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变成了野兽
门是由带皮的粗木棍排列起来钉成的，透过木棍间的空隙，楼毅看见一只眼睛贴在外面，正在朝屋里张望。
“你往后退几步，等着……”楼毅沉声说道。
思考了片刻之后，楼毅从背包里找出一只塑料袋，又掀开石板，装了两盒罐头和两包泡面，拎着袋子走到了门口。
确认那男子退到了洞口十步之外后，楼毅一手拎着斧头，一手拎着这袋子食物，走了出来。
“你是谁？”楼毅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嘿嘿……”那人打量着楼毅，笑了笑。
这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身材略显瘦小，头发凌乱，脚下是一双满是污泥的黑色跑鞋，他穿着一件绿色飞行夹克，双手插兜，但楼毅从他衣服的轮廓里，看到他上衣里面藏了东西，应该是武器。
“东西给你可以，就这些，你要是再来，别怪我不客气！”楼毅说道。
“妥了！要都像你这么痛快不就好了！”男子笑了笑，想走过来。
“别动！”
楼毅呵斥了一声，把袋子扔了过去。
男子捡起塑料袋，把滚落出来的罐头装了进去，又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走了。
楼毅朝周围看了看，似乎没人注意到这里，他返回洞内，把身上的外套脱掉，换了一身黑色的卫衣，这东西有兜帽，他把兜帽罩在头上，又摸出一把生存用的塑料柄直刀，挂在腰带上。
出门之前，楼毅还戴上了口罩，这是个很常见的行为。
出门之后，紧走慢走，那人居然毫无防备，就那样大大咧咧地拎着东西，丝毫没注意后面有人跟踪。
不知怎的，楼毅的脑子有些眩晕，鼻孔里也热辣辣的，呼出来的鼻息快要燃烧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些状况，之前的蛛丝马迹已经越来越明显，简直就要变成证据拍到自己脸上了。
“我为什么这么愤怒，我要变成变种人了吗……”
楼毅担心自己有失控的可能，新闻里那些变种人，好像很多都是暴躁甚至疯狂的！
脑海里，几个念头在互相交缠着——
今天就是要弄死他……
必须斩草除根，要不然麻烦不断……
必须把这口气顺下来……
大不了一起死吧……
脑袋里的血管突突地跳着，让他精神亢奋，无法平静。
脑海里的这些念头，任何一个都不是理智的，可现在，理智已死……
楼毅跟在那人身后三四十米之外，怒火中烧。
十几分钟后，那人居然穿过大门，走出了第二区！
楼毅有些狐疑，不过还是慢慢地跟着他，反正有蓝卡，随时可以回来。
现在是下午，物资中心门口挤着很多人——这些天来，这里一直都是吵吵嚷嚷的，总是有人想白拿东西，有时候人一多，管理人员只能出来驱赶。
楼毅低着头，一路尾随着这个人朝外走。
又走了十多分钟，在左手边的一处山坡下， 男子钻进了一个简陋的人字棚。
周围都是露营的人，很多用树枝搭成的棚子和帐篷挤挤挨挨聚集在一起，楼毅走过来的时候，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营地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尿骚味。
男子钻进人字棚之后，楼毅慢慢走近，在几米外倚着一棵小树站着，眼睛眯缝着，貌似在晒太阳。
“哥，你怎么弄到这么多好吃的……”一个女人的声音惊喜地说道。
“我遇到一个老乡，那人可好了，给了我这些东西……”男子说道。
“哪个老乡，我认不认识啊？”女子的声音问道。
“你不认识，是个小兄弟，人很善良。”
“拿人家这么多东西，会不会不太好啊，现在这种时候，罐头可珍贵了……”
“没事，我那兄弟在第二区上班，是内部的人，有的是积分！”男子笑道。
“哦，可是哥，他在第二区，你咋能见到他呢……”女子的声音有些疑惑。
“嗨，别提了！也不知是谁，掉了这么个蓝卡，让我捡到了！嘿嘿，我现在能进第二区了！”男子得意地笑道。
“哥，捡到别人的卡，人家会找的吧，要是让看门的给抓到了……”
“没事，他们都不核对照片的，看见卡就放我进去了，现在这么乱，根本没人仔细看，大门外面天天闹，那些管理员光顾着往大门那边跑，他们能保住大门不破就不错了，哪管得了别的……”男子说道。
“哥，能不能求求那个老乡，给咱们也升级成蓝卡啊，这边好乱，你不在的时候有人在外面打架，听说又有个女孩子被杀了，我好害怕……”妹妹问道。
“嗯，等我改天问问，你先吃这个罐头，你闻闻，多香！”
“哥，你也吃啊！我吃一点儿就行……”
“你现在心脏弱，要多吃点儿！我刚才在老乡那里吃过了，他屋里好东西可多了，给我煮了一大锅面，还加了两根火腿肠，我现在还有些饱呢……”男子说完，还打了个嗝。
“那个老乡真好，我也想见见他……”女子一边吃东西，一边说道。
“嗯，以后再说，那小弟说吃完了让我再去拿，哈哈哈哈……”
“哥，总拿人家东西不好吧，要不我编筐吧，我手巧，应该一学就会，听说现在树条筐用处很大，能捞鱼，两个就能换一分，你帮我去砍些合适的树枝……”女子柔柔地说道。
“不急，你先保养好身子，我已经找到挣积分的办法了……”男子说道。
棚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可楼毅已经离开了。
满腔的怒火，现在已经暂时被遏制下来，没有爆发。
“都是为了生存，他妈的……”
楼毅撕下口罩，恨恨地踢开了草地上的一块石头，由于用力过猛，脚趾剧痛起来。
他怒火中烧却无处发泄，此时此刻，他不知道去骂谁、打谁、杀谁。
这狗x的瘟疫，狗x的末日！
楼毅在第一区胡乱走着，漫无目的，思绪纷乱如麻。
周围不时传来哭声、咒骂声，到处都乱哄哄的，才两天不见，第一区的情况变得更混乱了，有人在打架，但并不见管理员的身影。
楼毅走过一片营地的时候，看见两个男子厮打在一起，满脸是血，旁边的地上扔着一袋白色的奶糖。
“别打了，为了这点儿东西，不值得！”
“你们不要打了……”
有个中年人和一个女子劝阻道，可他们不敢上前，打架的两个人，手里都有家伙。
终于，一个男人被压倒在地上，另一个男人骑着他，举起了手中的铁锤——
“啪！啪！啪……”
惨叫声、惊呼声响成了一片。
浓郁的血喷溅到地上、草叶上、泥土上……
为了一包糖果，人和人，可以拼命。
楼毅渐行渐远，他一边走，一边望向天空——
曾经蔚蓝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成了铅灰色，天边的云更是漆黑如墨，似乎正在孕育着什么灾难。
在这末世的苍凉天幕下，人，终于变成了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