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哄睡
在不知钟翎遥翻了第几次身的时候，御奕扬终于忍无可忍了，阴恻恻地开口，“今晚你是不打算睡了吗？”
钟翎遥的动作一僵，缓慢翻过身，面对床外边，小声道：“要睡的！”
就算钟翎遥声音极小，身为习武之人的御奕扬还是听见了，“既然要睡就乖乖睡觉，要不然今晚你就别睡了！”
钟翎遥心里一梗，但是也不敢反驳，只能弱弱回道：“哦~”
过了一会儿，钟翎遥小声试探，“王爷，你睡了吗？”
御奕扬无奈地吐了口气，并没有睁开眼，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钟翎遥紧张地咽咽口水，“那个王爷，我睡不着！”
御奕扬睁开眼，眼底清明，看不见一点睡意，“为什么睡不着？”
钟翎遥思索一下，觉得还是坦诚些，“我紧张！”
御奕扬轻笑出声，淡淡的笑声在安静的夜里，很勾人！
“我还没对你做什么呢，你就紧张，要是之后我们之间有什么了，你不得昏过去？”
钟翎遥听着这话，脸瞬间红透了，不知该怎么回这话。
可钟翎遥又确实是睡不着，昨日是累极了，倒头就睡了，今日待在府上，不怎么累，现今同御奕扬单独在一间房内，真是睡不着！
“你知道在西北，那里的人是如何祭祀的吗？”
御奕扬突然开口，钟翎遥一愣，随后摇头回道：“不知！”
然后，御奕扬用自己磁性的声音缓缓道出，“在西北，有一种祭祀名为‘领羊’，是他们祭祀祖先的仪式。‘领羊’祭祀仪式中，西北人会用水或酒在献祭所用的羊身上泼洒或者在羊的耳朵里灌点儿水或酒，羊颤栗的动作被视作亡魂接受孝子们的诚心，同时也表示亡者心愿已了安心离去。”
钟翎遥听着御奕扬的话，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发抖。
这大半夜的，你跟我讲什么祭祀先祖的仪式啊！是警告我安分些吗？我不过是睡不着而已，不至于要我的命吧！
钟翎遥害怕御奕扬继续讲那什么祭祀仪式，开口转移话题，“那王爷当初为什么要去西北呢~”
钟翎遥由于紧张，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御奕扬听出钟翎遥声音中的颤栗，微微皱眉，想道：她很冷吗？
“将被子盖好，莫要着凉了。”
“啊~”御奕扬的答非所问，让钟翎遥有些懵，随后还是拢了拢被子，“盖好的!”
御奕扬抬眸见钟翎遥确实是盖好被子的，便继续回复钟翎遥的问题，“自是去建功立业的！”
“若是只是为了建功立业，王爷当初也不必在年仅十四岁的时候就去西北吧！还常年待西北，又是为何呢？”
钟翎遥总觉得御奕扬不似表面上的那般功利，冰冷的外表下，似乎是掩藏了什么。
“最初是为了建功立业的，但本王到了西北之后，本王才知道什么是人间涅狱！西北的戈壁滩上全是断肢残骸，有大禹将士的，也有胡人的，但更多的是西北百姓的。”
“本王本是抱着去西北建功立业，用那些军功换得本王想要的权势的想法，可在后来本王见到了，那些在边境苦苦坚持的大禹将士，那些生在战火里的无辜百姓，本王的想法慢慢变了，本王想让边境的将士可以荣归故里，西北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要做到这些，就要将那些侵犯我大禹国土的胡人，彻底赶出大禹的领地！”
御奕扬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过多的起伏，但是钟翎遥却从这些话中听出到，一位少年王爷的远大抱负。
他绝不是一个只为了权势而活的人，他心中有理想，也有他的责任！
“王爷所愿的，定是会实现的！只是王爷当初为何要选择去西北呢？西北苦寒，何不去南境，听闻南境之外是南越国，有时也会进犯大禹，王爷一样可以建功立业啊！”
可能是今晚的御奕扬比较温和，钟翎遥竟又大起胆子，向御奕扬提问了。
“大禹的整个边境中，你说的南境确实是如此，只是南境有翟家军和当地的驻军，那里资源丰富，南越国同大禹的争斗并不激烈，在南境我不知要待到何时才能壮大我的势力。”
“而东北盘踞着楼家的势力，本王自是不能去的，西蜀边境世代都由解家镇守，外族根本就无法突破解家的战略防线，本王在那里无用武之地。”
“只有常年战乱的西北之地，才是本王可以培养势力的最佳地方，而事实确实如此，本王在西北边境征战五年，如今西北境内的数十万将士都已经臣服于本王了！”
钟翎遥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涨涨的，有点难受，有点心疼这个躺在地上的人。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竟是就要想到如此多的事，明明是皇子，却要去那些苦寒之地，去培养自己的势力来保护自己。
若是在现世，十四岁，应该才读初中吧！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破孩，而御奕扬的十四岁，已经在战火纷飞的西北了！
“这些年，王爷应该过得很艰辛吧！王爷辛苦了！以前的苦难已经过去了，王爷今后定是可以事事顺心，诸事顺遂的！”
安静的夜里，钟翎遥的声音显得很温柔，像是阳光穿过寒风和冰雪，照到了迷失在暴风雪里的人的身上，暖了身体，也暖了心！
御奕扬指尖微动，这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的苦难已经过去了，我的未来定是诸事顺遂的。
像是自我安慰般，御奕扬说着，“但愿如你所说吧！”
“王爷可别不信！曾经的苦难是因为王爷不够强大，所以上苍在磨练你，如今的王爷已经足够强大了，今后定是诸事顺遂的！”钟翎遥信誓旦旦道。
“你觉得本王已经足够强大了吗？”御奕扬反问。
“在势力和实力上，王爷或许不是最强的，但是王爷有一颗强大的心，这个心可以让王爷变得很强大，让王爷不惧危险，不惧权势，不惧这世间的万般艰难，有了这颗强大的心，今后王爷定是可以克服所以的困难，然后便能万事诸遂啦！”
御奕扬看着钟翎遥明亮的眼睛，里面似有无尽的活力一样，直击他的心里，好想有些东西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
“原来如此，说来也是，在西北五年，除去那数十万的将士，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我再不会轻易感到恐惧了！”
钟翎遥皱眉，“王爷以前经常感到恐惧吗？”
这次御奕扬没有回复钟翎遥的问题，而是问，“你还没有睡意吗？”
钟翎遥：额……没有！
御奕扬瞧着钟翎遥兴致勃勃的样子，就知道这小丫头显然是精力旺盛的很！本想着跟她讲一下故事，哄她睡觉，结果她倒好，越讲越起劲了！
钟翎遥似是对御奕扬的情绪有所感应，小心翼翼地问：“王爷生气了吗？”
御奕扬哑着嗓子道，“没有！”
“那王爷可以跟我讲一下，你在西北时的故事吗？”
御奕扬：现在有些生气了！
“你要听什么？”说着这话，御奕扬的语气多少带着些无奈。
“就从王爷初到西北开始讲吧！”
御奕扬缓了下情绪，“好！”
然后御奕扬便用他那低沉有磁性的声音，讲这他刚到西北的事。
“初到西北时，那里的军官都认为我只是去西北走个过场的，因此他们对很是不满……”
御奕扬讲了许久，终于听见了钟翎遥平稳的呼吸。
御奕扬：总算是睡了，我这辈子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
御奕扬幼时，母妃还在的时候，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很是安静，在他母妃逝世后，就更沉默寡言了。
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只为了哄钟翎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