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摄影
“前天晚上，我好像看见你表哥来百花巷，”吃饭时候，陈扬主动和白以棠聊起来，“他在院子外鬼鬼祟祟的，待了有半个多小时。”
“是嘛。”
这倒是白以棠预料之中的事情，依照孟泰华的性格，他肯定要去实地考察，看院子是否真的被她卖掉了。
“我告诉他你把房子卖掉，说了几句他也就走了。”
“嗯，那他和你说什么了？”
当着众人的面，陈扬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你爸中风后，叔叔阿姨离婚了。”
“他们离婚是我提的，”不顾众人的吃惊，白以棠神情不变，语气仿佛在谈论天气一样轻松，“单纯因为自己受不了孟家人一直趴在我身上吸血。”
其余人都沉默下来，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半晌后，陈扬问她：“你现在住哪？”
她一个三线明星，年收入过千万，买新房或者住酒店，总归不会是流落街头。
得知她借住在周琼家，陈扬能稍稍放宽心。却又不得不感慨这些年她的性子果然磨得越来越沉稳，往常若是遇到这种大事，早就留下烂摊子躲到他身后了，哪会像现在这么淡定。
又或许，是现在她已经有了其他可以依靠的人。
刚刚得知白以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周琦感到心疼，于是极力地邀约她：“这么说，家里就只剩下你一个，要不要跟着我和我姐回老宅住，不然等过年的时候一个人未免太冷清了。”
去老宅过年，周琼早就和她提过，毫无意外，白以棠又拒绝了一次。
“要不回百花巷吧，我们约好去扬哥家过年的，”见她拒绝了周家姐弟，林子冒出头来，“前几天我去的时候，奶奶还唠叨怎么挺长时间没见你来着。”
以前她到百花巷是回家，如今她去也只能是做客。
不知为何，等林子说完这番话，白以棠的目光率先落在穆宜脸上，却也没瞧见她表情有任何的不满，晓得是自己多心，她轻轻摆手：“算了。”
其他人都看着她，她只能硬着头皮再补上一句：“我早有安排。”
一顿火锅吃了近两个小时，桌子上点的菜也都吃得七七八八，周琦主动去结帐，大家在街口分成两路，陈扬林子他们摇摇晃晃地原路返回，剩下三人则上了车。
作为今晚的专职司机，刚在饭桌上周琦滴酒未沾；周琼也只是客气地抿了两口；只有白以棠喝得有些多，担心会晕车，便特意坐在副驾驶上。
侧脸瞧见她歪着头昏昏欲睡，周琦好奇地问：“姐，以棠她酒量是不是不行？”
此刻坐在后排的周琼“啧”了一声：“酒量不好？那是你没见过，她一斤白酒闷头就喝，连气都不带喘，直接给自己喝进医院。”
“啊？”
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竟然还有如此“创举”，周琦一时难以接受。
“因为这件事，她和蒋尚熠还上热搜了，”周琼继续和他科普，“不过以棠一般情况下不怎么喝酒，除非心情特别不好，上次就是为了给蒋中正道歉，都是那个老狐狸害的。”
“那今晚呢，以棠为什么心情不好？”
周琼倒也不确定，只是随口说道：“大概是遇上前男友了？”
话音刚落，只听“刺啦”一声，周琦没控制住脚下，将刹车踩到了底。连带着白以棠，车上三个人皆向前冲去，然后在安全带的作用下再反弹回来。
缓过来后，周琼扶着被撞的脑袋，不忿道：“找死啊。”
“你们没事儿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刚过于专注于听姐姐讲话，周琦没注意到路口的绿灯已经变红，等反应过来时差点冲出人行道，幸好他及时刹住车，才没撞上前面抢行的路人。
等这段小插曲过去，车子重新上路，周琦趁机瞧了眼副驾上的白以棠，她还闭着眼睛睡觉，竟没有被刚才的事情吵醒。
他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周琼，又问道；“以棠她前男友，是刚才一起吃饭的陈扬吗？”
后排的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先传来一声冷哼：“你怎么看出来的。”
一直在当事人面前八卦她的事情，周琦感到羞赧：“你醒了？”
白以棠坐直身子，转了转脖颈：“一直就没睡，听你俩唠嗑。你还没说，怎么看出来陈扬是我前男友的？”
“直觉，男人的第六感，刚才你们两个之间的互动虽然不多，但还挺有默契，不像是一般朋友。”
“谁要和他有默契。”
说完，白以棠傲娇地仰起修长的脖子，用食指关节轻轻敲击手机屏幕，发出“哒哒”的声音。
先送白以棠回家，车子停在公寓楼下，白以棠打开身侧车门，刚要出去，突然想到什么，又扭过身来，一板一眼地提醒他：“周琦，我比你大，以后你不许再直呼我名字，得叫我姐姐，就像对周琼那样。”
一打开房门，不白就守在门里欢快地在她面前摇尾巴，滴溜圆的大眼睛还不时向门外张望。
“只有我一个哦，”趁着蹲下来换鞋的时候，白以棠摸了摸它的毛毛，“过年以后，你妈妈就要来把你接走去住豪宅了，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一下，陪陪我呗。”
腊月二十九，周琦特地带不白去宠物店洗澡，出发前还喜气洋洋地告诉她，新年新气象，小狗也要洗白白。回来时却满脸愁容，就连不白也是蔫了吧唧地窝在他怀里。
“这是？”白以棠指着和出发前没两样的不白疑惑道，“洗干净了？”
“没洗，”周琦俯身将不白放在地上，还在它屁股上轻拍了一下，“年前宠物店人太多，我没劝住，不白和一只泰迪打起来了，”随后他顿了顿，轻咳一声，补充道，“还输了。”
虽然不白体型不大，可对战娇小的泰迪也绰绰有余，白以棠没想到它战斗力竟然这么弱，先招惹人家最后还被打趴下了。
看着远处委屈巴巴蜷缩在狗窝的不白，白以棠直摇头，却又不得不妥协：“那怎么办，明天宠物店就该关门了吧？”
难不成就让它埋汰着，这样也不好向周琼交代，再以为不白在她这儿受委屈可怎么好。
白以棠走在前面，外套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扬起，周琦抱着小狗紧跟在身后，不时低下头朝怀里的小东西轻声细语：“不白，别怕哦，我们这就去给你找回场子。”
分神听到他说的话，白以棠无奈扶额，找什么场子，等他们过去，泰迪估计早就被主人牵回家了。
刚踏进宠物店，就听到前台温柔的声音：“十分抱歉，我们已经打烊了。”
“这么早吗？”白以棠看了眼手机屏幕，这才不到九点钟，“宠物店明天几点开门？”
“对不起，明天年三十，宠物店不开门，我们放假到正月初六——天啊，你是白以棠吗？”前台原本低着头整理数据，不经意间抬眼看到她，一双眼睛立时迸发出光芒，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你住在这附近吗？狗狗生病了吗？”
还好遇上粉丝，白以棠松了口气，对方的态度预兆着事情还有转机。
“喏，”白以棠抬起下巴，示意周琦把不白抱到女孩面前，“它想洗个澡，干干净净地过年。”
不白不安地挪动着小短腿，一个劲儿地往周琦怀里钻，它只是一个月没洗澡，根本就不脏！
前台盯着不白仔细地端详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在它湿漉漉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无奈地耸肩：“好吧，看在大明星的面子上，我就勉强加个班。”
不白被送到专门的洗澡间，白以棠和周琦坐在大厅等着，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这份宁静，除了窗外不时传来鞭炮声。
周琦按耐不住先开口，他说话并不看她，而是将视线移到门外：“那天送你回家以后，我姐和我说了挺多关于你的事情。”
“你们姐弟两个不是说我坏话了吧？”
白以棠一直双手环胸，呈现出自我保护的状态，看得出她对这一话题并不感兴趣，回答也不过是出于礼貌而已。
“不是坏话。我姐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她还说我根本不了解你，”周琦鼓起勇气和她说这些话，双腿不由自主地抖动着，“她以为我是喜欢你在大众面前营造的人设，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周琦，”白以棠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既然他主动开口，那就一次性说清楚好了，“粉丝对偶像的喜欢和男女朋友之间的喜欢不一样的，你姐和我说过，你还没谈过女朋友，所以才会把这两种喜欢混为一谈。”
每当有粉丝偶遇她，他们脸上多是欣喜惊讶，连带着紧张和兴奋，这都和周琦在她面前的表现相似。
不知谁家又放了一连串的鞭炮，爆炸的声音盖过彼此的交谈声，等周围重新安静下来，白以棠听见身旁的人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学摄影吗？”
“因为你，”周琦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拄在膝盖上，一张脸全部埋在手掌里，“还记得你刚出道的时候，穿着少数民族服饰拍过一组艺术照。”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白以棠颔首，她还记得那是自己在微博上晒出的第一次九宫格。
只可惜，当时她拍的第一部剧刚上映，在剧里她饰演的女三号性格讨喜，再加上年龄优势，她的风头顺利盖过那部剧的女一号。那时她刚踏进娱乐圈，粉丝刚过十万，也压根不懂得营销，只好任凭女一号的铁杆粉丝们在网上辱骂她，就连那组艺术照也成了对方抨击她的武器。
一时间，关于她整容和娱乐圈普女的营销铺天盖地，也让她二十年来，第一次对自己的颜值产生极度不自信。
“看着他们在评论区骂你，我就想，你明明那么好看，那些照片表现不出你十分之一的魅力。”
自觉有些不对劲，白以棠侧过头去看他，大半张脸都埋在手心里，墨镜下只能瞧见他薄薄的嘴唇和清晰明朗的下颌线。
“那时候我就下决心要学摄影，我想让所有人都能欣赏到独一无二的你，”说到这儿，周琦自顾自笑了，“上次我给你拍广告的时候，全程手都是抖的。”
这倒是她没注意到的，白以棠轻挑眉，抓住关键问他：“周琦，你是不是早就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