破例可以进入警戒线内。刚转头看向江郁,就被小男孩抢先说道:“我也去!”
“云叔叔,你不知道要给阿稚拿哪些东西的。”
云珩一想也是,就点了头默许他跟了进来。
几步之后,已经变成了江郁走在前面带路,云珩跟在后面,打量这个他第一次进来的小院子,却也是林稚从出生到现在所生活的地方。
联系自己之前深夜接到的那通求救电话,周成辉那个时候应该还是在家的,但是院子内的杂乱程度却像是几年不曾打理一样。
杂物随处堆积,砖缝里长满了野草,地上一层没被打扫的落叶已经开始腐败,墙角处水管边还因为潮湿长出了一层层青苔。
这样一个破败的地方,甚至看不出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因为有警察在取证调查,屋门大开着,正对着能看到一张摆放在桌子上的遗照。
是一个女人。
年轻的女人。
云珩没有见过林佳梦,酒店那一夜,他完全失去了清醒的意识。但是一看到这张遗照,他想,就是了,这应该就是林佳梦。
林稚有一双跟她很像的眼睛。
圆圆的眼形,瞳孔黑亮,眼底好似藏着一汪水,干净的让人不忍心破坏。
这样一双自带幼态眸子,放在林稚脸上,可爱的过分,让人不由得心软。
在林佳梦脸上,也冲淡了她自带的那股妩媚气息,多添了一丝清纯的味道。
“林阿姨的照片,可以带走吗?”江郁在一旁问道。
“当然可以。”
听罢,江郁才小心地上前把遗照拿下来,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又去了林稚的房间。
房门一推就开,发出‘吱嘎’地声音,这块门板似乎也撑不了太久了。
云珩一眼望去,就在门板上看到了明显的脚印和裂缝,心下不由得一紧。
江郁已经熟门熟路地走进房间开始收拾起来。
“阿稚只在我家里吃饭,不在我家睡觉的,因为林阿姨不让。”江郁一边整理箱子里的衣服,一边开口说道。
云珩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那些他不知道的、尚未了解过的,林稚的过往。
“林阿姨也会很久不回家,阿稚很小很小,就一个人睡了。”
“她一开始有点害怕,还会躲被子里哭,枕头都被泪水打湿了。”
“有时候外婆陪她,有时候我也陪她,等到她睡着了再走。”
“后来,她就不哭了,会等着我给她讲故事。”
“林阿姨虽然也很少管阿稚,但是林阿姨在的时候,阿稚很少挨打的。”
“林阿姨不会让周成辉打阿稚的。”
江郁收拾好了所有的衣服,已经开始整理床铺了。
云珩犹豫了下,还是问道,“这些衣服,都要拿走吗?”透过没有系紧的袋子口,能看到有些衣服真的很旧了,颜色也已经褪得不再鲜亮。
江郁愣了愣,想到了早上从车上搬下来那些堆成小山的玩具,云叔叔疼爱阿稚,肯定会给她买更多漂亮的衣服。现在这些衣服,还都是别人穿不下送给阿稚的。
可是……
“先拿走放我房间里吧,这些……都是阿稚穿过的。”
有些衣服虽然旧了,但仍然很得阿稚喜欢。
“好,我来拿吧,还有什么?”
江郁又陆续收拾了一些小物件,被林稚珍藏起来的漂亮的小石头,还没来得及缝上的纽扣,一本边角卷起来的故事书,一根带着小樱桃的发绳……
最后,还有那个安静躺在床脚处的橙色购物袋。
那里面,是阿稚还没来得及穿的新裙子。
江郁跟在云珩后面,走出了小院。那个狭小的林稚的房间,属于林稚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到六岁,有很多个夜晚,缩在被子里偷偷哭,也曾在单薄的门板后瑟瑟发抖。也有一盏暖黄色的小灯,照亮那个讲故事的小男孩,听故事的小姑娘。
如今将要离开这个家,属于她的东西却只能装满一个单薄的行囊。
江郁心里很清楚,尽管云叔叔还没有开口说,但他知道,阿稚快要走了,要跟云叔叔一起,去一个繁华的城市,回到一个充满爱的大家庭。
这样是最好的。
江郁想。
尽管他非常不舍,想要往下滚落的泪珠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但他明白,离开这里,才是对阿稚来说,最好的出路。云叔叔会对阿稚很好的,希望周成辉可以永远远离阿稚的生活。
再回到江郁家的小院时,江蕙兰已经浇完花了,正在院子里扫地,林稚像个小跟屁虫一样一刻不停的跟在江奶奶身后,看到提着橙色购物袋的江郁时,眼前一亮。
“小鱼哥哥!是我的裙子!”
“对,我和云叔叔一起给你拿出来了。”
“要换上新裙子吗?”
林稚明显很是意动,拿着购物袋跟江奶奶去房间里换衣服。
“云叔叔,你……什么时候走啊?”江郁抬头问道。
“……后天,”云珩知道,这个小男孩并不仅仅是在问自己,“我想把林稚带走。”
“a市那边,有爷爷奶奶,还有哥哥姐姐,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云珩又说起了周成辉的案件,虽然眼前的男孩只有8岁,但他所展现出来的成熟、睿智,让云珩不能拿他当小孩子看待。
“你给我的那几张照片,警方基本上已经调查清楚了,周成辉可能涉嫌故意杀人罪,不会再出来了,只是,判决还没有那么快。”
尽管当时偷拍下照片时,江郁已经隐约猜到一些,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当听到‘故意杀人’时,仍然是心惊了一下。
一起凶杀案就发生在他的身边,曾离他那么近。
云珩看到小男孩瑟缩了一下,伸手揉了揉江郁的脑袋,安慰道:“别怕,他不会再出来了,相信警察。”
又觉得表现的再怎么沉着冷静,到底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还在凶杀现场走过一遭,罕见的多说了几句:“不要去想那件事了,慢慢忘掉吧。”
江郁深呼吸了几下,从情绪里出来,开始担心同行的另一个人,“幸好阿稚什么也不知道,以后也不要告诉她,行吗?云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