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初见
车帘垂下的瞬间，车厢中的光线暗淡下来，可是车里的人却并不因此而减少一丝光彩。
在王都时，玛丽就听过外人对霍布斯王爵的各种贬低，唯一被人称道过的，似乎只有一句‘年轻英俊’。
但哪怕是玛丽早有心理准备，也在车里的人抬眼时愣了片刻。
属于哈珀王室一脉相传的蔚蓝色眼睛，就像深邃的海洋一样，铂金色的长直发披散在肩背，极致俊美的五官，黑色稳金的制服英挺合身，脊背宽阔，腰间窄瘦而双腿修长，单单只是坐在桌后的姿态，就流露出了禁欲与尊贵。
“玛丽·格里芬。”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性感的微哑和久居上位的威严。
玛丽意识到他在叫自己，却不由有些微微走神，传言里霍布斯王爵因为少年时就被放逐边境，所以在礼仪教养方面十分粗疏，可是在她听来，他的语调却十分优雅。再结合他的形貌，玛丽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被传成了神弃者，王都里的人难道都是一群瞎子吗？！
玛丽半是不解，又有些同情这位王爵。
……
玛丽出神的时候，霍布斯也在静静的打量着他的这位夫人，之前莫迪传回来的口讯短而急，霍布斯也只知道了玛丽并不是传言里的毫无天赋，反而是一位稀少尊贵的驯兽师。
于是原本关于这位夫人的安排自然行不通了，霍布斯领地、不，应该说任何领地都会无限欢迎一位驯兽师的到来，霍布斯同样做出了所有领主都会有的举动，向她表示尊重与热情。
可是除此之外，霍布斯对于玛丽·格里芬本人并没有太多期待，他曾经接触过几位驯兽师，他们大多傲慢无礼，其中不乏愚蠢无知，只是仗着幸运得到的天赋，才一并得到了地位与声名。
玛丽·格里芬的天赋确实与传言有误，但是这不代表其他方面也让人乐观。而且霍布斯并不认为，王都的人会在了解她真实情况的前提下将她送来霍布斯领地，因此她如果不是别有所图的隐藏实力，就是才觉醒不久，前者对他而言是麻烦，后者则仅仅是侥幸。
所以当玛丽进入车厢的时候，霍布斯也在暗中估摸着这位夫人的性情。
他是有些惊讶的。
背光里，少女的容貌柔美而俏丽，粉嫩的唇瓣，小巧的五官，无一不在说明着她还正处于最鲜妍的时期，而她的妆容与服饰又偏成熟，可是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并不让人觉得有多违和，反而让她多了一种说不清的、混合的魅力。
像是清纯里带了魅惑，又像是艳丽里夹了憨真。
她微微发愣的神情也很可爱，眼神雾蒙蒙的，但她自己大约并不清楚，还保持着浅浅的笑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面上就多了点疑惑，霍布斯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心里有点惊讶她完全不像是心计深沉的人，同时也不像侥幸觉醒天赋，但本质木讷或傲慢的人，反而更像是个单纯的，将心事写在脸上的女孩。
……
霍布斯垂下了眼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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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琪失魂落魄的回到了住所，本就心情烦躁的她在发现坎贝尔夫人在她的卧室时，那种不愉快更是达到了顶点。
她的语气硬邦邦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坎贝尔夫人却没有察觉她的情绪，表情夸张的讲述了方才看见的车队入城的盛况。
她详细的数着那些在人前露面的金贵货物，不断为这位王爵夫人的富贵而咂舌。
她絮絮叨叨了半天，最后又提到了回丹加领地的事。
“宝贝瑞琪儿，你也看到了，这位夫人如此富有，还是伯爵的女儿，霍布斯怎么会放过她？现在你要做王爵夫人是不可能了，倒不如和我回丹加领地去。”
瑞琪的脸色早就在坎贝尔夫人说起车队时就越来越黑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说好了的贫穷丑陋，到头来却换了一个样子。
王都那边的人不是想要羞辱霍布斯王爵的吗？
那个睁着眼说瞎话的使者大约是被魔兽吃掉了脑子吧？！
瑞琪想到之前看到的玛丽·格里芬带来的财产与她的容貌，心里也不由生起了危机感。
可是即便这样，她也很清楚不能在坎贝尔夫人面前露出犹豫与不安来，否则她这位势力现实又目光短浅的母亲，绝对会纠缠不休要回到丹加领地的。
瑞琪倒不是舍不得坎贝尔夫人，只是目前坎贝尔家族仅余的一点资产都在坎贝尔夫人手上握着，瑞琪虽然曾经放狠话要她一个人离开，实际上不过是故意吓唬她，心里并舍不得这个经济来源。
毕竟炼金师是个烧钱的职业，她虽然有上辈子的记忆，不算入不敷出，可是真正算起来，也不过比普通剑士或魔法师赚得多一些罢了。她既想要多炼制让炼金术提高，又想维持光鲜亮丽，就不得不安下坎贝尔夫人的心来。
于是她忍住心里的厌烦，缓声道：“我的母亲，您应该为此觉得高兴。”
“如今霍布斯王爵不再贫穷了。”
坎贝尔夫人顿时一愣，她看了看一脸平静，似乎极有信心的瑞琪儿，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高居王座的国王与王后。
当今的王后从前不过是来自乡下的豪绅女儿，甚至国王从前也只是老国王的臣子，可是如今哈珀王国的权势被牢牢掌控在国王手中，王后也成了全国最尊贵的女人。
那位前任王后，真正流淌着王室之血的公主，却早就伴着蔷薇花腐烂成泥了。
坎贝尔夫人若有所思，“你是想……”
取而代之吗？
她本该为瑞琪的大胆而心惊，可是脑子里闪过的却是车队里那些令人眼热的财物。如果这些能变成她的……
坎贝尔夫人满意的笑了：“瑞琪儿，我已经老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精明大胆，我以你为荣耀。”
……
瑞琪终于顺利的哄走了坎贝尔夫人，她疲累的坐在床上，任由贴身女仆莉莉为她按揉眉心。
她当然不如在坎贝尔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有信心，她甚至不期待霍布斯王爵会像丹加伯爵那样，在娶了妻子后追求自己成为他的情人。
毕竟霍布斯王爵从来都对她不假辞色，如今有了妻子，可能更不会理睬自己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瑞琪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往王都那边探一探消息，最起码也多打听些王爵夫人的底细。
只是可惜她重生的时间太短，哪怕展露出炼金师的天赋，积攒的财富和人脉也不足以让她能轻易得到想要的讯息，所以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也许她需要亲自往王都那边走一趟。
可是这样子，又无疑是将这段空白的时间完全交给了玛丽。
瑞琪十分烦恼，她并不担心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玛丽和霍布斯王爵会有什么进展，毕竟霍布斯王爵是那样冷漠不近人情的一个人。
她只是觉得，她就这样急急离开，就像是发出某种认输的讯号一样。
可是她分明没有输，这场没有硝烟的爱情角斗里，她会是笑到最后的人。
瑞琪紧紧握住了手，玫瑰色泽艳丽的指甲深深陷入下去。
她不能离开，至少不能这么默默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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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稳的车厢中。
霍布斯王爵在叫了玛丽的名字后，就没有再说话，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中。
而玛丽由于出神失去了搭话的最好时机，迟疑了一下后，也没有开口。
于是初次见面的新婚夫妇就这么任由安静在车厢中蔓延。
幸好在玛丽开始觉得尴尬前，坐落在月色之森里的霍布斯庄园就到了。
霍布斯王爵当先离开了车厢，而玛丽整理了裙摆，正准备跳下车厢时，就被人扶住了手臂。
玛丽一愣，之前两人都端坐在车厢里，因此她也没有注意到霍布斯王爵双腿的情况，此时他下了车，她才发现霍布斯已经坐在了被刻画了魔纹的一辆银色轮椅上。
他腰背挺直，银色轮椅色泽流光，这使他看上去贵气不减，但与身边那些铁甲环身站立的骑士们相比，他还是矮了一截的。
霍布斯王爵却像习惯了这种状况，此时这个神色淡然的人，伸手扶住了玛丽的手臂。
从玛丽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冷峻眉眼，而她还没犹豫一秒，那双玛丽早已领略过的蔚蓝眸色的眼睛便抬了起来。
玛丽瞬间撞进了一片深邃海洋里，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顺着手臂上的力道，稳稳的离开了车厢。
此时她才反应过来，但她还没觉得局促，那双眼就移开了视线，臂上的手也松了开。
霍布斯王爵座下的轮椅闪过一丝银光，微微离了一点地面，径直往前滑动，但似乎照顾到了玛丽，速度有些缓慢。
玛丽连忙跟在了后面，前往古堡的过程中，她也终于有机会一窥霍布斯庄园的全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