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深夜男生宿舍。
蚊帐里发着幽蓝色的光，时而发出爽朗地笑声。
脚对床的李进旗倏地坐起来，把田也吓一大跳。
他手一抖，屏幕一灰，进入倒计时状态。
“我靠，差点五杀。”他恼怒了起来，“大晚上的别装神弄鬼吓唬人！”
“你还知道现在是大晚上？和你的小可爱克制点，早知道不把号借给你了。”李进旗顶着黑眼圈，痛苦地抓耳挠腮。
田也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只是最近他觉得自己陷入了“爱河”。自从李进旗游戏排位上不上去让他帮忙代打后，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游戏名叫“我也想拿五杀”的网友缠上了田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态，居然就霸占李进旗的号再也不还了。
这局游戏在李进旗的干扰下成功失败，田也和他的专属小软辅互道晚安。
他打了个哈欠，准备入睡。被他吵醒的李进旗不打算作罢，“你和他认识多久？也有好几个月了吧，平时挺能耐话很多，这么关键时候怂了？准备什么时候加个微信？总不能一直抢着我的号。”
这么说起来也没错，对面的辅助看昵称，和聊天方式，估计是个女孩子，田也一直没主动出击，难不成还要他开口。
“你记得吧，后天我就搬走了，实习的地方离公司远，我的号你不还也得还！”李进旗最后瞪了田也一眼。
大学最后一年，其他室友都陆续找到工作离开学校，就他们俩成了留守人员。
如今各奔东西，田也和李进旗也要分开了。
晚上和没确定关系的网恋对象玩到凌晨，田也早上起来的时候，两眼昏花，眼冒金星。
幸好公司离学校只有几站路，田也跳上了公交车。
他穿着短袖印花衬衫，一股子学生气，和早高峰上的那些沉稳的西服套装格格不入。
单手抓着公车最高的杆子，田也感觉自己快要被挤扁。
总算是到站，跌跌撞撞从车上跳下去，才缓过劲。
在科技园区找到了“未来设计”，这是一家设计公司，和田也的专业对口，面试了好几家只有一家看的上他。
深吸一口气，他面部管理控制自己的情绪。
稳重地走进灰色的丝绒地毯上，田也看见前台，前台上有两个女生聊着天。
“你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请问吴娟老师要怎么联系？”田也问。
她们指指里面，什么都没说。
“好的，谢谢。”田也给了一个标准笑。
出师不利，这两个人怔着田也气势。
十级社恐，加宅男。除了游戏，别的活动根本提不起田也的兴趣，要不是得生活糊口。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落落大方，昂首挺胸。
未来设计是中小型企业，里面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大家都埋着头，键盘被拍地噼里啪啦。
田也拽包带，站在格子间前。
来回的人个个忙碌，全都忽视了他的存在。
“那个，我找一下吴娟老师。”田也笑容僵在那里，无人应答。
墙上贴着张行程表，今天的日期被划上了个红勾。
看的出神，眼前走过一人，不小心撞了田也，“别挡道。”
“好，对不起。”田也连连后退。
脚跟刚好是个落地大花瓶，田也被绊脚，他知道此时摔下定会成为笑柄，连忙后脚跟抬起保持平衡，中心在后，一脚重重落地。
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田也低下头。
一双崭新的皮鞋上多了道脚印……
“我的老天爷，真不好意思，没站稳，对不起！”田也没看面前的人是谁，他也没兴趣。
就怕这种尴尬的事情发生，进公司前田也前叮嘱万叮嘱自己千万不能惹事。
不求上进，只求平平安安。
被踩脚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铁着脸望着田也，“从哪来的？”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毕恭毕敬地站着。
这气势，这阵仗，肯定得是个领导层面的没跑了。田也两眼一黑，心里凉的已经毫无波澜。
“我，”他被男人的语气吓地说不出话，“我实习的，找吴老师。”
“叫吴娟把她的人给我带走。”
“好的程总。”他身后的人马上去落实找吴娟。
程总……
田也真该去买张彩票。
传说中的程总叫程颂，这未来设计公司的总裁，这个名字早在田也面试前已经做好了攻略。
惹谁都行，偏偏惹了个最大的，那以后不得被穿小鞋穿到死了。
走廊边上的房间出来个卷短发女人，她朝着程颂站的方向看了过来，花容失色。
眼尖地瞄准田也，吴娟板着脸，“你给我过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灰溜溜地跑到了一间办公室，吴娟转身把门上锁，一口气接了上来。
田也也不知道现在该不该说话，觉得或许要做个自我介绍，“我在微信和您联系的田也，实习生。刚才不小心的，不好意思啊。”
他咧嘴笑，笑的嘴角快要抽筋。
吴娟摇手，道：“你不用和我这样，但你这小子为什么是偏偏今天撞枪口。”
田也无地自容，吴娟比他更欲哭无泪。
今天是未来设计的特殊日，也就是交稿日，吴娟说程颂是完美主义，不喜欢被甲方退稿，而做过设计的都知道甲方只所以叫甲方，那他们必然会挑些毛病出来。
公司分为三组，今天的事刚好和他们没关系，吴娟就躲在办公室里避风头，没出去凑热闹。
她很头疼，“保持低调，保持低调，程总的脾气阴晴不定，别刚来就给我惹事情！”
程颂是个典型的工作狂，甚至比普通职员还常加班，他的口头禅是“时间就是金钱，绝不可以耽误一秒”。
吴娟还说了很多关于程颂的雷区，希望田也可以避开。
他大概懂了，总得来说，这程颂很难相处。
吴娟的办公室是四人间的，她到了自己柜子前翻出来员工手册，本来是想先带田也熟悉自己的工位，但外面正是一场血腥风雨。
“我们这里最忌讳的是迟到早退，进了公司和学校不一样，今天你第一天报道踩点来，明天开始不要在这样了。”吴娟道。
田也低着头，答应道。
办公室的门敲响了，来的是刚才程颂身边的助理，他看了看气氛，“程总找他。”
吴娟赶紧放人，那些要说的工作事项也留到了后。
一路上经过前台上了电梯，在感受过压抑的电梯灯后，助理带着田也到了顶楼四层的办公室门口。
他敲敲门，把田也送了进去。
田也该怎么做，先为自己的冒失道歉吗，这鞋他粗略的看了一下，可以抵他好几个月的工资，赔定然是赔不起的。
办公室的门关上，田也站在门口不敢上前。
眼前的程颂背对着站在落地窗前，他刚好遮住了原本要照在房间里的阳光。
程颂梳着背头，缓缓转过身，眼神冷得让田也都屏住呼吸。
刚才没机会看程颂的脸，现在田也也只能盯着他看了。程颂的五官很挺，比他片刻印象里的总裁要年轻很多。
两人都没开口说话，陷入个奇怪的局面。
田也随机应变，脚往前挪了一步，“程总，刚才的事非常抱歉。”
程颂不作回答，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没衣服可穿吗？体育生？”
“不是，我是美院毕业的。”田也回答。
初入职场，衣柜里确实没有像样的衣服，在面试通过后，隔天就报道，打的田也措手不及，完全没时间准备。
“其他的事情我不再追究，但想要留在未来设计，有一点你要记住了，时间就是金钱，也是未来，所以请不要浪费彼此时间，如果做不到可以可以离开。”程颂到了桌前坐下，翘着二郎腿不再给田也眼神。
他忙碌了起来，埋头对着电脑。
“我知道了程总，一定注意。”田也不敢抬头，回答了句。
程颂挥手示意他出去，田也佯装淡定夺门而出。
搭上了电梯才活了过来，田也看着镜面反光里的自己，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吴娟那里，他被带着熟悉了自己的位置，在公共办公区域，有十几人挤在一起。
田也的办公格子间靠后排的窗边，刚好躲了起来淹没在人群中。
“我们这里是团队性质完成任务，你熟悉一下队员，暂时你先做我的助手，熟悉后给的布置任务。”吴娟道。
她的团队之下有四人，加上她自己和新来的田也一共六人。
三男三女，分配地倒很均匀。
队员和队员做一起，在田也边上的是一个女生，她主动介绍了自己和田也打着招呼。
这一天过的很煎熬。
程颂的一番话，直接打消了田也的积极性，浑浑噩噩地坐到了下班时间。
天色一下子转到夕阳，田也偷偷整理好了包，逮着机会想溜。
时间从五点五十九到了六点，边上的人毫无动静。
手机震动李进旗发来消息，“你还不下班？晚上的酒局能不能约成了？”
田也又探出头张望了一下。
在屏幕上敲着，“到点了，但他们都没走，第一天就犯了错，这家公司的上司太吓人了。”
李进旗：……
李进旗：我骑摩托到你公司楼下了，赶紧出来，别让爷爷我等急了。
田也把包挎到了肩上，拉着椅子到了隔壁女生那里，他用手指点了点桌面，“姐，我问一下，现在可以走了吗？”
那女生叫利莉，她做了噤声的手势，“等程总走了我们才能走。”
话音刚落，只听见前台那边欢送程颂，在听见电梯叮的一声后，所有人骚动起来，赶在第二趟电梯来的时候，冲了出去。
田也在人群中，他腿脚长跑的快，硬是挤了进去。
李进旗已经多等了半小时，田也跑出公司大门，四处张望。
远处一辆炸眼的摩托车停着，李进旗腰间夹着头盔，朝田也招手。
“你们不是六点下班吗？”李进旗把挂在车上的另一个头盔戴在了田也头上，顺手接过他手上的包。
“别提了，辞职的心都有了。”田也往车后一坐。
李进旗油门拉满，往前一冲，田也整个人撞到他背上，手自然的往腰上一搂，随后马上分开。
田也道了声“抱歉”，人尽量往后仰，避免肢体接触。
“别丧了，一会儿送你份大礼。”李进旗说罢，载着田也在车流中穿梭，随后消失不见。
殊不知，就在刚才的灌木丛后，一辆黑车停了下来，从头到尾，尽收眼底。
程颂托腮，看着田也脸上洋溢地笑容，眉头紧缩眼睛一睁一闭，愤怒道：“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