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原来我是魔教废物圣子
江湖上最神秘的人,不是无极剑圣,也不是武林盟主,而是魔教圣子。
整个武林没人知道魔教圣子相貌如何,武功如何,品性如何。
因此,人人都道:魔教后继无人,就快灭教了。
这个说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只有一个人被瞒着。
那就是魔教圣子本人。
“圣子,圣子!”
日上三杆,白许还在睡觉。
听到喊声,依旧未醒,只翻了个身,又挠了挠耳朵。
声音越来越近,连着拍门声一起响起。
“圣子,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今日可是要上黄先生的课!”
原本还熟睡的白许一听到这话,立刻翻身爬起来穿衣裳。
“快快,快进来帮帮我。今天要是再迟到,他非得把我手给打烂了不成!”
圣子也有烦恼。
不知为什么,原本一直秉持快乐教育的教主忽然要求圣子成才。
给他请了12个先生,刀枪剑戟各一个,儒道释法各一个,琴棋书画各一个,其中11个都被白许气走。
唯独儒家的黄先生口里不停说着“有教无类,有教无类”坚持下来。
原先还好,黄先生对白许算得上客气,可自从上次被气狠了,拿戒尺打了白许手心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戒尺已经打烂了三根。
白许有什么长进不知道,但黄先生心里反正是舒心不少。
急急忙忙穿好衣裳,拔腿就往外跑,跑过花园时,没想到瞧见了黄先生。
黄先生背着手,似在赏景。
白许立刻停下,想着假装偶遇,声称自己被春景迷醉,耽误了上学。
这借口,文艺小清新的很!
黄先生一定感同身受,共情巅峰,就这样免了他迟到大罪。
理理衣襟,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拱手打招呼,结果忽然见到黄先生抬起手,伸向树桠。
白许心里不由吐槽,俗话说得好:我们爱花不摘花,我们爱草不踩草,先生怎么随意就去攀折……
心里的话还没过完,就看见黄先生慢慢摘下最细的那根丫条,伸出指头试了试上头的刺,锋利无比。
折了折,没断。
果然春日的枝条最是柔韧,不似秋冬,轻轻一折,就断成两截。
黄先生举着枝条狠狠挥了两下,“唰唰”的破空声,便是白许远在一丈之外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黄先生这哪里是在赏景,分明是出来找等会儿打他的藤条!
白许原本站直在树前,迅速缩到旁边的树后蹲下。
黄先生已经带着枝条满意的溜达回书房,可白许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过去了。
抱头蹲下树下,痛苦的想落泪,但是又怕哭声被黄先生听到,只能一边捂着嘴,一边“呜呜”哭。
他堂堂盖天教圣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从前在这盖天教内,他向来说一不二,微风堂堂,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越想越难过,眼泪鼻涕混着口水往下流。
“圣子,你在这儿干嘛呢?”
铜钱刚刚才送圣子出了门,怎么转眼人就在树底下哭起来了。
白许听到铜钱的喊声,吓得将铜钱一把拉下捂住嘴,铜钱一个踉跄,两人一起摔个大马趴。
“你不知道,黄先生他……”
铜钱还以为黄先生出了什么事,着急的问道,“黄先生怎么了?”
“黄先生他变态了!”
这话一出口,铜钱直接甩开白许的手,拍拍屁股爬了起来。
“圣子莫要整日编排人。如今方圆百里都怕了你了,若是你把黄先生也气走,咱们只能去中原给你请先生了。”
白许两个手放在身前扣了扣,低着头,低声啜泣,“不如就去中原请先生吧,我听说中原的先生温柔的很,才不会打人的!”
越说越委屈,白许哭出了声。
“黄先生先前又怎么打过你了?你若别这么调皮,他也不会打你。”
铜钱伸手想扶白许起来,手却被白许一把推开。
白许拍拍屁股上的土,自己站起来,冷哼一声,“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都是一伙的。亏我还拿你当兄弟,这时候你都不和我站一路。气死我了!”
白许气又发不出来,只能干跺脚。
“那你先气着,我还得去厨房呢。今日做你最爱吃的桂花糖糕可好?”
一听这话,原本气呼呼的白许转了笑脸,“好啊好啊,要多放桂花,多多的放!”
铜钱笑了笑,说道,“记得赶紧去书房上课了。”
白许为了桂花糖糕倒是答应的好好的,乖巧的点头。
可等铜钱走,回过了味,心里越想越觉得亏。
难不成就为了桂花糖糕,就要去挨一顿打吗?
这生意不划算。
白许思来想去,又摸了摸小钱袋里的碎银两,打定主意——
离家出走!
他日常看的话本子里,出门奇遇,不管是落下悬崖还是找到洞穴,动不动都能增加一甲子功力!
每个美人都尽收麾下,弱水三千,三千皆饮。
外面江湖那么大,何处不能做我家。
说走就走。
早八百年白许就发现这花园后头有个破洞,以前为了让外头的流浪狗能钻进来吃东西,白许就假装不知道,也没差人堵上。
果然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如今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白许扒开层层灌木丛,洞口赫然出现。
不钻不知道,一钻才知道——
这洞也太小了吧!
好在白许瘦弱。
但屁股也卡了老半天,最后使劲一蹬,屁股倒是出来了,可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
白许也没了办法,总不能这时候再回去换件衣服再走吧。
只能忍着继续走。
盖天教地处西域荒漠,荒郊地僻,教址所在是这片沙漠少有的绿洲,除此之外遍是黄沙,寻常难见有人在这附近过活。
白许硬生生走了不知道多久,一路上一匹马没见到不说,便是骆驼也没见着。
就在白许退堂鼓敲到顶峰,忽然看见前面有个茶摊。
茶摊拿白布支着,腾腾的热气使得棚顶像是影子,在白许眼里摆来摆去。
好不容易爬到茶摊,白许招呼那位肩上搭着条白巾的小二给他倒碗茶。
茶水涩口泛着苦腥气,白许还是大口连喝七八口。
从前从不曾出过门,还以为四处都像是盖天教一般花草柳木遍地,谁知教门以外,竟是这般人间地狱。
“听说了吗?那魔教圣子要参加年中的武林大会!”
听见人声,白许才意识到茶棚里还有旁人。
看过去,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穿着坎肩短褂,手按在桌上,压着一把大刀。
听话的是个白面书生,看起来斯斯文文,“那个废物如今还当真要出现了?也不怕丢了脸,让江湖人笑掉大牙。”
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又一口茶下去,“呸呸呸”,白许全给吐了出来。
过了最渴的劲,碗里茶水的原味全出来了,实在难以下咽。
“公子,这茶水不易,莫要浪费。”
小二打望一眼,恹恹的拨弄手下的算盘珠子,悠悠说了句。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白许缩了缩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小二一眼,相貌平平,分明相貌看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气势十足。
白许偷看的起劲,忽听得隔壁那男人抓起刀“啪”的一下拍在桌上,桌上的水碗倒了,茶水洒一地。
“便是我去做那魔教圣子,也比如今的废物强上千倍万倍。”
白许不由好奇,捧着茶碗挪到横肉男人边。
怎么说盖天教也是武林大教,他白许作为盖天教圣子却从未听说过还有这么个魔教圣子的存在,不由产生了几分好奇。
“那个魔教圣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呀?”
横肉男人扫了眼白许,不屑的冷哼一声,“约莫就跟你差不多吧,一副弱鸡样。”
白许听了,气的把手里的茶碗狠狠一摔,双手叉腰,指着横肉男人道,“你才弱鸡,你全家都是弱鸡!”
横肉男人一听,手里抓起桌上那把大刀朝白许脸上砍去,还不待白许做出反应,店小二的算盘珠子飞到白许身前,将横肉男人手里的大刀击穿,震得男人退后三步。
“买卖小,禁不起你们在里头闹,要打出去打。”
店小二又看了眼白许,“你,记得打完赔我三金。”
“什么三斤?”
白许完全没理解店小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砸烂了水碗,泼了水。赔我三两金子。”
“三两金子!”
白许吓的一愣,他身上如今拢共就二两碎银。
“能不能少一点啊……”
“不能。”
店小二的两个字说的斩钉截铁,白许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坏了人家的茶水,只能恳求的看着店小二,“我如今没那么钱,可以先赊欠着么?”
店小二伸出手背,拍拍柜台旁的柱子,上面贴了张白纸,上面赫然写着“本店概不赊欠”。
“那……那你说怎么办?”
“留这儿做伙计,做工还债。”
白许听了,觉得有理。
正要点头,一旁的横肉男人却听不下去。
“你们这什么黑店,不过是摔了个破碗罢了,你就讹人家三两金子,还换个免费劳动力。”
横肉男人虽然自诩不是什么好人,可如今算是开了眼界。
最令他开眼界的是,这么无礼的要求,居然还有傻子愿意答应,甚至答应的一丝不带犹豫。
白许见横肉男人虽然方才对自己说话无礼,但现在却又帮自己说话,立刻好言说道,“没事没事,我做错了事就该我赔。但是你方才骂了我也该跟我道歉的。孔圣人说了,以怨报怨!”
横肉男人听的一脸黑,“什么乱七八糟的!”
旁边的白面书生却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书生摆摆手上的折扇,“没什么,只是觉得小公子挺有意思的。便是孔夫子听了小公子方才的话定然也会如此觉得。”
白许挠挠头,嘿嘿一笑,笃定的点点头“谢谢你,你也很有意思!”
白面书生一时讪然,这还是第一次他阴阳怪气讽刺人,结果被人听不懂,反倒一句顶的他说不出话。
店小二依旧懒懒的倚在柜台,抬眼看了眼三人,指了指书生和那横肉男人,“你们两个可以滚了。”
又点了点白许,“你留下,做满数再滚。”
店小二的话引起横肉男人的不满,“你家店就是这般待客的?”
店小二噗嗤一笑,但他的笑却并不能让人觉得他是因为在开心,反倒像是在嘲讽,“一个小破茶摊,怎么待客随我乐意。”
横肉男人还待说什么,白面书生却伸出他的折扇挡在横肉男人胸前,冲他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店小二的手臂。
手臂上赫然用红绸拴着一个银质铃铛,铛子分明在里面,但他们从头至尾却未听见铃铛响过一声。
白面书生拱手,“不知凌天教出门办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白许听了这对话,不明觉厉!
这店小二对自家身份分明一句话没说,白面书生却能立刻给他拱手行礼。
方才他也只是夸本圣子有趣罢了。
这待遇对比!
“凌天教是什么教呀?”
白许很好奇,非常好奇!
这凌天教难道比他盖天教更厉害不成!
他凌天,咱盖天,听起来分明不相上下。
书生听见白许的问话嗤之以鼻,想来这人并非江湖中人,“你竟连凌天教都不知?”
“普天之下,分西域、北漠、南蛊三大魔教,如今南蛊五毒被招安,江湖唯余西域盖天,与北漠凌天二教。”
书生远远朝着店小二一拱手,“这位少侠便是出自北漠凌天。”
白许听的糊涂,但只一点他听的清楚,且震惊异常,“盖天教是魔教?!”
店中另外三人怪异的看了白许一眼,“自然如此。”
教内教众时常出教做任务,他常偷偷委托师兄弟为他带些话本子回来。
而就他看过的所有话本子里,魔教永远都是最大的反派!
白许感觉自己仿若被雷劈了个里外焦黑。
但忽然又想起什么,好奇心再次涌了上来,“那他们凌天教的圣子怎么废物了?”
此言一出,白许感觉三人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无语。
白许更加奇怪,“方才不是你们在说魔教圣子是个废物吗?”
随后又看向柜台旁的小二,“他们这么骂你家圣子,你都不生气吗?怎么一点教门归属感都没有。”
横肉男人开了口,“我们说的是盖天教的圣子,人家凌天教里头又不讲究圣子那一套,哪里来的圣子。”
哦哦,是盖天教的圣子啊。
是盖天教的圣子啊。
是——
是我啊!
如果说刚刚知道自家居然是魔教而被雷的外焦里嫩,那么现在的悲伤已经不是用语言能够简单形容。
白许以为的自己:江湖中久负盛名的武林世家小少爷。
实际上的自己:武林中臭名昭著的魔教废物小圣子。
“更何况,人家凌天教内各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怎能与盖天教内那些脑干缺失的人相比较,简直是拉低人家的水准。”
白许听了这话,不免生气,一拍桌子,一瞪眼,“你凭什么这么说!”
“凌天教日日做的都是大事,什么为了炼制九九转阳丹而焚城五座,为了谋夺中原武林怒灭三大宗门……”
“再看那盖天教,整日里小打小闹,如今做的最轰动武林的事也不过是将俞雪宗的少主掳到教内。”
俞雪宗的少主——
那难道不是他的亲嫂子吗!
“往日里不是偷鸡就是摸狗,听说方圆五百里,被他们偷狗偷的一个不剩,全都带回去打了火锅。”
不是啊——
不是的!
那些狗狗都是自愿钻到他们教内吃香喝辣的啊,他甚至为了让他们钻进来都没有举报给巡查队让他们堵上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