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好人
周黍整理好房间,下楼晚餐。
看起来颇精致的酒店套餐，只是香气上稍微差了点儿。
蔬菜入口倒是不干不柴，但既不脆也不甜,更没有充满水分。
孙凌吃得兴致勃勃，不断点评“不行，都比不上咱们的。”
邱山倒是知足，夹起一片肉道“可以了,咱们安全区外的，就算城卫军也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巡夜军的待遇是各地区独一份的,什么都要最好。
别看这些玩意口感不如何,全都是能量食品,放超商里价格都贵。
顾征对邱山的判断做出了肯定“这是最好的，林氏和孔氏供的货”
周黍心里有数，对孙凌道“我明天到处逛逛,去超商看看价格。你怎么安排跟我一起，还是访友”
孙凌也有打算“我有个老师也在，去拜访一下。”
犹豫了一下“周黍，我要是拿到前几年的中标资料,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周黍笑“拿你得先把东西拿到手。”
当夜无话，就是冷柠的味道恼人。
次日一早，周黍和孙凌分头出发。
邱山要守货，让对本区地形熟得不能再熟的顾征随性周黍。
首先要去的，就是曙光军镇最大的超商。
顾征开车,半个小时后抵达。
因为到得太早，超商还没开门，就绕去后门，不少小货车正在上货,到处都是雇工和货箱。
特别时鲜类，诸如蔬菜和肉品，蔬菜叶片上挂着昨晚上的露水，有些肉还带着刚宰杀的新鲜血气。
周黍瞥了一眼商标，全是林氏农场，只有少数品种，诸如竹笋，芦笋等等需要特殊生长环境的，才有其它家的标志。
等到九点，商场终于开门。
周黍随着人流往里面走，别的都不看，直奔生鲜区。
怎么说呢，跟灾变前的琳琅满目肯定不能比，但二十来种常见蔬菜，也算能够丰富普通人的餐桌了。
比较可怜的是缺乏水果，不说葡萄草莓这些比较精贵的，就苹果和梨子都不多，稍微长得好点的用礼盒包装，价格非常高。
也是因此，黄瓜和番茄居然放在水果区卖。
周黍看了一眼价签，黄瓜和番茄居然分出七八种不同的价格，再仔细看，能量度也在上面。
普通黄瓜，能量度零的，只要五毛，基本上无人问津；能量度百分之十的，价格就跳起来了，要三元，开始有顾客驻足了。
能量度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六十的，每多百分之十，价格就上浮百分之五十。
最高价格，能达到八元一斤。
买早菜的婆婆奶奶们对便宜的无感，对贵价的非常热情，价也不看就往篮子里捡。
黄瓜如此，番茄更是如此。
不过番茄更贵，单个拳头大的，十五元一个。
简直抢钱
周黍问顾征“不等打折吗”
孙凌和徐楠都说安全内生活不容易，很多人都有一手节约的好本事。
顾征却道“这是军镇。”
隐含着骄傲。
军镇的意思，大部分住的是军属，而巡夜军的待遇是全地区最好的。
如果供不起家人吃这些，在战场上卖命有什么意思
所以能来这超商逛的，都是不缺票子的，不具备普遍参考性。
周黍明白后，又逛去土豆和红薯的区域。
这两样是产量最大又最常吃的，堆在生鲜区的正中间，小山一样。
拳头大小，滚圆均匀，经过挑选，各自分成了不同的四堆。
挂的价格牌子也是四种，一种二毛，一种五毛，一种两块，一种四块。
周黍拿了个菜篮子，不同品类不同价格的都选了些，回去试试味道区别。
逛来逛去，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居然没有蘑菇
按照孙凌和徐楠的说法，蘑菇算山珍，因为难以培育，只在面向高级能力者的专门商店才有。
但是她家出产的那些呢
徐楠是放在希望安全区的超商卖，那南兴区的菜贩子几乎天天去她家拉菜，怎么也该流通一些到超商吧
这问题顾征不知道，周黍就拿了手机出来，联系她授权的几个南兴区的菜贩子。
第一个说他的区不在军镇那块，而是安全区中央的都市里，进的自由大卖场而不是超商。
第二个说他走的渠道不上超商也不进自由大卖场，而是直接给比较好的饭店供货。
第三个倒是有点眉目了，说卖不进超商。
周黍问为什么，第三个说他没门路找到木能力者的农场挂牌，直接说从边区进的货，放在散市场卖。
因为在散市场卖得很好，他尝试着办证进超商，但那边拒绝了，说是不管有没有证，只要边区的货就不能进。
周黍奇怪“边区的货不能进超商”
希望安全区可没这规矩
那供货商苦笑，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实际操作上有点问题，他迂回着问了好些人，终于探出来点眉目。
说的是，有别的食品供货商不同意。
周黍奇怪“供货商有意见，超商就能拒绝”
谁甲方谁乙方这也太大牌了吧
第三个苦笑“人家姓林”
可不是谁有好货，谁就腰杆粗壮么
周黍挂了电话，站在蔬菜台边若有所思。
有店员来整理被弄乱的菜品，她忍不住问“我在自由市场买到过蘑菇，这里怎么没看见呢”
那店员见她长得美，穿得也挺好，菜篮子里各种贵价蔬菜都有，就态度挺好地回答“楼上”
话还没说完，旁边就有个男音道“自由市场的蘑菇，不要买。”
周黍转头，对上一张有些桀骜的年轻男人面孔。
真巧了，不就是昨天带了一群人挤开她的林恩么
林家的人。
她略皱眉，来巡店的
林恩确实来巡店的，他帮林氏各分公司办报道手续的时候风光，但其实就是个跑腿的。
主责还是每天到各超商巡视，核对上货量，再负责催促款项等等。
一进店，顺着店里客人的目光，就发现了周黍。
冰肌雪骨，眉目冷丽的大美人，身边还跟着个沉默的男人。
美人在前，随意挑选蔬菜，不看价也不讲价，显然是能做主也不缺钱的人；
男人在后，沉默寡言，对美人的行为非常放任但又隐含着尊重，从他行走中略带的兵气看，应该是随行或下属。
这里是军镇，偶尔这样的搭配，多半是新调任的军官家属在熟悉生活环境。
林恩心动，就来搭讪。
他对上那冷丁丁的美目，惊艳道“边区来的蘑菇具体产地不明，资质不清，也没有任何商标，随便吃可能会有大问题。”
又指了指楼上道“若有兴趣，可以上三楼的专门店，那里的白玉蘑菇也很不错。”
就想趁机靠近一些。
周黍没料到会碰上林恩，更没想到会被搭讪。
但不必她开口拒绝，顾征默默上来挡。
林恩自然不敢硬来，摸出一张名片道“鄙人林恩。”
特别亮出名片上的林氏双木商标记号。
周黍道了声谢，接过名片，上面的头衔果然是林氏生产部负责人。
就笑道“林先生年轻有为。”
然后问“三楼从什么地方上”
林恩立刻道“我带你”
看一眼磐石一样的顾征“我带你们上去。”
要上楼得先结账，一小篮子不到十斤的蔬菜，花出去近一百元现金。
安全区的生活果然很不容易。
墙内外的贫富差距大得令人流泪，就更对孙凌的选择有了敬意。
三楼走专用电梯，装修得更加豪华，打扫得更干净，客人也更少。
相应的，价格也更漂亮了。
每个价签上都有金色的标记，能量度几乎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一颗同样大小的番茄，楼下最贵的十五，这里最便宜的二十，更不用说各种天然提纯的植物调料，那真是贵得没眼看
周黍突然觉得，安全区里是不是钱多人傻
林恩见她拿着包装好的番茄和番茄酱发呆，以为她嫌贵，解释道“这都是最好的，不仅口味佳，而且不会对能力者产生副作用。”
很详细地解释了其中的营养成分，对能力者，特别是高级能力者调和精神的作用。
高级能力者力竭后，只有吃这类产品才会尽快恢复精力。
而且獠牙，林恩在獠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说獠牙吃这样的蔬菜和肉类，才不容易出现狂乱失控。
又有些夸张道“獠牙的管理严格，没有在军营外出现过失控状况，但内部有消息”
训练辛苦，血食缺乏，或者上战场时能力使用过度，都有可能导致獠牙失控。
而失控的獠牙非常嗜血，会无差别咬人。
说完还故意点明道“想必姑娘也非常清楚这些状况”
周黍不清楚，瞥了顾征一眼，顾征没吭声，显然都是对的。
也就是说，这些食物不仅仅是吃饱的意义。
怪不得这么贵，是食物卖出药价钱了呀
周黍对林恩一笑“我没嫌贵，还挺高兴的。”
这代表她能挣更多的钱了。
就挺谦虚地问“这些产品，都是林先生所在的农场生产的吧我刚从外地来，不太了解，所以货物能进军镇卖，是不是特别厉害”
简简单单一句马屁，引出林恩更大的热情，将林氏如何在南兴区起家，又如何努力进入集采名单都说了一遍。
最后理了理衣领道“这次来，除了巡军镇这一片的超商外，还要参加巡夜军今年春季集采的招标会。”
周黍夸他一声厉害，然后去看蘑菇了。
确实是蘑菇，小小的一团，缩在透明的包装纸内，营养不良的样子，标签上写着白玉蘑菇。
长得不怎么样，名字倒起得很好听。
价格不是按重量计，而是按份，一份十五元，不超过二百克的样子。
再看能量度，居然也只有百分之十。
也就是说，蘑菇在安全区能生产，但很稀有，即便能量度低也能进专门店售卖。
而这些蘑菇的商标，贴的还是林氏。
怪不得林氏不让她的蘑菇进这家超商，还诋毁她，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竟然有了竞争者
周黍捡了一包放在菜篮子里。
林恩以为她满意，真心实意道“为了身体健康，还是要买有严格措施的商品才有保障。”
周黍略抬了抬下巴，轻声道“我很好奇，林先生既然参加巡夜军集采，那会把蘑菇卖进去吗要卖进去了，是不是每个军人都能在食堂吃到”
用了含糊的他们，指代林恩对她误会的身份。
林恩果然没防备，略有些得意道“当然，今年就力推蘑菇进入集采。”
是吗
周黍笑得更开心，往他靠近一步“也是卖这么贵吗怪不得巡夜军每年耗费的军费那么多，原来都是让你挣了”
日光灯冷白，将她照得更加冰肌玉骨
林恩瞳孔的光更加盛，在美人面前毫不推辞道“巡夜军的要求很严格，即便中标也要三检两测，还要包运去各个军营的运输费，不上浮百分之三十就会亏本。”
周黍点头，客客气气地跟人家告别，要去结账走人。
林恩追着要通名，周黍对他一笑“也许有缘能再相见呢”
留下他原地傻笑，仿佛邂逅了爱情。
直到上了车，周黍才对顾征感叹“安全区里好人真多，希望之后能多遇见几个”
实在太好了，居然将自家底价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