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倪云修说:“我回家再和维维商量一下。如果她愿意, 我们才能这样做。”
喻迦没让他难做,颔首道:“好。”
喻迦不担心孙雅维会拒绝,因为在喻迦看来, 孙雅维已经完全陷入了这件事情,她已经魔怔了,只要给她提供其他帮助和解决途径, 她不会拒绝。
倪云修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这时已是夜里十点, 他对喻迦说:“喻迦, 我恐怕要先回去了。”
他担心喻迦又会想办法让他留下来。倪云修并不是不想和喻迦待在一起, 只是生活的放纵总会让他用其他去补偿。生活的重担压在他的身上,作为一个普通人,肩负着生活的重担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有片刻的欢愉, 也会担心在这份欢愉的背后会否有沉重的代价。而大部分人都是无法承受这份代价的。
喻迦说:“好。”
倪云修很明显松了口气。
喻迦看得笑了,说:“你就这么不想在我这里多待啊?”
倪云修说:“喻迦,不是这样。只是, 我明天还要上课, 家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做。”
喻迦点了点头,说:“好吧,我懂。”
倪云修站起身来, 在这时,喻迦也站起了身, 他站在倪云修身前,对倪云修伸出了手,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倪云修愣了一下,上前和他拥抱在了一起。
喻迦将脸埋在倪云修的肩膀上, 他轻轻嗅着倪云修身上简单的温暖的气息,感觉此时时光静谧、人生温柔,让人无法拒绝这份温情,他感受着这份让人沉迷的温暖和甜蜜,他说:“修修,我爱你。”
倪云修感到鼻子发酸,他抬起手来,轻轻抚摸喻迦的头发,柔声说:“我也爱你,喻迦。”
喻迦说:“有你这句话,我总觉得我可以坚持下去所有的事情。但我又不明白,是否正是如此,所以你并不心疼我。”
倪云修道:“对不起,我没有给你,你想要的那些。”
喻迦眼神有些动摇,要是以前,他一定会乘胜追击,要倪云修给他更多保证才行,但是此时,不知道是自己年长了更成熟了,他能够些许理解倪云修了,他理解很多倪云修的矛盾和艰难,他有些茫然地轻叹道:“是我要的太多了吗?”
倪云修有些羞愧地说:“也许只是我太没用了。”
喻迦虽然总是骂倪云修混蛋,但倪云修真的自贬时,他又是决不能接受的,他不愿意倪云修在自己面前自我否定,他顿时难过起来,说:“并不是这样。我不要你这样讲自己。”
倪云修其实还想说,也许是他根本配不上喻迦,他潜意识里一直有这个认知,其实他也知道,喻迦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认为的,两人家世不配,性别不配,他虽然明确地知道这事,但他不敢真的讲出来,他也不曾对喻迦讲过自己的这种想法。
喻迦抬起头来,眸光温柔忧伤,他说:“修修。”
…………
……
倪云修要走了。
喻迦送他下楼时说:“修修,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无价之宝。”
倪云修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点头“嗯”了一声。
喻迦说:“我送你去开车吧。”
喻迦一直将倪云修送到了车前,站在旁边看他进了车里。
倪云修降下车窗,和他告别。
喻迦又弯下腰,手撑在倪云修的车窗上亲了亲他的唇瓣。
喻迦看着他的眼睛,说:“既然是无价之宝,肯定是需要付出些什么才能够保有。修修,是这样吧。”
倪云修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喻迦道:“你知道就好。”
倪云修开车回了家,此时已经十一点多了。他在孙雅维的房门口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孙雅维应该还在睡觉,里面没有什么声息。
他又去看了自己留给孙雅维的纸条,孙雅维没有动过纸条,想来她一直在睡没有起来过。
倪云修让自己镇定心神,又去处理了工作的事,然后给乔妈妈发了长篇大论的微信,叫妈妈带着孙点点在北京多玩几天再回来,还给乔妈妈转了一些钱,让她不要太过节省,有时间玩的时候,就要好好玩,因为第二年孙点点就要去上小学了,到时候就不好请假了。
乔妈妈已经睡了,没有回复他,不过想来她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就可以看到。
除了这些,倪云修又说了孙雅维因为太累早早睡了的事,让乔妈妈不要再为孙雅维担心,等孙雅维醒来,她就会给乔妈妈打电话发视频。
处理了这些事情,他又去收拾家里的行李。忙完之后,已经凌晨两点了,他这才洗澡洗漱又洗上衣服,回自己的卧室准备睡觉。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倪云修身心俱疲,只能想,接下来的事情太多,只能一件一件地做,只希望一切顺利。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又浮现出喻迦的痛苦神情。他抬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嘴唇,用力地翻了个身,拉扯被子将自己的脸也埋在里面,他在被子里轻声说:“喻迦。”
他从来没有对喻迦讲过,即使是在和喻迦分开的时光里,他其实也时常关注喻迦家里及公司的发展情况。他还买了喻迦家公司的股票,有空的时候,也去看一看他家的股票行情,了解他家公司的经营发展情况。他希望喻迦生活美满、经济富足、不要遭遇大的风险。只要喻迦能好好的,他就能够感受到一种安慰,这是他繁忙疲惫、压力巨大又平凡普通的生活的一份慰藉。
他在心里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但很显然,他的这种想法,喻迦都不认可。他叹了口气,想,不管以后怎么样,不管以后是否会和喻迦有更多矛盾,他至少应该在此时先站在喻迦的角度想一想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倪云修和孙雅维一起吃了早饭。
餐桌上,他让孙雅维要联系妈妈和孙点点,让两人安心。又对孙雅维交代了妈妈和孙点点在北京会多玩几天才回来,这几天,两人也正好再商量一下对策。
孙雅维都点头应了。
然后他又说:“你见过喻迦了,就是昨天和我一起去接你的那个人,喻迦说,他那里有更好的解决我们问题的方案,但他需要和你谈一谈,征求你的意见,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
睡了一晚后,孙雅维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她镇定理智了不少,说:“哥,他是你的很好的朋友吗?”
倪云修说:“是的。我和他是初中和高中同学,一直以来关系都不错。”
孙雅维又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事?”
倪云修知道孙雅维介意这事,赶紧说:“维维,我知道你可能会介意。实际情况是他的确知道了,但不是我告诉他的。他是从别的地方知道的。不过他没有坏心思,他就是想帮我们。”
孙雅维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把碗里的豆浆都喝完了,她才抬起头来,看向倪云修,说道:“哥,我的事情,我真的不想麻烦你。”
倪云修说:“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你的任何事情,也是我的事。我们俩本来就是一起的,是利益共同体。我不可能不在这件事上和你站在一起,一起来解决问题。喻迦是很好的人,他愿意在这件事上帮助我们。”
孙雅维说:“那好吧。我可以见见他,和他谈一谈。”
倪云修道:“好,那你看一下,什么时间比较方便,我就再和他约一个时间。”
孙雅维说:“哥,你今天下午有空吗,如果有空,我今天下午就可以,我已经给公司请假了,这几天都不用去公司。”
倪云修说:“好的。我再问问喻迦。”
孙雅维犹豫着又说:“哥,我不敢保证一定愿意答应你的朋友的要求。主要原因是这样的,我不想让你欠他的人情。我知道我这事很难办,并不容易办成,而且我和他以前没有交流,所以我不敢确定自己是否会完全信任他,虽然他是你的朋友。”
孙雅维这样讲,倪云修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就是孙雅维的心里话,孙雅维不可能这么简单就信任喻迦。
倪云修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只要你不高兴,你觉得这样不好,你不喜欢,你不想这样做,你一定要明确地告诉我。那我们就再去想其他办法。你不要因为对象是我,他是我的朋友,就勉强自己接受他的建议。”
孙雅维说:“好的,谢谢哥。”
倪云修说:“说什么谢啊。”
倪云修迅速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去教学楼上课去了。
上完课后,他才联系喻迦,给喻迦打电话,问他下午有没有空,他们可以约一个地方,三个人谈一谈事情。
既然说了是三个人,喻迦马上明白第三人是指孙雅维。
喻迦说:“行。那我来安排地方,你带着孙雅维过来。我今天下午一点多有一个会,可能两点多可以开完,那我们三点见,可以吗?”
倪云修说:“应该可以。”
喻迦道:“那行,就这样约定了。”
两人已经谈完了正事,但一直都没有谁说“再见”这个词。
喻迦听着倪云修清浅的呼吸从电话那一头传到他的耳朵里,他的心情在此时变得非常地轻盈愉悦,血液都像跳动着轻快的舞蹈。
他对倪云修有着身体最本能原始的欲望,想到和倪云修的亲密,他就能感到热烈的激动和快乐,感到作为生命的激情和喜悦,但是只是这些还不够,他希望可以和倪云修有长久的恋爱,精神上的爱慕是他更想追求的东西。
其实越是年长,他越看重这一点。仅靠想象、仅靠思念,即使痛苦也会有的那种持久的渴望眷恋,即使是疼痛他也感到满足,仅仅是要肉体上的性/爱,这是很容易的事情,喻迦还是盼望自己能够得到更多,能够得到灵魂的爱的慰藉和陪伴。
喻迦轻声说:“修修,那下午见吧。”
他的声音那样轻柔而温情,即使只是说“下午见”,而没有任何其他话语,倪云修也感受了他那念念不舍的爱意。
倪云修说:“下午见,喻迦。”
两人挂了电话,倪云修慢慢走在校道上,看着深秋的阳光洒落在地上,他的影子随着他的身影快步向前,好像一切又都充满着希望。
倪云修先回办公室处理了一些工作,中午去食堂打了饭菜带回家,和孙雅维吃了饭后,他又讲了下午和喻迦的约定。
看孙雅维有点紧张,倪云修便建议道:“维维,外面太阳挺好,我俩去散散步吧。也算消食。”
孙雅维点头应了。
倪云修收拾了家里的垃圾,和孙雅维一起下了楼,扔了垃圾后,就带着孙雅维沿着校道一起走到图书馆,两人慢慢走着,感受着秋阳和秋风,都没有讲话。
从图书馆走回家的路上,孙雅维看着倪云修说:“今天太阳真好。”
倪云修说:“是啊,今天太阳真好。”
孙雅维又说:“但马上就冬天了,冬天还是阴天比较多,又很冷。”
倪云修说:“要是抽得出时间,之后就去云南,即使是冬天,云南太阳也很好,温度也不低。”
孙雅维颔首道:“好啊。”
下午两点多,倪云修就开了车,带着孙雅维去喻迦发给他的位置。
目的地是一处既可以吃饭也可以喝茶的中式茶馆餐厅。
这个地方装修很高雅,里面非常安静,一个个小包厢隔绝了外人的视线,隔音也很好。
两人在喻迦定的包厢里坐下了,漂亮的服务员送上了点心和茶单。
两人分别点了茶,又坐着谈了一会儿话,喻迦这才到了。
喻迦进门,孙雅维便朝他看了过去。
喻迦今天没有穿昨天那样的休闲商务风西服,而是换了更加正式的正装,在黑色西服外套里面,是正式的一丝不苟的领带、马甲和白衬衣。
喻迦说:“不好意思,来晚了。我迟到了十分钟,是吧?”
他的语气非常正式。
倪云修说:“快来坐吧,不是很晚。”
喻迦对孙雅维笑了笑,说:“孙小姐,你好,我是喻迦。”
喻迦长得高大挺拔,长相也很英俊,他很注重身材保持和修饰自己,所以即使仔细打量他,从他的身上也找不到什么毛病。
大约电视里的那些男明星,也很少有他这份精致和优雅、富贵和从容。
孙雅维有点紧张地对他露出羞涩的笑意,说:“你好,喻先生。”
喻迦说:“你叫我喻迦就行,叫我喻哥也行。只是不知道倪云修对你怎么介绍的我。”
倪云修紧张起来,对孙雅维说:“我们是初中和高中的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
虽然有了倪云修的介绍,喻迦还是对孙雅维道:“孙小姐,我和倪云修关系特别好,要是我俩长得差不多高,我俩穿同一条裤子那也行。”
孙雅维总觉得喻迦这是话里有话,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倪云修说:“好了,我们还是直入正题吧。”
喻迦让服务员为他上一杯碧螺春,就让她出去了,并让她为他们拉上门。
喻迦又对倪云修很正式地说:“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更适合和孙小姐私下里谈,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会儿。”
喻迦的这个要求让倪云修有些迟疑。
孙雅维变得更加紧张,因为她和喻迦毕竟很陌生,喻迦又是男人,她不喜欢和男人独处一室。
虽是很抵触,但孙雅维看倪云修很为难,她不想让倪云修为难,就说:“哥,要不我和喻先生谈,你先出去。”
倪云修迟疑着思索了几秒之后,道:“好吧。那我到外面去走走,有什么事情,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孙雅维说:“好的。”
倪云修看了看喻迦,喻迦这时没有理他。
倪云修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出了房门,又为两人拉上了门。
喻迦从自己带来的公务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他把盒子推到了孙雅维的跟前,说:“维维,这是给你的见面礼,还望你收下。毕竟你和倪云修结婚的时候,我虽知道,却未曾有过什么表示。”
孙雅维有些诧异,又有些惊疑不定,她是一个敏感的人,喻迦这些话虽然说的合情合理,但又总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感觉里面都是隐含深意。
孙雅维说:“我和云修哥结婚,并没有办婚礼,没有请客人。”
喻迦说:“无论怎样,这个还是请你收下吧,是我的一份心意。”
孙雅维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这个盒子,盒子比她的巴掌大一点点,应该是名贵的木材所做,上面还镶嵌着不知道是宝石还是什么的花纹。
她迟疑地将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只可能是铂金和黄金做出的手镯,手镯上还镶嵌着红色的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但到底价值多少,孙雅维不清楚,她日常并不接触这些名贵的东西,也不太感兴趣。
孙雅维说:“喻先生,这不好吧。我不能收。”
喻迦说:“维维,你拿着吧。这的确是我的心意。”
孙雅维坚持,说:“真的不用了,我不能收。”
喻迦说道:“以我和倪云修的关系,我给你的,你都可以当是倪云修给你的,要是是倪云修买给你,你也会这样拒绝吗?”
其实即使是倪云修买给她,孙雅维也会拒绝,不过她此时不好意思讲出这话。
而喻迦的话也让她觉得很尴尬。
喻迦说道:“我知道倪云修一直把你当亲妹妹一样,他一直想要保护你照顾你,并且认为这是他终生的责任和义务。以我和倪云修的关系,我也会这样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一样保护你照顾你,并把这当成我终生的责任和义务。”
喻迦这话让孙雅维更加不知所措。
喻迦深沉的眸光直直看着孙雅维,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孙雅维迷迷糊糊的,感觉悲伤,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喻迦直接说道:“我和倪云修从初中开始做同学,那时候起,我就爱他了。我和他从高中开始,一直是一对。我俩在一起了很多年,但是为了照顾你,他提出了和我分手。我看得出,你们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夫妻的感情,我们现在的这种关系,你觉得我们三人之中,有谁得到了幸福吗?
“维维,倪云修对你那么好。你愿意他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吗?他既觉得对不住你,也觉得对不住我。我们为什么不找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呢?三人可以一起照顾点点照顾你妈妈,我和倪云修都会照顾你,帮助你。我也会和他一起帮助你讨回公道,让罪犯伏法。你之后能够走出心结,可以找到自己真正的爱人,我会为你高兴,为你办嫁妆,而倪云修不会再因为在我俩之间左右摇摆而痛苦。我想,你应该是清楚的,倪云修对你并没有夫妻之爱。因为他爱我,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在你面前讲过这些事,对吧?他只是不想让你伤心难过,他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然后自己痛苦。”
孙雅维整个人呆愣住了,感觉整个世界突然黑了下来,她坐在这黑暗的中央,面前是喻迦,喻迦的话,句句听来都又动情又有道理,却又像一柄柄冰刃,射向她。
喻迦停住了话头,安静地看着孙雅维,等孙雅维有所反应,但孙雅维一直都没有反应。
喻迦只好继续说道:“你是一个坚强的人,遭遇了不公,经历痛苦,即使自己吃苦,依然想要追求正义。维维,我会和倪云修一起站在你的身边,为你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