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们都是丧家之犬
深夜的时候，外面吵嚷起来，好像是有些人受不了寒冷，闹着要回车里睡觉。
楼毅迷迷糊糊地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又爬起来到远处树后小便，然后又回到帐篷睡觉。
天亮的时候，外面再次吵闹起来，楼毅吃了一锅午餐肉煮方便面，然后走下山坡。
原来昨天还是有一些人在车里睡觉了，结果早上起来，很多车主发现自己的车被砸了玻璃，丢失了东西，主要是食物、药品。
楼毅发现自己的车门也有被撬过的痕迹，不过由于有防护网，车内物品完好无损。
管理员晚上不在，早上骑着电瓶车赶到之后，管理员呼叫了后勤人员，在停车区附近的树上安装了太阳能摄像头——不过楼毅怀疑摄像头只是装样子，现在根本没网络信号……
所以说，果然一切都有待完善，希望以后会越来越好吧……
告示牌也立起来了，上面除了写着禁止打架斗殴、禁止盗窃，还附带一份价格表——
“以下物品，价格解释权归314避难区物资中心——
收购抗生素等药品：按品种、剂量，每粒可兑换10-30分；
收购罐头：根据大小可兑换10-20积分；
收购纯净水：按500毫升计算，每瓶5积分；
睡袋：每个30~90积分；
羽绒服：每件100积分；
斧头：30~60积分；
……”
楼毅觉得自己暂时不需要兑换什么东西，他有十几盒抗生素、止痛药和抗过敏药等等，先观察一下情况吧。
自己身体的情况好转了很多，除了稍微的眩晕，已经不再疼痛，也不再感觉冷了，不但如此，他甚至觉得身体里充满了力量，走路也轻快多了，可能是睡足了觉的缘故。
如果感染了什么东西的话，楼毅猜测，自己应该已经过关了，走运……
如今乱纷纷的，能来到这里的，都是幸运儿。
楼毅一边在营地里慢慢散步，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有个年轻女子从旁边一个帐篷里钻出来，梳了梳头发，急匆匆地走掉了。
楼毅愣了愣，想起来昨天有个女人说自己没食物也没地方住，还因此质问管理员——好像就是她。
那个帐篷敞开着，有个二十几岁、身体粗壮的短发男子盘腿坐在里面，光着膀子吃着罐头，在这寒冷的季节，显得火力旺盛。
楼毅有些惊讶，不过并没多看，而是继续散步。
现在是末世了，人们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尽力活下去……
山谷里，好像是被提前规划过一样，每个停车区和露营区都差不多是方块，中间是车轮和人流踩出来的天然道路。
小路的另一边立着个木牌子，写着“一区右8”，自己住的那一片是“一区左8”，看来路对面是另一块营地了。
有意思的是，楼毅还看见了一个熟人，那是个穿着皮衣的光头壮汉，拎着斧头吭哧吭哧地在砍一棵小树，竟然是昨天路上追尾的那辆大奔的车主，那人直起身擦汗的时候，也发现了楼毅，还点了点头，楼毅也客气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继续散步了一会儿，没再遇见什么熟人。楼毅估算了一下，眼前的这片山谷里，至少有上万人，不过和城市里的人口相比，显得极少，看来能抽中门票，又能及时赶到的人，并不多。
大部分人，可能还滞留在城市里，不知道他们的命运会怎样……
那些躲在乡村的人，情况可能会好一些，但变异者始终是个威胁。
山谷里，不时会有一些骚乱，一早上，楼毅就看到有几辆汽车朝大门方向开过去，貌似是押送着什么人，估计是变异者或者被驱逐的捣乱者。
不时有骑着电瓶车的人，在坑坑洼洼的荒地里窜来窜去，看样子是维持秩序的管理人员，听说大楼那边有水有电，估计他们的总部就在大楼里边。
这个避难区，显然是仓促之间开放的，但它已经开始运转了，也许不久以后，这里就会变成井然有序、生机勃勃的人类聚居地。
回到自己所在的营地之后，楼毅看到昨天那个管理员，正举着喇叭喊着——
“还有没登记的吗？住在这一片的朋友，赶紧来我这里扫一下避难卡，不要耽误自己！没登记的避难卡不能申请工作哈！”
有个老阿姨走了过去，把自己脖子上挂的卡片展示给管理员，后者用一个扫描器扫了一下——
“好了，登记成功！阿姨你现在就是这一片的居民了，记住这里的区号——左8区，我叫王贵全。”
“好的，谢谢你，王管理员，能不能给我找一副700度的近视镜，我的眼镜丢了……”
管理员举起喇叭——
“各位居民，有谁捡到一副眼镜吗，这位阿姨的眼镜丢了，有谁……”
喊了几遍之后没人回应，管理员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阿姨您再找找，实在不行拿东西跟别人换，咱们避难区没眼镜店啊……”
“那我怎么办啊，我什么都看不清，怎么活下去啊……”
“您再好好找找……”
管理员送走了老阿姨，无奈地摇了摇头。
荒郊野外的，没带食物活不下去，高度近视的人丢了眼镜，也不容易活下去。
陆续有人走过去登记了避难卡，楼毅观察了一会儿，也走过去，把自己的卡片给那人扫了码。
之后，楼毅回到山坡上自己的帐篷旁——旁边那两个男子已经把木屋的两面墙搭起来了，楼毅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本事，看木屋的样子，恐怕砍了有十几棵碗口粗的树了。
此时此刻，两人正坐在南北透风的木屋里，屁股底下坐着木墩子，围着个石头炉子在煮一锅汤。
“小兄弟，来喝碗汤不？”其中一个方头大脸的男子看见楼毅经过，热情地招呼道。
都是邻居不好拒绝，楼毅想了想走了过去，朝锅里瞅了一眼——
这、这是啥！
锅里，绿色的野菜之间，有一只只肚皮雪白的褐色小青蛙在翻滚着，咕嘟咕嘟……
楼毅觉得自己的胃开始痉挛了。
“别怕，这不是癞蛤蟆，是林蛙，没毒！”另一个瘦脸的男子说道，“你是嫌弃这青蛙肚子没清理吧，其实这样吃营养价值更高！这些林蛙是泥里挖出来的，准备过冬了，肚子里全是油！”
“谢了，这么生猛的野味，吃不惯……”楼毅连连摆手。
“嗨，不怕的，我们昨天晚上就烤着吃过，香着呢！”方脸男子说道。
“停车场另一边的水塘岸上有很多，大家都去挖了，不犯法。”瘦脸男子说道。
“我早晨吃过了，下次吧，谢谢。”楼毅说道。
“嘿嘿……”方脸男子笑了笑，没再劝说。
“你们没带别的食物吗？”楼毅忍不住问道。
“带了，都在车里，昨天夜里被偷光了，他妈的，连包泡面都没剩下……”瘦脸男子悻悻地说道。
“我们可能跟荒野美食有缘分，命中注定得吃这些东西，哈哈！”方脸男子笑道。
楼毅笑着摇了摇头。
一番介绍之后，楼毅知道了这两个人是叔伯兄弟，方脸的叫周笔祥，瘦脸的叫周笔瑞，他们家族十几口人一共只弄到两张票，就都给了他们俩。
“万一城市毁了，周家就只剩下我们两根苗了。”周笔祥笑着说道，神情却有些惆怅。
“我们变成丧家之犬了……”周笔瑞说道。
楼毅叹了口气。
如今这避难山谷里，又有谁不是丧家之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