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第十九章
这是一家吃粤菜的店,倪云修认为两人吃饭,并不必要坐在包间里,不过喻迦定了包间,他便也就坐在里面了。
他对此感觉有些复杂,这家餐厅距离学校这么近,要是坐大堂,也许会遇到同事,所以还是坐包间更好;但坐包间,如果喻迦看没有人在,就非要动手动脚,他又会很为难。
点好菜后,喻迦问:“这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
倪云修说:“在整理数据,周末要陪陈院去北京参加一个会议。”
陈院是指倪云修博士的导师,也是他现在的顶头大老板,同时也是他们学院的院长。
两人坐着一张可以坐八个人的大桌子,喻迦偏偏要坐在倪云修的身边,此时就伸手拉住倪云修的手,他一面将自己的手和倪云修的手合在一起比了比,又摸了摸他的指腹上的一点薄薄的茧子,问:“你去了必须陪着陈方毓住吗,还是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倪云修想把自己的手收回去,喻迦扣着偏不放,他只得无奈地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玩了,说:“陈院太忙了,晚上也要开会和汇报工作。”
喻迦目光紧紧地盯着他:“那开会和汇报工作之后呢?总要回自己房间睡觉嘛。”
倪云修说:“那一般都得一两点了,你去了又能怎么样?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喻迦,我们又不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时候了,都有很多事要忙,有责任要履行……”
虽然倪云修这样讲,喻迦倒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突然情绪激动,他态度平和,微微颔首,唇角甚至还带着一点笑,然后才柔声柔气地说:“修修,因为有事要忙,有责任要履行,所以,连恋爱都不该有了吗?你这样,觉得有意思吗?”
倪云修张了张嘴,想对他讲些道理,但又不知道还能讲什么,似乎该讲的话,也都对喻迦讲过了。
喻迦握着倪云修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碰了一下手背,说:“修修,我今天中午就在想,我们马上就三十二岁了,十几岁时,总觉得三十岁往上就是大得让人生厌了。我那时候看到身边的每个三十岁以上的男人,我都觉得他们老了,即使还扮年轻的,也油里油气。只不过是老了,却觉得自己比我多些阅历经验,就在我面前装腔作势,让人倒尽胃口……”
倪云修听着他的话,想到十几岁时的喻迦也这样吐槽过他遇到的人。
那时候,倪云修就特别奇怪喻迦怎么总有那么多精力去观察其他成年男人,既不喜欢别人,又偏要去观察,不奇怪吗?
倪云修此时失笑道:“难道突然发现我们也变成那样的让人讨厌的大叔了吗?”
喻迦说:“没有啊,我现在看那些年轻小孩儿,又开始觉得他们装腔作势,让人讨嫌了。公司里新来的,才刚二十出头的小男生,都开始惹人讨嫌了,就没几个人可以入眼。”
倪云修:“……”
倪云修说:“你怎么看这也不行,看那也不好。你完全可以先去看下自己的眼睛。”
被倪云修骂了,喻迦也不生气,反而笑起来,他扣着倪云修的手,说:“我现在就是在洗眼睛嘛。我看到了你,就觉得其他人都不行。”
倪云修:“……”
倪云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喻迦这张嘴像抹了蜜似的,到底是怎么练就的本事,他以前虽然也是情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倒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服务员敲门送菜进来,喻迦才把倪云修的手放开,又为倪云修倒茶夹菜,两人开始吃饭。
边吃饭,喻迦又问倪云修:“你今晚要忙什么?是那个周末要用的数据?”
倪云修点了点头:“嗯,陈院一个大横向项目要做进度分析。”
喻迦柔声道:“那可以去我那里做,做完再回家。”
倪云修神色复杂,把目光转到喻迦身上,说:“喻迦,真的,我们不要这样。”
喻迦身体只僵了零点几秒,他就恢复了温和的状态,说道:“不要怎样?不要有亲密关系,只是普通朋友?”
倪云修知道自己回答“是”又会被喻迦嘲讽,于是便没吭声。
喻迦说:“我又没说非要上床,做普通朋友就做普通朋友嘛。”
倪云修知道即使喻迦这样讲,也只是讲讲而已。
喻迦又说:“孙雅维知道你以前有过男朋友吗?”
虽然面前就是一桌珍馐,但倪云修感觉一口饭菜都吃不下去了。
见倪云修把筷子放在了盘子上,喻迦又为他舀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这才说:“修修,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对吧?”
倪云修只觉得手脚发冷,他很苦恼地看着喻迦。
喻迦说:“当然,我知道我说这些,让你很为难,一边是娇妻幼女,一边是前男友。这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你很容易就能从那种左右为难的痛苦和难以做人的愧疚里解脱出来。”
倪云修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只是专注地先看着他,等他有什么高见。
喻迦被他认真地看着,就想伸手把他的衬衫扣子解了,去摸他的胸口,感受他这时候的心到底是在如何跳动。
喻迦笑了一声,道:“只要你和孙雅维离婚了,你难道还会有出轨的愧疚和痛苦?”
倪云修第一反应就是微微皱眉,没有吭声。
喻迦是生气的,却又不像前一天那样生气,他甚至又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勺汤,继续说道:“要我放过你,那是不可能的,修修。”
倪云修叹了口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喻迦道:“我很好奇,当初你背叛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你有像现在这样愧疚和痛苦吗?”
倪云修看着他,说:“喻迦,好了吧,你到底要怎么样?”
喻迦道:“我的诉求一直都很明确嘛,我要怎么样,不是很清楚吗,你和孙雅维离婚。”
倪云修:“……”
喻迦认真地盯着倪云修,像是坐在商业谈判桌上那样。他一直以来,还没有在谈判桌上输过,大概是他对工作从没有那种非要如何不可的执念,反而可以把谁都观察得仔仔细细,把事做得游刃有余。他昨晚也反思过自己了,觉得自己对着倪云修,就是太急躁了,要是他摆出要和倪云修一直磨下去不死不休的姿态,那倪云修不管从利益出发还是从解决问题出发,最后都会放弃孙雅维,而不是打发自己,因为自己他可打发不掉,他只能放弃孙雅维。
以前倪云修会和孙雅维结婚,不是因为有个孩子,没有办法嘛。
那现在他解决不掉自己,还不是就只能妥协了。
喻迦说:“你为什么不肯和孙雅维离婚?我可不相信是因为非她不可,要是真的非她不可,那你昨天和我在一起,会爽成那样?你还是更习惯和我上/床,对不对?”
倪云修面色绯红,皱眉道:“你非要这样把我逼到死角才行,对吧?”
喻迦睁大眼睛,很诚恳的样子,道:“修修,你凭良心想想,这事是我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倪云修低头不再看喻迦,很痛苦。
喻迦又于心不忍了,他给倪云修夹蟹肉,说:“先吃饭吧,我俩是什么关系,用得着说假话装腔作势吗?你知道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堪,我只是在讲事实,无论我是否讲出口,事情就摆在那里,我不信你自己不清楚这些事。这种事,难道假装没有,你就心里好受一些了?我想,我俩还不至于伪君子到这个地步。”
倪云修是真吃不下去了,既然喻迦将这话讲到这个份上,要是还假装道貌岸然,那也的确是太虚伪了,难道谁不知道谁吗?
倪云修将手机点开,在搜索app上,他将搜到的“陈祈年”展示给喻迦看。
喻迦看了看陈祈年那些新闻,挑了一下眉,说:“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陈祈年在网上的新闻并不算少,而且还有他专门的词条,这些词条和新闻自然是经过陈祈年的公司专门修饰过的,把陈祈年包装成年轻有为的民营企业家。
陈祈年如今四十岁出头,他出身较一般,靠黑白通吃积累了一些原始资本,学历是有钱后才去包装的mba,在喻迦的心里,一直觉得陈祈年上不得台面。不过,他妈让他别去没事得罪人。
倪云修直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维维和他在一起的?”
喻迦马上坐正了身体,道:“你现在想知道这些事了?”
倪云修道:“你有话就说,别端着行不行。”
喻迦却好整以暇地笑着:“我就端着,你难道还能拿我怎么办不成?”
倪云修:“……”
倪云修道:“你少犯点贱不行吗?”
喻迦笑着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和我处了那么多年,难道不知道。”
倪云修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的,于是道:“你不讲就算了。”
喻迦说:“我也没有不想讲,就是你这哪是求人的样子,我妈让我做事,也不至于像你这样像吩咐什么小猫小狗似的,就是小猫小狗,不想听吩咐的时候,还能装听不懂呢。”
倪云修一下子也觉得自己态度有问题了,他说:“那你想怎么样?这顿我请了。”
喻迦把脑袋一偏,“这不行。”
倪云修红了脸,说:“就只能这样了,你再闹,我不问了啊。”
喻迦不敢再拿乔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倪云修,说:“那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什么?”倪云修被他的眸光看得脑子发麻,觉得他就没什么好事。
喻迦站起身,伸手把倪云修也从椅子里拽了起来,把他又拉又搂,倪云修还没闹明白他又是什么套路,已经被喻迦推进了包间附带的洗手间里。
“喂。”倪云修不自在地轻斥他。
喻迦把倪云修压在门后,伸手反锁了门锁,又将洗手间里的灯啪地一声关了,洗手间里没有向外的窗户,随着灯被关,里面瞬间陷入了黑暗。
喻迦捧着倪云修的脸,吻上了他的嘴唇。
倪云修初时很窘迫,想让喻迦别这样,但喻迦太热情了……。似乎黑暗阻隔了现实,让一切都变得虚幻,这样热情而亲密的深吻,就像是无数个梦中才有的,让他难以挣脱,也不想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