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不可兼得
许攸问郑云，青龙军的猛将很多了，不需要关张也可以。
可郑云却吟诵高祖的《大风歌》。
高祖定鼎天下，可却依旧感慨“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如今白加还在创业，青龙军虽然鼎盛，但能说不缺吗？
郑云对许攸深深一鞠躬，“子远兄为在下安危计，郑云不胜感激。可郑云才不及文若、奉孝，不能谋算于内；政不及田丰、沮授，不堪治理一方；观天下而决胜，不及管宁与子远兄。”
郑云自失一笑，“可郑云却因早逢大将军，得二弟之荣，窃军师之位，实在受之有愧。”
“今日郑云愿相信大哥的眼光。大哥称关羽、张飞皆万人敌，又曾言关羽有义绝之品行，张飞有豪迈之气概。如今，云带着安天下之大义，灭鲜卑之荣光，请求二位将军入我青龙军麾下。安能不可？”
许攸依旧坚持道：“可刘备与两人乃是兄弟！若刘备苦求，对方三千余军马，加两位猛将，一旦若反，军师何以应对？”
郑云微微一笑，取出一封书信递给许攸，缓缓道：“云留下一封书信，若二人果然降而复叛，请子远兄下令击杀于我。”
“啊？！”许攸接过书信，手都有些颤抖。
郑云道：“此信请子远兄交给大将军。信中无他，只说若关张复叛，郑云以死谢罪，也是郑云请子远兄杀我。”
见许攸依旧要反对，郑云却一抬手。
“我乃大将军之二弟，我如何不可以义绝？”郑云笑得更加温和，“子远兄，郑云已深感才能不足，就让我再为我青龙军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许攸不知再说什么了，他只能紧紧的握住手中的书信。
他在袁绍身边多年，可却从未有过这一刻的感受。
如今，看着这个一直表现平平，才能平平，甚至他许攸都要努力告诉自己“要把他当主公看待”才能躬身施礼的军师郑云，竟然有热泪盈眶的感觉。
什么是“天下之志”？
袁绍那叫“天下之志”吗？不，袁家四世三公，袁家人只想当皇帝。
甚至刘家的那些皇帝，那叫“天下之志”吗？不，刘家人认为大汉就是他们家的，他们只是要守住这份家业。
可青龙军，可白加呢？他们要为万民，他们要为华夏，他们要为千万生民而努力！
白加贵为大将军，却依旧深入大漠。他是将解决草原问题的希望寄托在了管宁身上。
他希望管宁可以像是他的先祖一样，为华夏留一个长治久安的草原，彻底解决草原之患。
而如今的郑云呢？这个平凡的军师，在青龙军众多谋臣和武将之中最不起眼，甚至一直认为才不配位的这个男人，他竟然是唯一一个真正的“德堪大任”的人。
郑云深刻的明白，什么叫“天下之志”！
甚至郑云已经在实践，到底怎样去做到“天下之志”！
许攸拉住郑云的胳膊，最后劝道：“至少……让子龙保护军师！”
郑云微笑着把许攸的手拉开，摇头道：“若关张真的复叛，但凭太史慈、徐晃，拦不住关张。加上黄忠，也不过是稍微少些死伤。”
“况且，子龙若身陷敌营，我岂不是再为我军损失一员猛将？”郑云摇头，“郑云之死，不过一中人之姿，子远兄万不可再劝。”
许攸不说话了，他双手握住书信，对着郑云深深的一鞠躬，“攸，多谢成功先生教诲。”
郑云一愣，却坦然的受了这一礼，他隐隐明白许攸的意思。
当夜，郑云带着一名随兵，骑着一匹老马，向着关张的营帐缓缓而去。
随兵手里拎着食盒，里面是些简单的酒菜。
关羽、张飞的营地中并没有什么特别，不但没有伏兵，关张也都可以自由行动，甚至连一个青龙军下属的士兵都没有。
见郑云来访，关羽、张飞齐齐迎出帐来。
郑云一指随兵，“云与两位将军也是老友，今夜特备下些酒菜，来与二位聊聊。”
关羽没有第一时间答话，张飞却过去一把牵住郑云的马缰，声音洪亮：“成功先生客气了，这几日吃青龙军的伙食，感觉都胖了些许。”
郑云哈哈一笑，“翼德当初不也天天都是如此吃法？”
张飞连连摆手，“俺的士兵可吃不上好的，现在大家都有肉吃，这才叫个其乐融融嘞！”
关羽引着郑云回到中军主帐，虽然也与郑云应付一些言语，可总显得心不在焉。
到了大帐之中，郑云叫随兵摆开菜肴，就直接摆手道：“回去吧回去吧，今夜我要与关、张二位将军不醉不归。告诉许参谋长，不必来寻我，明早自归！”
士兵一躬身，退了出去。
郑云举杯，邀请关羽、张飞共同喝酒。
他仿佛打开了话匣子，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
他讲述当初与白加在太行山起兵，讲述白加手持“湛卢剑”发誓要带大家一起为百姓而战。
他讲到黄巾之乱，讲述白加与那些黄巾之间的交流，讲他们和刘关张并肩作战的日子。
他还讲那些黄巾衣食无着，最终落户太行山，得到一丝活路，就马上变成了最好的子民。
他讲述白加殚精竭虑，讲述白加那月夜下的誓言，讲述白加那玩笑一样却坚持贯彻的“人人有媳妇”。
郑云越喝越多，举杯邀饮，终于在最后，当他举杯说道：“二位将军，请满饮此杯，愿我大哥，在大漠深处平平安安，真正安定草原！”
不等关张两人喝酒，他已经一饮而尽，人整个软倒在了椅子上。
张飞愕然，对关羽道：“二哥，这人莫不是比我还嗜酒？怎么来了就自己喝这么多？”
关羽看着张飞，张飞不是没脑子，张飞是懒得动脑子。
“唉……”关羽一声长叹。
张飞看向关羽。
关羽缓声道：“大哥，也许就在今夜突围。”
“啊？”张飞一愣，看向郑云。
关羽缓缓道：“军师……成功先生，这是把自己交托给了我们，一切全让我们自行决断！”
张飞道：“决断什么？”
杀啊~~~~
远远传来喊杀声，刘备军真的开始突围了，而且就在南方。
关羽深吸口气，缓声道：“决断，到底要做英雄，还是要做好弟弟。”
张飞也沉默下来，看着醉倒在椅子上的郑云，“他啊，是相信我们，相信我们答应他的事情，就不会改。”
关羽望向张飞，从来没有一刻如此认真，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桃园。
他缓缓道：“三弟，是要天下大义，还是要兄弟情义？”
“不可兼得吗？”张飞也郑重起来。
关羽点头，“不可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