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再见
晚八点,薄氏老宅。
巨大水晶灯悬挂在开阔的客厅上空,整个空间几乎没有暖色调的装饰品,惨白的光线给人以冷硬感觉。
方明欢被佣人引导着在沙发上坐下,另一个佣人在她面前摆了一杯水。
她点点头,说:“谢谢。”
过了一会儿,薄仁州被佣人搀扶着从二楼下来。
方明欢站起身来,微低着头。
她曾经在公司,隔着办公室的玻璃见过薄仁州,他身上有久居上位沉淀下来的威严和气场,薄雁廷和他很像,只是多了一股狠厉。
其实她大概猜得到薄仁州叫她来这的目的,因此并没有太紧张。
薄仁州走到沙发前,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后摆摆手,说:“坐吧。”
方明欢在他之后坐下。
薄仁州开口,“你叫……”
方明欢先是点了点头,视线低垂,继而道:“薄董事长,我叫方明欢。”
薄仁州不甚在意地点点头,道:“方小姐,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请你过来吗?”
方明欢深吸一口气,回答道:“因为……薄总。”
薄仁州并不拐弯抹角,“按理说,年轻人在外边玩玩儿很正常,我一把年纪不该过问。但是这次太过了。”
最后一句,薄仁州加重了语调,有些谴责的意味。
方明欢说不出话来,她以为薄仁州说的是这次,薄雁廷车祸受伤进医院的事情。
但是薄仁州很快说:“车祸这件事不怪你,天灾人祸面前,求生是本能,你保全自己无可厚非。”
方明欢攥紧了手指,没有解释。
薄仁州话题一转,“薄雁廷突然对刘家发难,跟你有没有关系?”
说起来,薄仁州和刘将军还有些交情,结果刘将军的孙子刘起新突然暴毙,刘家各房名下的产业也一阵动荡,显然是有人在背后做手脚。
薄仁州起先还感慨谁胆子这么大,敢和刘家动手。
等到刘家人的电话打到薄仁州这里,他才知道是薄雁廷干的。
想把薄雁廷叫回来问问情况,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商场上你争我夺明枪暗箭很正常,只要为了利益,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但是薄雁廷对付刘家,对薄氏集团来说,无一利处,甚至无端浪费了人力财力,还和刘家结下梁子。
唯一的理由就是私怨。
那么这个私怨是什么?
如果不是薄雁廷这次出车祸,薄仁州都联想不到女人的身上去。
薄仁州盯着方明欢,目光如箭,仿佛要把她看穿。
在他的注视下,方明欢无法否认,于是只能点点头——虽然她不知道这过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之前的确是她为了解困,才跟刘起新提了薄雁廷的名字。
只是她没想到会发展成如今的局面。
即使早就猜到了答案,薄仁州还是不禁冷哼一声,说不上是觉得失望还是荒谬。
薄仁州从小把薄雁廷当作继承人培养,看中的就是他果决凉薄,从没想过,薄雁廷如今会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让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登堂入室这种蠢事,薄见林干过一次就够了。
“方小姐是个聪明人,我就不绕弯子了。”薄仁州切入正题,“薄家的门,你进不来。”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我给你一笔钱,你安然无恙地离开津市。第二……”薄仁州顿了顿,“这第二个选择就不太体面了。”
方明欢看向薄仁州,认真道:“薄董事长,钱就不用了,我会离开津市。但是……”
薄仁州等着她说条件。
方明欢继续道:“我奶奶在静心疗养院,我需要带她一起走。希望您能跟那边说一声。”
薄仁州似乎没想到方明欢答应得这么爽快,身子往后靠,无声地审视了她一会儿,才说:“好。可以的话,我希望是明天。”
出来的时候,天上下起了一点雨。
王成的车一直等在门口,看见方明欢出来,王成像是等不及似的从主驾下来,绕过来给方明欢开了副驾的门。
等到王成重新上了车,把车子薄家的庄园大门,他才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问道:“薄董事长没为难你吧?”
方明欢摇摇头,脸上没什么难色,甚至看上去有些轻松。
自从知道薄雁廷要订婚,她一直以来,想的就是离开薄雁廷,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只是没想到,这中间出现了那么多的波折。
王成以为方明欢不想说,便不再多问,沉默地开着车。
在车辆驶入主干道即将拐弯的时候,方明欢突然说:“王助,你可以带我去医院看看薄总吗?”
王成愣了愣,他没想到方明欢会主动要求去看望薄雁廷。
他当即点点头,打了个转向灯,变道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薄氏的私人医院顶楼vip病房,只有薄雁廷住在这一层,周遭都有保镖守着。
王成和那些人打了声招呼,把方明欢被带进了薄雁廷的病房。
王成压低声音,对方明欢说:“你可以待十分钟左右。”
说完,他带上门出去了。
病房很宽敞,光线柔和,也没有难闻的消毒水味。
这里十分静谧,只有病床边上的监护仪发出平稳规律的滴滴声。
方明欢站在病房门口,远远地看着病床上的薄雁廷。
等过了会儿,方明欢才慢慢走过去,站在病床边上。
薄雁廷的脸上戴着氧气罩,肤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眼睛紧闭着,把以往的锋利全部遮住了。
说起来,从那天早上起床后,薄雁廷就很反常地没让方明欢给他穿衣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如果不是他最后为了救她,抢夺了方向盘,她甚至怀疑他已经恢复认知了。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为什么要让王成特地带她来一趟医院。
也许是因为明天要走了,她想来看他最后一面。
现在只要薄雁廷康复了,两个人各自不相干地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
这往日的恩怨,就当一笔勾销。
她俯下身来,小声说:“薄雁廷,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