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孟长年是个聪明早熟的孩子,三岁就在他爹孟诚的教导下启蒙了。
这几个月又经历了很多事,先是出门办事的爹惨死他乡。
再是孟家其他人看上了属于他爹的那份财产,想要把他娘嫁出去。
好不容易他娘带着他从孟家逃了出来,来天津卫投奔外祖父一家。
没想到除了外祖父,外祖母,陆家其他人都不欢迎他们母子俩。
他们母子俩过起了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艰难生活。
经历了这么多事的孟长年,心智早就比普通的四岁多的孩子成熟多了。
孟长年的确早就知道了她娘陆菲和文圭的私情。
甚至于他娘肚中的孩子,压根就不是他爹的遗腹子,而是她和文圭的奸生子这件事孟长年也知道了。
可能是觉得孟长年还小吧,陆菲和文圭在相处间并没有多少避着他。
有时候他娘还会教他偷偷叫姨父爹爹,他不肯叫,他娘说他不乖。
所以一方面孟长年感激姨母对他的好,另一方面又恨她的丈夫抢了他娘。
小文玥对于他而言,既是恩人的女儿又是仇人的女儿,他对这个小妹妹感观很复杂。
他现在年纪小,打又打不过她,唯一能做得就是不理小文玥。
“太太,小猫蛋困了。”文玥(以后她就叫文玥了,提到原身叫小文玥)吃完了鸡蛋羹就想睡觉了。
听到小猫蛋困了,项老祖宗立刻抱着她回房,“好,小猫蛋困了,太太带你去睡觉。”
自从小文玥三个月大以后,就没有被人抱着睡过。
小文玥天生神力,三个月大手脚开始有力,连床都被她在睡梦中打坏好几张。
要知道除了第一张摇床是用黄花梨做的,后来项老祖宗发现她的不同之处,都是让人用铁桦树给她做的床。
现在文玥睡得床已经是换的第七张床了,也是她睡得时间最长的床。
这还是小文玥长大了,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了。
可惜文玥来了,她刚到这具身体也控制不住力气,经常一觉起来几个小洞,还好用棉被一盖就看不见了。
文玥睡了一觉,还没半个时辰,就被肚子饿醒的。
看到穿过棉被出现的好几个小梨子大小的小洞,比了比自己的小拳头,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居然真的有人是天生神力的嘿。
把棉被轻轻拉过来,盖了,盖了,小床还能睡。
“小猫蛋醒了啊,怎么不叫太太?”这是听到动静走进来的项老祖宗。
“太太,我饿了。”文玥说饿的同时,她肚子咕咕的叫。
项老祖宗轻轻摸了摸文玥的肚子,“哎呦,小猫蛋的小西瓜叫了呀。”
看到项老祖宗抱着文玥亲亲热热的模样,跟在项老祖宗后面进房间的孟长年开口了,“妹妹,你醒了,下来,哥哥带你去玩。”
文玥理都没理他,只是跟项老祖宗撒娇,最好能让老祖宗把他忘了,“太太,小猫蛋饿了。”
项老祖宗本来就最疼爱这个小曾孙女,她一撒娇还不满眼满心都是她,“好好好,太太抱咱们小猫蛋去吃好吃的,好吗?”
“好。”这一声糯糯的应好,还不甜度加满。
孟长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项老祖宗沉迷在文玥的美崽计中,抱着她从他眼前经过。
孟长年:“太太……”
“哦,狗蛋啊,你饿不饿呀?”项老祖宗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孟长年。
文玥轻轻靠在项老祖宗肩上偷笑,哈哈哈,狗蛋,该,让你欺负小文玥。
孟长年嘴角抽抽,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虽然他还小,但是也知道事了,他很不喜欢这个小名。
自从他娘带着孟长年从孟家回到陆家,又和姨妈家开始走动。
为了让和文家显得更加亲近,在知道文玥有个小名叫猫蛋,他娘就和文家人说他的小名叫狗蛋。
可是,可是他的小名根本不叫狗蛋,他爹叫他小余。
他爹跟他说过了,这是因为他的名字叫长年,取之年年有余的意思。
看孟长年没回答,项老祖宗又问了一遍,“狗蛋饿不饿啊?”
孟长年摇了摇头,“不饿。”
他想说小余不饿,可是他娘之前跟他说过,不能在别人面前提起以前的事。
项老祖宗听他说不饿,便跟他说道:“小猫蛋饿了,太太抱她去吃点东西,狗蛋要不要跟太太去厨房?”
文家还是有几个下人的,只不过这几天倒春寒,来文家药铺看病的病人多了不少,下人们都去药铺帮忙了。
这座二进院里白天就只有一个厨娘,一个看门的老头,项老祖宗和文玥、孟长年两个小孩子在。
文玥觉得文老爷子留下这厨娘都是为了她,为了她这个一天要吃十几顿的小肚子。
“太太,我不去,我自己出去玩。”孟长年说着这话就往大门方向那里跑去。
“唉~唉,这孩子……”项老祖宗本来还想叫住他再说几句话。
谁知道她越叫,孟长年跑得越快。
“太太,小猫蛋吃什么呀?”
“给小猫蛋吃肉肉好不好?”
“好。”
“……”
孟长年并没有跑远,他躲在二进院和一进院的拐角角落里,看着一老抱着一小,说着俏皮话,嘻嘻哈哈的走进厨房里。
“让让,让让,文老大夫,救命啊,我儿子昨天开始就发高热了,到现在都没有退。”
“文老大夫,我爹也受凉了,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文老大夫,我娘身体不好……”
“文老大夫……”
“文老大夫……”
文家药铺门口已经挤满了人,有一个穿着药铺小二衣服的小哥,大着嗓门喊:“排队,排队,一个一个来,大家都是来看病的,相互理解理解……”
队伍里面还有一个药铺小二走来走去看,要是看到病得特别特别严重的就把他们直接带到文老爷子这里。
文家药铺里面已经弯弯扭扭排了好长队伍了,文老爷子更是忙得水都喝不上一口。
他是个界乎老派和新式中成长的人,一手针灸神乎其神,可是他讲究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这手针灸他只打算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文圭。
可惜呀,文圭自小对学医,特别是对他认为神神叨叨的中医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现在在北平新式学堂上大学,学的也是文学,他想要以后做一个文人,受人尊敬。
文老爷子感叹几声后继无人,就重新振作起来,他要好好保养身体,等文圭和陆棻给他生了孙子,他就可以把这一手针灸传下去了。
不过虽然儿子文圭对他的医术不感兴趣,但是儿媳妇陆棻却是学医的好苗子。
文老爷子就把除了针灸之术的其他医术传给了她,也算符合祖上的传内不传外。
至于说什么收徒弟,文老爷子压根没有这个想法。
陆棻也在文家药铺帮忙,可惜她年纪太轻,又是个女大夫,病人和家属们都不相信她的医术。
平时来找陆棻看病的也就是一些来看妇女病的夫人。
像现在这样倒春寒感染的风寒,病人和家属们都不会,也不放心找她诊脉。
早在病人多起来的时候,陆棻就从文老爷子给她隔出来的诊室出来了。
不能帮文老爷子给病人诊脉,给他帮帮忙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或者去帮文管事给病人们抓药。
文圭是文家三代单传的儿子,文管事虽然也姓文,和文老爷子也有血缘关系,但关系早就远了。
十一年前文管事来到天津卫,找工作找到文家药铺。
入职以后,他们闲谈间,文老爷子的父亲才发现原来这个刚来的文小子是他远方堂弟的儿子。
后来也是文老爷子的父亲看他在药铺工作很上心,就把他提成了副管事。
等文老爷子接手文家药铺以后,就把他提成了大管事。
文管事对着在柜台上抓药的陆棻说道:“少奶奶,您去帮老爷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陆棻手脚飞快的称好药材,拿一张牛皮纸三下五除二包好,递给等候中的病人,并叮嘱他们这是三天的药,要是三天以后病还没有好,就要来找文老大夫换方子。
陆棻也注意到了文老爷子那边排队看病的病人越来越多,“行,文叔,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去帮爹。”
原本陆棻是想尽量快的给大堂里等着抓药的病人和家属们抓完药,这样大堂就会空一点,后面等候的病人也能进来坐着等。
没想到病人越来越多,文老爷子又只有一个人一双手,队伍只见长不见短。
有不少带着亲人来看病的家属们已经急上心头了。
开始和前面后面的人吵了起来。
可就算再急,也没有人带着生病的亲人离开。
毕竟整个天津卫都没有像文家药铺这样仁心仁术的大夫和药铺了。
来这里排队看病的都是穷苦人家,他们并没有多少银钱,别说去洋人开的医院了,就连去其他医馆买药的钱可能都要花小半身家了。
可是文家药铺的药都是以相对低廉的卖给他们的,甚至有些时候,文老大夫都没给他们开药,而是告诉他们有哪些野菜野草可以治病。
这样的话,他们根本不用药费,只要花个两个铜子的看诊费就可以了。
有了陆棻过去给文老爷子打下手,排队的队伍移动速度总算有一丢丢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