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纯净度
因为褚子高和其它獠牙的出现,会场内外呈现安静有序的诡异状态。
即便交流，也一个个地压着嗓子，生怕惊扰了谁。
然而人早进入会场里面,不见了人影。
周黍忍着身体的不适，去会场门口观望流程。
有人出来叫号,被叫到号的立刻将投标报价书对应的实物,或者种植箱的活植物,或者活蹦乱跳的猪牛羊,或者采摘好的蔬菜水果搬过去。
工作人员在獠牙的监督下挑选抽样,抽样的交给检测人员，剩下的当场封装，运去明天测口味的另一个会场。
所谓检测人员，原本是两组，一组是本区权威检测公司的，一组是巡夜军后勤设备科的。
但因为褚子高来,封真临时从巡夜军的食研院抽调了另一组。
所以有三组人,各自摆开种种设备,现场验了就立刻出数据。
这严阵以待的架势，令原本的两组冷汗津津，手脚都在发抖。
周黍看得放心，慢悠悠地走回自家排队的位置，等候叫号。
可一回去，就见封真到处逛荡。
东边捡人家一个小番茄,西边问人家要个小黄瓜，或者把稻子抓起来垫垫饱满度。
敬她是个獠牙，大家都不计较。
她混得如鱼得水，啃着黄瓜,逛荡到周黍的大货车前，佯装不认识道“你们这车，可真大呀”
顾征跟她是老相识，邱山和她不打不相识，周黍因为林烨的关系也算了解她。
所以三人对她这行为都很无语。
只有孙凌不知道她来送过东西闹过事，特热情道“这是我们装货的车，里面都是种植箱姑娘贵姓我姓孙，称呼我”
封真依然笑眯眯“我姓封，叫我封真就行”
然后拍拍厚厚的车厢铁板“打开看看呀，今天也不凉，里面的东西冻不坏的”
舔舔舌头，一副十分回味的样子。
孙凌没料到自己招呼人，居然招呼出麻烦来，不知该不该开门，有点无措地看周黍。
邱山把头偏一边去，不想看。
顾征也直视前方，显然不参与。
周黍叹口气，开开开，开吧，无非就是被吃掉一些。
孙凌见周黍都同意了，只好拿了钥匙开门锁。
大锁头打开，锁杆子抽掉，车门一拉
孙凌还没来得及全部打开门，里面的光和热乎气还没窜出来，封真已经活猴一样跳上去了。
她哈哈地笑着，对着枝头琳琅满目的番茄，再不断地伸手摸毛刺刺的黄瓜。
孙凌吃惊得说不出话来，獠牙都这么活泼的吗
她沉默地看着，忍耐她悉心照顾的这些植物被摸来摸去。
封真有点讨好地问周黍“我能吃吧我还没吃过现摘的呢听说树上熟的番茄才最好吃，是不是”
非常明显地吞咽口水了。
孙凌瞥一眼周黍，这是什么状况
周黍也很苦恼，久久都吐不出一个好字。
但封真等不了了，继续讨好道“我只尝尝，绝对不吃饱”
吃饱是什么意思
獠牙的吃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吃饱
他们能力高，消耗大，自然吃得多，普通的肉类，一个人一天半斤算多，他们一天得吃好几斤
周黍显然也明白这个事实，把大货车后面的越野车打开，指着小冷库里还剩下的几十斤道“这里的随你吃”
封真不干，坐车厢里不下来，死皮赖脸上了
周黍不好跟她讲道理，只道“你吃太多，再被抽检一些，明天的口味评分就不够数量了。”
封真一下乐了，举起手发誓道“大车里的，我每样只摘十斤，好不好”
这还讨价还价上了。
话都说这份上了，周黍估摸自己应该吃不了亏，就同意了。
她一同意，封真立刻跳起来，抓了车里堆的空藤框就开始摘。
鸽子蛋大小的小番茄，选红透了的；拳头大的大番茄，一串串的，选大小均匀又香气四溢的。
又把青翠翠的黄瓜看上了，祸害了一大篮子。
但她找来找去，没找到红薯，奇怪道“不是还有红薯吗”
又甜又脆，生吃清爽，煮熟了甜口，烤着吃喷香的那种。
周黍不耐烦地指了指番茄下面，呐，地下的那些藤都是红薯了，番茄嫁接在红薯藤上，一株两种
封真被惊道了，回了好久的神道“这样也行”
然后无意识地把一个小番茄往口中塞，这一塞，立刻含糊道“果然比那天的还好吃，这才是”
就拎了四个藤框下车，扬长而去。
孙凌皱眉看着周黍，就这么让她走了
她到底来干嘛的
周黍叹气，将车门关上，上驾驶室坐着闭目养神了。
封真拎了四框番茄和黄瓜，也不去别处逛荡了，直往会场里走。
三组检测的人都忙着呢，一张张报告出来，三组核对，有问题的当场指出复检，速度还算快。
随着结果的公布，通过的人被通知，明天去城外的新兵营参加最终的口味评分。
没过的人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愁。
但不管好还是不好，都没人敢发出任何一声，因为褚子高坐在高处的主席台上，蓝眼睛都盯着呢
封真跳上主席台，四个藤框一字摆开。
她对坐褚子高旁边对报告的几个獠牙道“东西拿过来了，你们试吃吃，记住这个味道就行。”
就有个不怕死的开玩笑道“然后明天给她高分吗”
这话明显有些不服的。
周黍这人，在獠牙群里混的时候名气挺大，约会的人多，一级级爬，直到攀上林烨。
可一转头，成了褚子高的血主。
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褚子高和林烨都不会说，但其他獠牙对她的观感就不会好。
可她还不识趣，居然依仗身份，让褚子高推了公事来帮她站台。
就连带封真也看不顺眼，明明是林烨的好朋友，怎么胳膊肘往外
帮那个女人的忙
封真嘿嘿笑，也不说服他，自顾自地将一个篮子腾空，手里喷水洗干净。
然后大小番茄，大小黄瓜，各捡起了一些也洗干净，放那篮子里，摆褚子高面前去“司令，你也尝尝。”
就不管别人了，开始埋头苦吃。
有个年轻的獠牙见她吃得香甜，小番茄一口一个，大番茄口，汁水流手上还不忘记舔得干干净净。
就好奇地跟着拿了一个，也不洗，军服上擦擦就往嘴巴里送，这一送就将眼睛瞪得溜圆。
封真对他一笑，知道是好东西了吧
别告诉另外几个有偏见的傻叉。
这年轻獠牙也机灵，也不劝其它人，跟封真对视一眼，也闷头苦吃起来。
两个人如此努力，到最后各样只剩下个，不得不留给剩下的人试吃打样。
就打着饱嗝，摸着胀胀的小腹道“你们到底吃不吃不吃的话，我们分了”
还贪婪地觊觎褚子高面前没动的那份。
那几人无可奈何，看在褚子高的面子上，各人分别拿了一两样来试。
可这一试，马上就怒了“你们搞什么有好吃的不吭声，居然就把咱们的份占了还是人吗”
拎了封真的衣领，就要开揍
然而褚子高一个眼神扫过去，全都不敢动了，后退着走下主席台，去了没人的地方闹
那封真继续打饱嗝，压着嗓子“你们以为我是拍马屁，讨好司令吗”
不是，是真好吃呀
好吃到，她背叛了跟林烨的友谊。
周黍倒不知道自己的东西引起一场小型战争，只是等着。
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轮到她的号了。
六十六号的声音回荡在会场外，林家那一群排在她后面的，齐刷刷地怒目看过来。
周黍毫不在乎，让邱山和顾征将十个巨大的种植箱搬下车。
孙凌故意走去他们面前，指着车上搬下来的蘑菇大料砖道“蘑菇，咱们自己培育成功的蘑菇”
比你家的肥，比几家的好吃，产量还比你家的高
惹得一干林家人红了眼，却又无可奈何。
一则人家幸运，碰上褚子高来巡场，谁也不敢在他面前闹事。
一则人家的东西，卖相是真的不错。
红艳艳的番茄，水灵灵的黄瓜，肥厚浓密的蘑菇，还有从土里现挖出来一个个好几斤重的土豆和红薯。
都是搞农业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这十个箱子的产量默换成亩产，数字将庞大得令人掉后槽牙。
可是见鬼了，历年来也见过不少人将活物搬过来的，但都稀稀疏疏，长得很勉强的样子。
哪里像这家的，番茄一串串，黄瓜垂得密密麻麻，特别是那个蘑菇，简直叠成云山了。
不仅围观的人惊叹，收货的工作人员也惊叹。
记忆中林家的白玉蘑菇，也是非常瘦弱的样子。
直到周黍将仅剩的几框提前采摘的蘑菇和红薯之类也搬下来，吟吟地问“这样就可以了吗”
工作人员才回神，连连说“可以了，去旁边等候检测结果。”
然后叫三个检测组的来挑选抽样，他要将剩下的采摘，密封，打包，然后编号了运出去。
那边忙着，周黍几人就等着。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小时，比别人的时间都要久些。
邱山和顾征跑一边抽烟去了，孙凌紧张地来来回回，周黍往会场里面看。
透过玻璃，看得见主席台。
褚子高一人独坐，即便隔了几十米的距离，也准确捕捉到周黍的目光。
手托着下巴，蓝色的眼睛转向她。
她转身，顶着芒刺去另一个方向观察检测情况。
三组人凑一起，不知道是疑惑还是惊喜，迟迟不敢签字出最终结果。
周黍想起孙凌说的，她种的这些，养得越久能量度越高，指不定是在温室里多养了几天，能量度又比之前测的提高了。
如果这样，倒是好事。
那三组人无法决断，派了个代表去请主席台上的獠牙决断。
就见封真一挥手，那代表如蒙大赦一般松了气，小跑着回来，在五份检测报告上签字了。
然后换了另一个年轻些的检测人员出来，将报告恭恭敬敬地递交周黍“是合格了，请明天早九点准时去新兵营参加最后一项测试。”
周黍接了，还没来得及看详细数据，这年轻人激动地看着她问“这五种都是您亲自种的吗”
周黍点头，不然呢
年轻头握得死紧“请问，您是怎么做到五个品类的纯净度全部百分之九十九呢”
衡量蔬菜贵贱的两个硬指标，一个是能量度，一个纯净度。
能量度决定了蔬菜是否能量食品，只对能力者和想成为能力者的人重要，毕竟大多数普通人还是食用普通的食物。
而纯净度则和所有人相关，只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才能人类食用，只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才能进入安全区的各级市场。
问题是，当纯净度高到百分之九十以后，每提高百分之一二，大棚的成本就会翻倍，蔬菜也会卖得更贵。
所以各供应商在实验室也许能做到百分之九十九，但考虑到成本和利润的关系，上市的蔬菜纯净度多半在百分之九十二三之间。
林氏和孔氏也不例外。
巡夜军收货，考虑到现实情况，也只将标准定在百分之九十二。
所以周黍的百分之九十九，还是全部百分之九十九，就显得非常耀眼了。
当周黍报道时，上交在青叶县做的检测报告，招标委员会内部发生过争执。
一是不相信边区有人能不惜成本做到这个程度；
一是认为青叶县的蔬菜交易中心的设备出了问题，不够精确，将勉强百分之九十的纯净度测为百分之九十九，纯粹是为了夺名声的作假行为。
两边争吵起来，谁也不肯让谁，幸好今天有第三组来做定论。
真正实测，三组人分别做了三次，还换了两次的抽检样本，做出来的结果都是无误的。
这才不得不相信，百分之九十九的纯净度是存在的。
而且真的出自边区人之手，这怎么叫人不激动
年轻人只是表达激荡的心情，不指望周黍能告知秘密，所以再三道“明天九点，请你一定准时到新兵营参与最后一项评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