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风经过脸颊时分割成两块区域，再在身后重新交融在一起。
化作一股暖流分散到清晨四面八方的薄雾中，悄悄滋润着每一寸土壤。
相比于杜思颜的憔悴，站在游艇最前头吹风的姜欢明显精神奕奕，容光焕发。
一晚上做了一个甜甜的梦，不受外界打扰，自然身心舒适。
“所以，你是打算在这里兜圈子？”
回头朝面色不善的杜思颜笑笑，姜欢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嗯，我喜欢这儿的空气，不过呆久了也会厌烦。”
大清早接到电话，杜思颜喊她来沙滩上，然后两人登上这个不算崭新，甚至可以称得上老旧的小游艇。
锈迹斑斑的船身，随着波浪起伏，船尾挂着几根绳索，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有坠毁的危险。
她们一前一后站在船头，享受海风吹拂，在驾驶室里专注开船的老板也不会打扰。
姜欢一副悠闲的模样，使得杜思颜一张脸红白交错，气愤极了。
“你不担心我把你丢到海里喂鲨鱼？”她咬牙切齿道。
“别闹了，跳下去游几分钟都到岸上了，我都怀疑有搁浅的可能性，哪来的鲨鱼？”
姜欢侧眸睨她，“再说了，你有那个胆量吗？你不是还想着做富太太吗？”
“……”
杜思颜语塞。
是啊，她要成功，怎么舍得死。
确实没有勇气，万一被淹死怎么办？
虽然她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可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威胁到她生命安全的事。
一旦涉及自己，便犹豫不决，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姜欢，你别得意！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嫁给温舒林的！”
“哦——”
姜欢拖长音调，表示理解，“祝你好运！”
那副无所谓的姿态令杜思颜抓狂，“我告诉你，如果我赢了，你立马滚蛋！”
“你凭什么认为你会赢？”姜欢耸肩。
“我……我……”杜思颜噎住，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比你优秀多了！”
有时候人太自信了未必就是好事。
杜思颜不愿承认自己不如姜欢，更不甘心看见对方得意的样子。
只是，她的自信很快又被现实击碎。
游艇在海面上颠簸了十几分钟后，她华丽的，抓着栏杆朝下呕吐。
但因为没吃早饭，胃里除了酸水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只是干呕几声，却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姜欢嫌弃地站远了些，等她情况稍微缓和些才走上前问：“你能行吗你？别逞强。”
“少假惺惺的！你会关心我？你是在笑话我吧。”杜思颜恶狠狠瞪着她。
姜欢挑眉，“想多了吧，我没关心你，我就是担心等下你晕过去，连累我负责任。”
“……”
杜思颜恨不得拿眼刀子将她捅死。
脸色愈发死人般发白难堪，她捂着胸口，深呼吸几次后总算稳住身体，指尖颤抖地拉紧身旁的扶手，尽管难受得浑身僵硬，嘴上却仍然逞强：“我是不会输的。”
“我小时候喜欢一个玩偶，家里人不给买，我就会躺在地上不走，哭啊哭啊，嗓子都哑了，直到他们答应给我买为止。”
“我想要的东西，不论是什么，只要用点心力，总归是能够得到的。”
她故意提高声音，似乎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坚强，多独立。
可惜姜欢没搭话，继续盯着远处的海平面，唇角含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你笑话我裙子是盗版的地摊货，可那又怎么样，在飞机上，舒林哥依旧安慰我，说我即便再穷苦也怀着一颗善良的心，永远值得尊敬。”
说完，杜思颜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转头看向姜欢，眼底透着炫耀与嘚瑟：“他不仅送了我礼物，还在你不知道情况下偷偷带我去逛街去游乐园里玩耍，你就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大傻子。”
“我觉得，我已经赢了。”
海风从耳边掠过，带动鬓间的碎发轻轻浮动，姜欢望着杜思颜，突然勾唇一笑，眼底闪烁着异样光芒。
“是吗？”她轻声呢喃，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恭喜你啊。”
杜思颜怔愣片刻，不屑冷哼：“你少装模作样了，嫉妒我就直说。”
以为女孩强撑面子呢。
但其实姜欢确实没多大感触，毕竟杜思颜这种幼稚的举动真不足以激怒她。
“我有什么好嫉妒的。”她轻描淡写地说，“因为你再厉害，再努力都不可能达成你想要的结果。”
杜思颜闻言皱眉，“你什么意思？”
“呵。”姜欢低声笑了笑，目光变幻莫测，“杜思颜，你来得晚，接触的时间又短，还喜欢轻易下结论这点很不好。”
举起手臂，任凭清风穿过指缝，她的视线投向海天相接的地方。
“我和温舒林认识十几年，几乎是打记事起，我们就在一起玩耍了。”
“他家里的事情，我清清楚楚，几乎每一件都记在脑子里，你呢？你了解吗？”
杜思颜抿唇，不满地反驳：“我以后会知道的，你不用在这炫耀你跟他多熟。”
“是吗？”
姜欢猛地抬高音量，嘴角弧度越来越诡异，她看着杜思颜，幽幽道：“那如果我说，你执意和他在一起，后续什么都捞不着，依旧要过穷苦人的生活呢？”
“不可能！”杜思颜下意识脱口而出，“舒林哥不会抛弃我的。”
“谁说他会抛弃你？”
姜欢嗤笑：“我说的是，你们在一起后，他被赶出家门，一无所有的时候，去找你倾诉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你还愿意听吗？”
杜思颜顿时懵逼了。
“他为什么会被赶出家门？”
“噢，我忘了，你不知道呀。”
恍然大悟般拍拍额头，姜欢笑容更灿烂了：“你不知道吧，温舒林其实本来不应该姓温的，他不是温叔叔的亲生孩子，只是温叔叔太喜欢他母亲，哪怕是带着一个一岁多拖油瓶的温舒林，也愿意迎娶进门，并且给予亲生孩子一切该有的待遇。”
“但，不是亲生的终究不是亲生的，我偶然间偷听到我父亲和温叔叔闲谈，温叔叔说，温舒林未来的路必须按他的计划来走，娶的人自然也会是圈子里的，可以带来帮助的，绝无可能是……你这种。”
抬眼上下打量一番杜思颜，姜欢啧啧两声，摇头叹息。
“温叔叔还说，如果温舒林不听话，想当白眼狼，那就赶出去，一分钱不给，什么时候听话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温叔叔现在是不知道你们私底下联系，你猜如果我去告知一声，会发生什么？”
“所以他会有退路，可你的路一开始都被封死了，在一起就是穷，不在一起你又什么都不会得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说，他会选择你还是选择金钱名利呢？或者说，你是爱他这个人，还是他的钱？”
“……”
杜思颜呆呆地望着她，久久不能回神。
这些事情，她是第一次听说。
如果没钱的话……如果没钱的话……
她还要温舒林做什么呢？
神色变化莫测，杜思颜垂落在双侧的手紧握成拳，咬牙道：“你骗我！那他跟你交往，为什么不会受到惩罚？”
此话一出，姜欢眸中的笑意倏地收敛，沉默地看着她，片刻后突兀的嘲笑声响彻一片海域上空。
杜思颜说完那话其实也感觉不对，但无法收回，索性梗着脖子硬气地看向姜欢。
“哈哈哈哈……哎哟，你真是太逗了，怎么突然开始跟我讲笑话呢？”
姜欢掩唇笑了半晌，停下来后，主动靠近杜思颜，凑在她耳畔压低声音说：“他其实算高攀我，明白吗？”
“如此，温叔叔怎么可能会阻止我们交流往来，或者说，他求之不得。”
知晓一切却佯装不知，那是基于爱意还在的情况下。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使得姜欢逐渐冷漠下来，她曾经试图将那份感情保存，但温舒林的态度却在一步步地推动它消散。
最后，只剩下被背叛的恨意。
不再奢望能从温舒林身上获取任何温暖。
她不需要了。
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将伤害降至最低，甚至连痛苦都不想承担了。
“他……他怎么可能会高攀你？”杜思颜脸色惨白，颤抖着嘴唇问。
“为什么不能呢？”姜欢微微歪头，“我长得漂亮，性格好，温柔懂事，又乖巧听话。”
“而且我家前期投了钱支持，算是他家企业的大股东呢。”
这句话，犹如重锤砸在杜思颜的心脏上，令她瞬间喘不过气来。
她张张嘴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姜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一针见血戳中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
无论是生活还是电视剧，平民倔强女主都会被有钱男主家里人刁难，甚至是羞辱，最终导致两人决裂，分手。
又有些不同，杜思颜手里没剧本，她不知道在重压下，温舒林是否还会毅然决然选择自己。
可就算是选择了，没有钱净身出户，他拿什么养她？怎么让她过上好生活？
想到这，杜思颜不禁攥紧了掌心，呼吸急促起来。
余光瞥见岸边身影，姜欢一把拉住杜思颜的手腕，初升太阳光线照耀下，少女的皮肤晶莹剔透，仿佛随便一碰就能破掉一样，泛着浅浅的粉红。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杜思颜愣怔地看着地看着她，不明白刚才还在讽刺自己的人，为什么会忽然对自己露出这样温柔的笑容。
“到了游艇上我基本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而且连具体流程都知道。”
杜思颜来不及说话，姜欢笑容愈发疯狂，继续道：“不过我愿意按照流程来，不是因为赌约，而是我想真的看看，在危急关头，他究竟选择救谁，我的真心到底应不应该彻底收回。”
“杜思颜，不是你要耍我，是我抓住了你！来试试看吧！”
语毕，姜欢用力拉着杜思颜手腕向后倒去，在外人看来，就像杜思颜推人结果没站稳一起掉下去了一般。
“噗通！”
两人齐齐摔入冰凉海水里，溅起浪花无数，拥抱了一海的阳光。
经典送命题。
如果你的妈妈和你的老婆掉海里了，你只能选择救一个，你会选择救谁？
温舒林面对的难度稍微低一些，但导致的结果，也会使未来走向发生天差地别的改变，且无法扭转局势返回。
那么，准备好了吗？
请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