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情人和追求
李仁确实主动找了过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当时周黍和金澈一起去送寿礼，被知客迎宾引到临时搭的锦棚下，吃着茶食,等着寿面宴席开始。
周黍只是静坐,但因为露着一张脸，依然吸引不少跃跃欲试的异性目光。
金澈威慑力不够,有人借着和他攀谈，试图坐同一桌。
麻烦的时候,秦云榛和巡逻队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顺势清了场。
青叶县的巡逻队分了四个大队，各队成员二三十人,皆是能力者，更是本地的镇山太岁,
他们来就占了主场，理所当然地发现了周黍,目光比旁人露骨,言语也更加肆无忌惮。
金澈单纯，听得气愤,忍不住面红耳赤。
他几次想站起来找秦云榛说话，但都被周黍强行按了下去，个小屁孩，去了也只是被嘲笑而已。
还是秦云榛自己有所察觉，拍着几个人的肩膀教训了几句话,惹出一阵哄笑后,才一个个收敛了。
周黍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从那些人之后投来的轻浮目光，便知不是什么好话。
李仁就是那时赶来的。
他在人群中眺望,对上周黍的目光后，快步走来。
金澈有点担心“黍姐，他来了，但你放心，我肯定不让他”
话没说完，李仁就走到了，一把拎起他的衣领“阿澈，我要和黍姐聊聊，你站一边去守着，别让其他人过来。”
锦棚最角落的位置，一边被巡逻队的太岁们占了，一边是靠了石头高墙，只要守住对外的一侧，就能避免打扰。
金澈内心有许多疑惑，不想离开，收到周黍安抚的眼神才不甘不愿地站起来。
但守在不远不近的旁边，眼睛还是盯着两人。
李仁见妥当了，这才迫不及待地问“黍姐，你为什么那么”
从他来，周黍一直盯着他看。
这少年有一双漂亮老成得不像话的眼睛，里面藏着打量和盘算。
即便是现在，他的脸焦躁着，但眼睛是无动于衷的。
这个年轻的皮囊里，装了过早成熟的灵魂，仿佛人形画皮。
周黍打断他，道“从一开始，你们想嫁出去的就是阿惠。”
不是问句，是陈述，笃定阿美只是烟雾弹，是磋磨人的小道具。
李仁来，也许不是兴师问罪，但肯定想借她安抚两姐妹，没想到她说出这样的话，竟有些愕然。
周黍趁他还没组织好推脱之辞，笑道“这事跟我不相干，但你非把阿美往我家送。人都到我家了，就由不得我不问了。既然问了，又怎么能不管阿美不想嫁去陈家，又身在局中，可能没意识到你和你父亲的盘算。我也不想对她太残忍，所以没有对她说穿，只让她借机为家人争取一些东西。但我这人天生好奇，忍不住想问，李仁，你是她最信赖的大哥，为什么要连她和阿惠一起折腾”
李仁直盯着她“黍姐，你为什么这样想”
周黍偏头“我不看过程的弯弯绕绕，只看利益指向的最终结果。”
李仁是李伦看重的长子，是不惜掏空家底也要送去安全区的存在。
为此，李家愿意嫁一个女儿去做生育机器来交换钱粮，只是人选很重要。
主楼的小姐不行，那是李家的脸面，必须要维护好。
三房四房的孩子太小，不合适。
只有附楼的两位姑娘，身份和年龄都很满足。
但李美是李仁的跟班，又占了长女的名分，考虑到维护李仁的名声，也为了打个板给以后跟李仁办事的人看，不会让她心生怨恨。
想来想去，李惠最合适。
可让人去干一桩结局明显不会很好的事，为了避免日后龌龊，就得有些小套路。
周黍当了几年老板，虽然良心还在，但也会耍些无伤大雅的小花招，将艰难的工作包装包装，让下面的员工去主动争取。
如此来，无论日后遇上什么难处，因为是好不容易才抢到的，怎么也不会对他人产生怨恨。
所以，只要阿惠从阿美手里抢走这桩婚事，日后即便死在陈家，也无人能对李家的家长有怨言。
周黍听李美诉苦时就有这猜想，毕竟李仁够狠，既能面不改色地让她开车撞上去，又能二话不说地挖坑埋尸。
但她也有些犹豫，因为时代困苦，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说不定李仁是有底线的呢
可当得知小吴姐送出来的布料足够做两套衣服时，她立刻确定了，李家人的良心确实被狗啃了。
她敲了敲桌面“别演了，咱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演过头就不像了。再说了，谁不知道你去安全区的钱和粮还要筹呢”
李仁的眼神松了，表情随之变化，明明只是肌肉的细微调整，但脱胎换骨一般，气质顿时锋锐起来。
他爽快地承认“我和父亲确实是这么安排的，家里其它人都不知情。不过，黍姐既然看穿，也没什么好否认。只是我们还需要时间，请黍姐不要对她们戳穿。”
再好的局，一旦解密就丧失意义。
周黍是外人，能对两个少女点到这个程度就够了。
姐妹俩能从这遭得到什么，看透什么，是她们自己的造化。
适度的帮助是为人的良心，过度则是害了。
但她没必要对李仁承诺，只道“看我心情。”
这话一出，李仁的眼睛更沉。
他反问“黍姐插手，能有什么好处”
周黍笑“你当我烂好心，看不得俩姑娘被耍得团团转。”
但李仁不信这说法，依然狐疑。
周黍没有要他信任自己的意思，直接道“你们这样做，让人很不放心。”
对自家人都不放过，何况外人
李仁沉默一下，开诚布公道“黍姐，你和她们不同。我虽然对你有所求，也有刻意接近，但一直抱着合作的态度”
周黍不听他花言巧语，戏谑着打断道“李仁，你需要粮食，陈家偏偏在粮食买卖上为难你，又故意提出这样坑人的条件，你和你父亲就没想过还以颜色”
陈老头死儿子，本是悲痛之事，为了财产继承找人再生，也是人性诉求。
可这末世里，愿意为一口粮出卖身体的人多了去，怎么可能缺生孩子的姑娘
找上不好对付的李家，自然另有目的。
既然如此，李家为什么不婚事谈着，生意做着，但私下去查查真正的因由
以他们的本性，不该等钱粮到手后悔婚，不更是划算
本意试探的话，但李仁居然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周黍秒懂，这才是李家真正的主意，而他们的想象还是太善良了。
李仁能如此毫无愧疚，只怕背后有更深的因由。
这些天生坏种，或许从李伦打定主意将李仁送去安全区起，周边有粮又有钱的富户就是他们的目标了。
陈家如今的动作，是不是被坑之后的应对
周黍推算到此，再坐不住，主动道“事到此，你我双方的意思都明白了，接下来就互不干涉。”
李仁这才松了口气“黍姐能这样说，再好不过了。”
她起身道“家里还有活忙，寿面就不吃了，告辞”
顶着李仁眼里的寒光，径直离开。
金澈听不见两人具体说了什么，但看得见他们的表情都不太好。
周黍一离开，他迫不及待坐去李仁身旁“黍姐心软，舍不得阿美和阿惠受苦才这样做，你别怪她”
李仁恢复以往的模样“怎么会我反而有点高兴，毕竟她是真心为阿美和阿惠好。”
他起身道“主楼还有客，我得回去了。”
金澈本来没觉得，可被周黍带着看了个从头到尾，再看他那表情，就有点疑惑。
他哪里是高兴的意思呢
周黍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走向锦棚另一边，秦云榛所在的方向。
他正在跟人谈事，但眼睛一直追着她动。
周黍毫无畏惧地看回去，无视周围越来越密集的惊艳目光，在逐渐起来的嘘哨声中站到秦云榛面前“秦队长，聊聊”
秦云榛还没开口同意，跟他谈事的人就笑“秦队，人家都主动找过来了”
戏谑着，带着明目张胆的调笑“你眼光好，动作也快，居然就这样让你上手”
后面的话，消失在秦云榛逐渐严厉的眼神中。
那人哈哈一笑，混入巡逻队一干人里，自然又是一阵哄笑。
秦云榛一脸坦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自在地指了指锦棚之外的偏僻某处。
那是谈话的好地方。
周黍便跟了他，走出了人群，直到身边再无人。
她开门见山“秦队长，你不能让我白担名声。”
秦云榛已经穿回制服也戴回帽子，眼睛在帽檐下发出疑惑的光“什么名声”
周黍指了指不远处观望的人群，戏谑道“在他们看来，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吧”
雄性对雌性划地盘的行为，在哪个世界都差不多。
秦云榛了然，但坦然道“在这里，你的脸是个麻烦，确实需要一个好的挡箭牌。”
周黍更觉得好笑“秦队长不担心做了挡箭牌，肉没吃到却惹一身骚，会更麻烦吗”
秦云榛眼珠动了动，很有些不以为然。
在青叶县的地界，有实力找他麻烦的人不多。
他问“你不愿意”
周黍摇头，虽然是个蛮吸引人的帅哥，但谁愿意不明不白
她不太感冒道“秦队长，你对我那点意思挺明白，也确实帮了我好大忙，但感谢归感谢，咱们皮肉交易不来。”
秦云榛被她的直接逗乐了，态度轻松起来“你想怎样”
周黍见他没恼羞成怒，判断他不是硬来强取豪夺的没品人，就给自己留下一条活路“我比较喜欢追求。”
见他不太明白，解释道“雄孔雀对雌孔雀求偶，总是先开屏，亮亮美丽的羽毛。”
秦云榛问“然后呢”
周黍也不哄他“有可能被接受，也有可能被拒绝。”
秦云榛笑了笑“简而言之，对你的感情投资不保本。”
世上有保本的生意，但保本的爱情少有。
不过，周黍也道“也有可能血赚，不仅得到我的身体和心，还能得到我赚钱的才能。”
她用眼睛勾着他“秦队长眼光高，该知道心是无价的吧”
秦云榛似乎并未被打动，反驳道“也有可能一文不值。”
周黍想想也对，不是什么心都能卖出高价。
既然这生意不成，那就算了，便点点头“你说得对”
又转身就走。
然而没走出几步，周黍的胳膊被拽住，秦云榛的铁手如钳。
她回头，对上他的眼睛“买卖不成情谊在，秦队长，你还没坐上桌，不会要掀桌吧”
秦云榛没回答，只问“你还有什么麻烦”
居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同意亮羽毛了
周黍有些惊诧，她漫天喊价，他居然价都不还
但既然他这么坦荡，她也不必隐瞒“虹桥镇的农户，独子死在上一个夏季兽潮的陈家，他家老先生正在跟李家谈结亲。”
秦云榛颔首“是有这么回事，消息传了好几个月，但跟你有什么关系”
表面上确实没关系，但李家已经把主意打周黍身上，难道束手就擒
周黍沉着眼睛道“帮我查查，他家儿子究竟是被变异兽弄死的，还是被人借机害死”
也许陈李两家并非喜结良缘，而是心知肚明的谋财害命和报仇雪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