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怪老头
“是啊，你难道没认出来吗？我就是伟大的作家，来自远方的马劳先生！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无知，连我都不认识。”经此一说，李平凡知道了对方叫做马劳，但鉴于对方的行为和语气，就认为这老头是在说笑就行了。
“好好好，马劳先生，你在写什么书呢？”李平凡随意地问道。
“一本惊世骇俗的书，绝对会在大陆上热销，我打算叫它——《传奇》，记录我所见所闻的一切！”马劳的表情十分的自豪，甚至拍了拍瘦弱的胸脯。
“名字不错，记得把今天写进去。”李平凡笑脸相对应和着马劳。
一会后，又有一个老头来到李平凡座位边。
手中没有行李，没有星戒，秃着顶，穿着一件缝满补丁的衬衫，戴着一副黑色眼镜。盯着车票上的数字，侧面看，眼神纯粹的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更像是某部电影中一个叫做阿甘的人。
“你……你们好，我的位置在这里。”老头微微躬着身子示好一般。
“请坐。”李平凡向内挪动。
“嘿兄弟，坐我这里。”马劳挪动屁股的速度快多了，一下子把位置腾了出来。
老头看看李平凡，又看看“热情”的马劳，于是坐在马劳旁边。
“兄弟，我是伟大的马劳先生，一位伟大的作家，你一定认识我。”马劳再次重复起他的话。
“哦，我见过玛瑙，它们的颜色很鲜艳。”
“什么？我是马劳先生，不是玛瑙先生！”
接下来的回答，可谓是牛头不对马嘴，包括李平凡，几乎整个车厢都是欢乐的气氛，马劳倒是被气的一愣一愣的。
马劳将桌上的一壶水喝尽，穿着粗气，“停下停下，听我说，你一定有很多故事吧？讲给我，我要写进我的小说中。”
“对不起先生，我没有故事，我只是个快要死去的老人。”
“不可能，蠢货怎么可能没有故事呢？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有很多故事。”马劳的脸凑前，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哦，我的名字是林梅白，我在一座沿海的小镇长大，我的父亲说我是在一个冬天出生的，当时一朵梅花落在了我的脑袋上，这是我名字的由来……”
李平凡刚开始与马劳同样听的认真，但几分钟后李平凡才发现：林梅白在讲他每一天，每一岁的时光。这是自己接受不了的，这得听到那时候？不行不行，确认火车发动后，李平凡选择靠在窗户框旁，到头睡觉。
意识的草原中，血红坐在湖边，目视远方。
李平凡从身后走来，手抚过绿草，坐到血红身旁。
“嗨，小血红。”
血红没有说话，继续目视远方。
“我也没好好和你聊过，你真的是我的人格吗？我有时就觉得你像外来的。”李平凡托着下巴，语气颇为认真。
“我就是你。”血红同样认真道。
“可是……”
“当你死后，你愿意用仅存的记忆换取来生吗？”血红打断李平凡想说的话，反而说出一个不明所以的问题。
“啊？我不知道，如果我只剩下记忆……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死过。”李平凡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掷出，在水面上打出一个漂亮的水花。
血红再无多言，同样捡起石头，砸出水花。
对于血红的问题，李平凡回忆起种种过往。
三岁时父母就因车祸去世，那时候自己还不懂得什么是死亡，爷爷只说爸爸妈妈去外面工作，等自己长大了就回来。后来升到小学，和同学闹矛盾时知道了一个词语——孤儿，被他们取笑了好几年，只有瑶瑶护着自己，也因此慢慢知道父母的真相，还哭了好一阵子。再后来，和瑶瑶升到同一所初中，隔着一层楼，每天想着瑶瑶。那时起，自己也彻底长开了，变得很帅很高，懵懵懂懂中对爱情有了一丝理解。
“瑶瑶，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初二那年放学的晚上，自己学着电影中蹩脚的壁咚方式，脸红的不像样，向瑶瑶表明了心意。
“那时我好傻。”李平凡在草地上画起了圈圈，脸上还带着傻笑。
“不要！”瑶瑶那时候的表情带着点傲娇，扭头就要走。
“为啥呀瑶瑶？”
“人家表白都带一束花，一个礼物，你怎么什么都没准备呀。”
“礼物？”当时自己没什么头脑，不知道准备礼物，于是找到自己的同桌——毛君生。他说要给女生送礼物就得送她喜欢的东西，越喜欢越好。
在“狗头军师”的“指导”下，自己买了瑶瑶最爱吃的肉包子。
那个场景没人能忘掉。自己跑了三条街买来的包子，在大早晨带进瑶瑶的班内，再次开始自己的表白。
那张羞红的脸，众人的哄堂大笑，自己的呆愣为这件事画上圆满的问号。
之后，两人的关系却变得更加紧密。
“瑶瑶，你喜欢我什么呀？”
“我不喜欢你，你这个木鱼脑袋。”
“木鱼脑袋？怪不得你喜欢敲我，那你是尼姑还是和尚？”
“你才是和尚呢！我不理你了！”
后来参加高考，瑶瑶毫无压力考上本地最好的大学，自己差点分，靠了一笔不小的钱补上。后来趁着假期，与瑶瑶去周边的国家进行了一次短途旅游，那也是自己第一次出国，印象深刻。
升入大学后，自己再三要求帮瑶瑶付学费，但总是被拒绝，于是自己私下里偷偷将钱塞给叔叔阿姨，还帮他们盘下一个不错的店面，开了一家生活超市。
最后的最后，就是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曾经说好和瑶瑶形影不离，现在怕这承诺永远无法实现。
至于蕾拉，她更像是瑶瑶的替代品。
所以自己不能忘记这些，这些宝贵的记忆。
灯光时而昏暗，时而明亮，时间已至夜晚，火车在断断续续的隧道中行驶。
李平凡揉了揉眼睛，窗外的明月下，两山之间，数十只羽翼宽长的怪鸟群向远处飞去，本想好好观察观察，眼前的景色突然变成了黑漆漆，长满藤蔓的隧道。
不过思绪被旁边的话语拉回。
“我的儿子——林白宇，他离开了家，我要找到他……”林梅白仍然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故事”，而一旁的马劳先生双手交叉，头靠着玻璃，闭着眼睛，显然是睡着了。
“哐当”列车晃动一下，震醒熟睡中的马劳先生。
“哎呦！发生了什么？他们来了吗？”醒来的马劳先生先是惊恐，见其他人的反应依旧正常，反而是林梅白还在继续讲着“故事”，于是略显尴尬地说道：“这些故事呢，我都记下来了，但是，凡事都要留下悬念，答应我，先讲到这里，我想想，就停在你寻找儿子这里。”
“是的，玛瑙先生，我的儿子，他是一个……”眼看林梅白要继续讲下去，马劳先生无语地拍起了自己的额头。
“嘿嘿。”李平凡在一旁笑笑。
窗外的月光重新洒在脸上，李平凡望着月亮想道：“我要是被记录下来，那一定是个传奇人物。”
是啊，在远离银河帝国的版图之外，有一份被烙入骨髓的追随。
大约十分钟后，列车再次驶入隧道中，一片黑暗中，“哒哒”耳边传来轻快、清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李平凡的一双绿眼在黑暗中亮起，只看见下一节车厢的入口处，一只小臂长短，长着短角，似羊的动物跑了过去。
“那是山羊还是绵羊？”李平凡并未太在意，继续看向窗外。
“沓沓”耳边再次传来脚步，更重更快。同时列车驶出隧道，入眼的是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红裙的小女孩，绑着马尾辫，标准的华夏面孔。
小女孩左看看右看看，脑袋伸进桌底，又趴在地板上。
小女孩戳了戳李平凡的大腿，“哥哥，你有没有见到角角啊。”
“你好啊小妹妹，怎么了？”李平凡显然没听清小女孩说什么。
“哥哥，你知道角角去哪里了吗？丫丫找不到角角了。”丫丫张大着眼睛，眼中似有似无泪光。
“角角？是一只羊吗？”李平凡想起了刚刚跑过去的小动物。
“是的，角角是一只可爱的角羊。”
“嗯，哥哥看到了，它往下一节车厢跑了。”
丫丫扭头看向下一节车厢，又眨眨眼睛看看李平凡。
“好，哥哥知道了，哥哥陪你去找。”李平凡抖抖身体，手抚在丫丫肩膀上，弓着腰，朝下一节车厢走去。
下一节车厢同样坐满了人，只是这些人看起来更加年老，脸上几乎没有一点神色，早已前往梦乡。
小女孩盯着一个睡着的老人，小声说道：“哥哥，他好老，他是不是要死了？”
“不能这么说，老爷爷只是……”李平凡停住了想说的话，“丫丫，你多大了呀？”
“丫丫四岁了。”
李平凡轻叹一声，今时不同往日，死亡的概念不应该是她这个岁数该知道的。
“哥哥，我看到角角了！”丫丫突然喊出声，又跑了出去。
李平凡伸手却没拦住丫丫，同时看见一只角羊从一处桌底钻出，挤进车厢末尾的门缝中。
丫丫追着角羊钻进这不大不小的门缝中。
旁边一个没睡着的老人看见丫丫钻进门缝中，又看看李平凡，露出一个充满调侃趣味的笑容。
“哎，照顾小孩子可真难。”李平凡笑着摇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