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巧克力蛋糕入口绵长，微甜的味道顺着喉咙蔓延至胃部，带走一部分寒冷，驱散一部分燥热。
姜欢始终保持着一贯的热情，并没有因为姜乐突然质疑的态度改变。
不仅没有气急败坏。
相反，她灿烂一笑：“没有，妹妹你怎么问这个啊。”
一副无辜的模样。
姜乐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姜欢的表情，试图从中窥探到些许端倪。
但很遗憾，一无所获。
“真的吗？我不是很相信。”
姜欢笑容依旧，没有因为姜乐的话产生任何情绪波动：“妹妹是不是记错了？”
姜乐不甘心地抿唇：“你不知道刚刚我睡得好好的，就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还以为是你在敲门。”
说着是以为，可眼神里的确信已经告诉对面人她根本就是认定是对方在敲门。
之前姜母神神叨叨地不知看了哪里来的小道消息，以为心脏病会引发精神疾病，常常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所以此刻她不敢表露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样子。
回旋绕了绕，希望能得到满意的回复。
闻言，姜欢挑眉，笑容更盛，语气轻描淡写：“怕是在做噩梦，妈妈，妹妹是不是最近饮食上调理得不太好呀，神经好像有点衰弱，容易胡思乱想。”
姜乐：“……”
她是故意的吧，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然后害自己天天吃盐都没有的水煮菜。
想到这段时间吃得寡淡无味还限量防止吃太饱压迫心脏的日子，姜乐差点没控制住怒火冲上去掐死姜欢。
太恶毒了，简直是蛇蝎心肠。
让她吃三天水煮菜还没蘸料的，她都撑不下去，居然还让自己继续吃！
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可偏偏姜欢还一脸无辜，一句话都不肯透露，让她无从查证。
“乐乐啊，你是不是晚上又下来偷吃东西了？妈妈不是告诉过你吗？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叫家庭医生来好不好？”
姜母关心的视线一刻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姜乐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没有啦，妈妈，我挺好的，我就是来问问。”
“哦，那就好，那就好……”
姜母拍了拍胸脯，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你姐姐一直跟我在一起呢，我给她发青的膝盖上了药，她说想吃点甜食去除疼痛，我们就到厨房来了，一直没离开过我视线，所以她不会去敲你门的。”
为了附和话语，姜欢又拿起叉子轻轻抿了一口蛋糕，动作漫不经心，却将她的享受诠释得恰到好处。
好似那块蛋糕忽然变成天上有地下无的人间绝品美味，令人欲罢不能。
姜乐嫉妒得不行，也想吃甜食，眼眸中尽是阴霾，可碍于姜母在场，不敢把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
姜母见她迟迟没再开口，便抬眸问道：“乐乐，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平时她一有不高兴，立刻就会哭闹撒娇。
现在却是一反常态，沉默了又沉默。
“……”
“乐乐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哪里难受？妈妈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还是不放心，多年来也习惯了，哪怕是深更半夜往医院跑的次数也不少。
“妈妈，我真没事，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姜乐强颜欢笑，随便糊弄了两句就把话题岔开了。
如果不是姜欢，那刚刚……
她几乎不敢往深处想，越想越觉得恐怖，一股寒凉席卷了全身。
姜母见状只当是孩子还是没缓过劲，也没多问，而是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五分钟后，见姜母还在喋喋不休，姜乐强忍着不耐烦，敷衍地扯动嘴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妈妈，我没事，我回去睡觉啦。”
再不赶紧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姜乐心底暗骂一声，快步朝着卧室奔去。
一进屋，反锁上门，就迫不及待地甩掉鞋子爬上床，拉起被子蒙头睡觉。
对于周遭一切都不管不顾。
只要睡着了，一切就会恢复原状。
-
夜半时分，姜乐猛然惊醒。
额头渗出一层薄汗，她喘着粗气坐起身，耳畔是树枝敲击窗户的沙沙响声。
揉了揉惺忪睡眼，清醒一瞬间头皮炸开，呼吸在那一刻停滞。
窗帘半掩，月光投射在白色墙壁上，隐约照出黑漆漆的影子。
正对她床的沙发上，有一只玩偶坐在上面，一双红色的眼睛瞪圆了眼珠，仿佛在盯着她一般。
事实上那是一只可爱的粉色小熊，是白天如果放在超市里，小孩们撒泼打滚躺在地上不起来都想让家长买的系列。
可人类似乎本身就对夜晚怀抱恐惧，所以此刻它以一种不合时宜的姿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都足够叫人毛骨悚然。
浑身僵硬地靠在床头，一边警惕的四处张望，一边低声念着各路菩萨保佑。
在床头柜摸索一番，随便找了个本子还是什么的东西砸过去。
小熊迅速倒下，面朝地面躺着一动不动，根本不是想象中的活物。
这才让姜乐稍微安心一点，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然而，不管她怎么催眠自己，脑海里都挥之不去小熊坐在沙发上的诡异画面。
“谁啊，哪个下人随便乱放的，看我明天不找出来好好教训一顿，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连主人都敢吓唬。”
小声嘀咕，声音从被子里传出，带着闷闷的，黏稠的动静。
她认为是之前搬东西的时候，某个佣人随意乱放，自己又没太注意，所以才导致一个吓得魂飞魄散的意外。
然而不到三十秒钟后——
“咚咚咚。”
人是怎么死的。
是被活活吓死的。
那个熟悉的敲门声响起时，姜乐一整个背部僵硬的弓起，大脑空白一片。
她听见自己急促慌乱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声音，犹如擂鼓一般，震荡在耳边。
“谁、谁呀？”她颤抖的声音里夹杂着浓烈的恐惧。
“咚咚咚。”
敲门声依旧不断地响起。
“我……我已经睡下了。”
“咚咚咚。”
敲门声依旧。
“我说了我睡觉了！”
“咚咚咚。”
姜乐彻底崩溃了。
“姜欢，你少吓唬我！有本事你就不要跑，站在那里跟我理论！”
她抓狂地掀开被子下床穿鞋，准备走到门边去开门，然后将对方揪出来。
“砰！”
刚站定脚步，就感觉到身后传来巨响。
窗户不知为何忽然开了，风灌进来，带来阵阵凉意。
窗帘飘摇不止，一闪一晃的影子在月光下格外骇人。
姜乐的脚像被钉在地板上一样，怎么都挪不开脚。
敲门声意外地停了，四下寂静无声。
非但不会使人放松，反倒叫人更加害怕，因为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
姜乐吞咽唾沫的声音很响，在这样诡谲的环境下，显得尤为突兀。
她屏住呼吸，等了许久，仍旧毫无动静。
“呼。”吐出一口浊气，手掌按向腰际，做出防御姿势，慢吞吞地走过去。
把窗户关上，上了锁，且把窗帘拉好，保证完完整整的，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
能看见外面的景象更吓人一点，如今拉上不至于吓得她腿软跌在地上。
做完这些，姜乐的胆子已经壮了不少。
接下来只要把小夜灯打开，有了光源，再找到不知道掉到哪里的手机，今天一晚上绝对不会太难过。
等明天，明天就去找人，哪怕是通通打一遍也要找出那个恶作剧的神经病。
这么一想，姜乐顿时感到安心，蹑手蹑脚走到床头边。
按了好几下，小夜灯却没有亮起。
“灯坏了？”
真是倒霉！
姜乐没法子，只能走到靠门口的房间大灯开关那又按了按。
依旧没有光线刺痛双眼。
从小到大停电的次数用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因为定时检修，因此不容易断电。
是意外还是……
“咚咚咚。”
敲门声骤然响起，吓得姜乐浑身一哆嗦，差点没直接摔在地上。
她扶着旁边桌子稳住身形，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脏的不适。
脑子里循环的永远都是那张纸条，和上面四个即不血腥也不扭曲，方方正正在此时显得异常诡异的字眼。
难道，真的……
不会吧。
可不管姜乐心里如何否认，这道敲门声总是如同魔咒一般不停地折磨着她。
“咚咚咚。”敲门声再度响起。
持续不停地响起，就像是故意给她施加压力，逼得她不得不承受。
姜乐握住门把的手一抖，手腕上青筋暴起，额头冷汗淋漓。
该死，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咚咚咚。”
哎？
她惊愕地抬头，发现这一声动静不是从面前门外传来的。
反倒是……
扭头去看身后，窗户适时地又发出一声动响，还配合着门外一起。
“咚咚咚。”
“咚咚咚。”
两边交融在一起，就像是一场交响曲。
每一声敲击都伴随着心跳，震慑着姜乐脆弱敏感的神经。
如果是姜欢，应该只有一声才对。
现在两边都有，岂不是说明……
-
睡得不安稳。
姜母担心小女儿出来偷吃，半夜醒来了便悄悄出门，想着给女儿盖个被子也是好的。
快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一声长长又因隔音效果有些压抑在里面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虽不大，却极具穿透性，仿佛要穿透厚重的墙壁，直达人的内心最深处。
“乐乐，乐乐开门啊，是妈妈，你快点开门啊！你怎么了啊？！”
姜母焦急地喊，伸手拍打门板。
试图掰坏门锁，却也只是徒劳无功，根本无济于事。
十分钟后。
救护车抵达正门口，周围一片混乱，很多都是穿着睡衣的佣人。
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剧烈的敲门声叫醒，老人们都赶忙起来，待的时间久，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
新人们不太明白，但也有样学样，整体速度还算是不错的。
她们在帮忙扶着泪奔不止的姜母，为已经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错的二小姐加衣服。
唯一精神状态不错的，大概就是姜父。
只是他也板着个脸，严肃地盯着躺在床上的二女儿，藏在身后的手轻微有些哆嗦。
各种喧哗交织在一起，救护车蓝红色光线映入眼帘，一切似乎都是那般紧绷，令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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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公共休息客厅区域。
一道视线透过窗户，静静凝望下边热闹非凡的场面。
姜乐躺在担架上，脸色惨白得吓人，有名负责抬担架的医生似乎有些疲倦，抬着抬着，不小心踩到花园里什么滑滑的东西，一屁股摔倒在地。
连带着姜乐也差点掉出来。
姜母在破口大骂，医院方面急急忙忙在规整并连连道歉。
多么混乱的画面呐。
手捧着热牛奶，姜欢轻轻抿了一小口，目光悠闲地注视着下边，嘴角扬起绵长弧度，笑得优雅又愉悦。
这杯热牛奶，暖暖的，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