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不敢说
秦云榛五六岁的时候,跟随母亲去边区访友，却遭遇变异兽的攻击。
一位獠牙突然出现，毫不犹豫地斩杀了它。
秦云榛立即对獠牙的蓝眼睛，以及绝对强大的能力陷入痴迷。
他追逐獠牙的传说,收集獠牙的故事,高价买各种勋章和纪念品,甚至誓言加入巡夜军，要成为所有獠牙的统帅。
但母亲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秦家世世代代，只能加入城卫军。
秦云榛非常不满意,但被强行送入城卫军的培训学校,因为成绩和能力优异,被早早内定。
他不服气，十八岁的时候悄悄报了巡夜军的测试。
结果非常不妙，在考场被父亲的人押了回去。
父亲却说“不管巡夜军还是城卫军,都是人类的守护者，但相比巡夜军，我们城卫军更加冷静可靠。”
秦云榛不明白，但之后不久，南兴安全区传来信报,说一个叫元令的普通男人,成功地成为一位女獠牙的血主。
獠牙的身体是有缺陷的,必须定时得到血液的补充。
这先天的缺乏令他们规律性地失控,若非能力卓越，早就被自然淘汰。
父亲对秦云榛道“他们的基因决定了，他们的忠诚有可能是盲目的。”
当獠牙们还是自由的时候,忠诚献给全人类；当獠牙们找到血主，忠诚只为个人。
若那个人是善，对全人类都是好事；
若那个人是恶，那人类将承受不可估量的伤害。
城卫军便是隔在獠牙和人类之间的一层护壁，平时弥合两者的矛盾，关键时候极有可能去对抗那盲目的忠贞。
父亲拍着他肩膀道“你如果真的崇拜他们，那就加入城卫军，维护他们的忠诚和血勇。”
秦云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现实证明他是对的。
因为几年后，当兽潮快要冲破南兴安全区的城墙时，元令命令那位女獠牙牺牲自己，她毫不犹豫地执行了。
她果敢献出生命的行为令所有人动容，南兴安全区甚至为她立雕像，将她的名字记载在教科书上。
但更高位的人看到的却是危机。
如果元令有私心，让女獠牙满足他的私欲呢
强大的武力掌握在个人手中是极度不可取的事，血主的存在是不科学的漏洞，但从根本上消灭血主，却又会损失獠牙战力。
这样的矛盾，令高层对血主的存在态度暧昧。
但幸好这样的漏洞二十年难出一次，并没有立即解决的紧迫性。
秦云榛以为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特别是在见过现任的巡夜军总司令褚子高后。
那次见面是两军比武，秦云榛代表城卫军参加，十年难得一次地战胜了巡夜军。
不是獠牙，只是巡夜军中的半个獠牙，但已经是创造历史了。
所以城卫军特别请褚子高为他颁奖，以为骄傲。
秦云榛一直盯着褚子高看，直到旁边的人提醒，才躬身去接奖杯和鲜花。
褚子高的声音有些凉“恭喜你”
秦云榛难以控制身体中的热血，忍不住问“期待有一天，能和你交手。”
褚子高应该是听过很多这样的话了，并没有多看他一眼，只再一次道“恭喜你。”
然后在礼仪姑娘的引领下，准备离开。
秦云榛不死心道“我叫秦云榛”
褚子高这才回头，抬起眼皮，露出一双浓蓝色的眼睛“奖状上写了你的名字，我看见了，想跟我交手也很简单，上战场就行。”
头也不回地走掉，因为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当时的秦云榛穿着城卫军服，除了兽潮时守城，几乎不参与正面战场。
就在秦云榛以为这辈子也没机会的时候，世界突然向不可能的方向转了个弯。
年初八的早晨，按照崔烬和周黍的约定，他们会在狼哥被擒后突然出现，借李家办喜事聚集很多人的场合进行公审。
可正准备下山的时候，赵良玉却道“老大，有点不对。”
不仅赵良玉如此说，连一向安静的崔烬都有些躁动起来。
秦云榛看了看设备，数据指针又如同大年夜那晚一般暴动起来。
可四周没有任何变异兽的气息。
秦云榛道“我去山谷里面看看”
就在这时候，崔烬看着山谷深处道“别动，他来了”
雪雾的暮霭里走出一个挺拔的人影，山风伴随清浅的锁链声，以及浓重的血腥气。
设备的指针继续摇摆，最终彻底失灵，定格在顶峰数字上。
赵良玉吞咽着口水“队长，比至今测到过的最强变异兽都要强”
然而崔烬却道“不要担心，是獠牙”
赵良玉本能地说不可能，哪里有那样强的獠牙
但秦云榛知道，有的，只是那个人不太可能出现在
然而猛地，他睁大了眼睛。
那人越走越近，暮霭越散越开，露出褚子高那张冷淡又强硬至极的脸。
他浑身包裹在严密的黑甲制服中，只露出少部分的手腕，颈项和脸部皮肤，在冬雪里白得近乎透明。
领口和手腕处，露出一点点银色锁链的痕迹。
那双蓝眼睛本该是宝石般的冷光，但聚光点却灼烫惊人。
更令人吃惊的是，他露出了獠牙本相只有在伴侣或者战斗至最忘形的时候才会露出的獠牙。
秦云榛想到一个可能性，内心却抗拒相信。
但崔烬却咦了一声，然后露出恍然的表情，可那些恍然最终又变成了动摇。
她远远地向褚子高行军礼“您来了”
褚子高走到她近前，无视被他的精神力压得发抖的赵良玉等人。
他接受崔烬的军礼，缓缓道“林烨把她放在这里，我就会来这里。”
崔烬有些不肯相信道“我不以为是你，我不以为是血主，我以为只是”
某个高级獠牙忍不住食欲犯了错，需要林烨遮掩。
然而事实更加可怕，居然是令最强獠牙露出本相的血主。
而且，从褚子高的精神状态判断，虽然还没有完成最终匹配，但已经出现了强烈的依赖反应。
否则他不可能丧失本性，跨越几乎千里路，来到这偏僻的山村。
褚子高无视秦云榛和崔烬的复杂神情，指着山下的村庄“那里好像有什么事在发生。”
然后化成一道影子，留下一句话“我去找她，你们去处理别的麻烦。”
眨眼不见了。
到这时，赵良玉和其它几个队员直接腿软地跌倒，趴在地上说“太可怕了，他刚才用精神力锁定我，好像随时会被杀死”
秦云榛和崔烬对视一眼，那是獠牙认定血主和伴侣后出现的排他反应，任何进入感知的活物，都会被视为威胁进行精神威压。
他们也扛得非常辛苦。
崔烬道“我也才刚知道，你的事”
会保密他追求周黍的事，否则他一定会被褚子高无情针对。
秦云榛却沉着眼睛“没有必要，周黍也不需要任何隐瞒。”
她不是依附型人格，必然无法适应那样的关系，如果需要，他将
崔烬却露出威胁的表情“你最好不要尝试”
秦云榛笑一下，沿着山路往下走。
这么多年蛰伏，他偏要试。
烈火熊熊，浓烟冲天，到处都是崩落的石块，十几个大棚被砸得垮塌。
周黍在土路上狂奔，追着金澈和李美直往李家的方向去。
邱山和他的属下终于被放开，也不要命一样跟着跑。
李美满眼是泪，十分不明白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陈庆元他怎么说出那样的话我妹，我妈，还有我”
几乎嚎啕大哭。
金澈的惊慌不下于她，但他憋着，一方面担忧父母，另一方忌惮刚才突然出现的那个獠牙。
如果没看错的话，他跟金丽贴在卧室墙壁上的獠牙统帅褚子高一模一样。
那样的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又用那种态度和模样面对周黍
他心如火焚，可眼角余光中的周黍沉着脸，并没有比他好很多，令他无法追问。
邱山越过金澈和李美，跟周黍并行着跑，将李美和金澈甩得远远的。
他咬牙切齿道“我不是王八蛋，只是没料到来了个獠牙”
他确实埋伏好了，也确实要按照约定的方式动手。
可刚把属下召集拢来，准备瓮中捉鳖个狼哥，就突然出现锁链将他们全部困起来，并用那种耻辱的方式吊在半空中。
他以为是狼哥请了狠人来助阵，但直到看见褚子高的脸，才发现那是只在新闻和报纸上出现的巡夜军獠牙统帅
邱山魂都要吓没的时候，褚子高毫不犹豫地杀了狼哥全部人。
这并不惊奇，毕竟獠牙就是为保护人类而存在的。
可惊奇的是，他居然露出獠牙本相，用恭敬的态度面对周黍，并且试图以卑微的姿态去拉他的手。
周黍当时十分惊恐，本能地喊“别碰我”
褚子高就真的不碰了。
不说邱山，连周黍本人都十分震惊。
可李家的爆炸连续起来，又轰出好几声，李美和金澈几乎崩溃。
周黍也挂念很多人，便放开李美和金澈，不管不顾地带他们一起往李家冲去。
褚子高显然要跟，但周黍居然又呵“你站住，不准跟过来”
褚子高又真的站住了
被吊在半空的邱山不得不有某种不妙的猜想，但他不敢说。
幸好褚子高似乎探知他的想法，将他和他的人放下来，以对周黍截然不同的强硬态度命令道“你跟着她，保护她”
都不用说她是谁，邱山就知道是周黍。
所以他十分憋屈道“姑娘，黍姑娘，黍姐姐，你跑什么你这一跑可害死人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知不知道”
周黍已经被接连的变故搅得脑子发晕了，自到这里后积累的情绪再也按捺不住。
她干脆地喊道“我害人我被人洗脑，什么也不记得地丢到这荒山野岭里，既没有亲人和朋友，也没有钱和能住人的房我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种出蘑菇来卖钱，结果还要跟人勾心斗角多少人想我死，多少人想抢我的东西，可我努力成现在的样子，既不杀人又不坑人，你居然说我害人”
邱山苦笑着道“周黍，你知道褚子高吗”
周黍停下来，急促地呼吸，双眼直冒火光。
能指派林烨这种高级獠牙的，显然不是无名之辈。
邱山沉重地点头“巡夜军的总司令，獠牙里最强的，褚子高”
那样的冷白皮和长黑发，还有无人可及的浓蓝色眼睛，跟电视新闻里的一模一样。
周黍咬牙切齿，原主可真有本事，一惹就给她惹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来。
这黑锅怎么顶屁股怎么擦
她往最坏的方向打算“他是来杀我的”
刚才怎么没动手
邱山欲言又止，褚子高现在表现得被周黍支配，明显处在精神依赖的状态。
可一旦清醒过来，考虑到他作为统帅的强势作风，会如何处理
然而他不敢说，也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