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夜半
宋婉江得到消息时,头上的伤刚换完药,正在摆弄屋子里新剪下的花。
她修长的指尖摩挲着细嫩的花瓣,听到这话,愣了半晌,随后露出一抹轻笑。
“这些日子要辛苦你们了。”
“替姑娘办事,谈不上辛苦。”
冬青替她将火盆烧旺了些,随后看向白芨。
“不过奴婢嘴笨,估计还得让白芨教教奴婢怎么去说才好。”
“你们俩都是机灵的,随便说上几句便是。”
“可让奴婢去拍那大姑娘的马屁,奴婢怕做不好”
宋婉江闻了闻香包里新磨的粉,又拿起新的花放在鼻尖,末了摇了摇头。
“无妨,不用太刻意。”
外头的天色暗的厉害。
月亮被层层遮住,只透着朦胧之色,让人瞧不真切。
宋婉江净了手,回到了里屋。
原本她还在想如何寻个好时机,让宋玲鸢尝尝报应,而不是痛快的眼一闭,就失了性命。
眼下正好就来了这么个机会。
想罢,她心情添了几分雀跃,拿起今日绣了一天的香包。
“姑娘,这上头的兔子真好看!”
白芨眼睛尖,一眼便瞧见了那对立起的耳朵。
“这绣技还是冬青教的呢,我技艺不佳,只得多绣些日子,也不知道沈姑娘会不会喜欢。”
“眼下姑娘就算送一根草,沈姑娘都会欢喜的不得了。”
“就你会说。”
宋婉江笑着抬头瞧了她和冬青一眼,眼见着冬青似乎要出言劝她休息,赶忙先开了口。
“我绣完这一处便睡了,你们先下去休息。”
“那姑娘可别绣太久了,仔细伤着眼睛。”
“嗯,晓得的。”
两人知晓宋婉江的执拗,听闻此话便老实退出了屋子。
直到里头的灯熄了一半,白芨才放心地离开,留下冬青守夜。
月色寂静,整个宋府渐渐没了声音,只余下一阵阵呼啸而过的寒风,和轻舞摆动的枝叶簌簌声。
屋外似有人影晃动。
冬青打着哈欠看了半晌,撑到眼睛酸涩都未瞧见人。
可刚准备转身,一张酷似凌霄的脸便从她眼前晃过。
尖叫还未溢出口,脖颈处便突然窜出一股麻意。
冬青整个人瞬间便失了力气,倒在一个沾着寒凉水汽的怀里。
凌霄不知所措地看向旁边的人,却见苍术双手一摊向后退了一步,而后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只得将人抱起,寻个地方小心地把她放下。
末了还一脸不解。
怎么会这么轻,还不及他之前在深山猎到的那头黑熊的一半。
而一旁的魏庭鹤站在昨日那处的廊檐下,迟迟不敢推门而入。
他今日本想忍着,不来扰她清静。
可柳至因着语秋的事难得的失了分寸,让他不免又想到了自己。
碧柳院自她离开后就愈加冷清。
每每入夜,除了风声便再难听见旁的动静。
可尽管如此,他总是时不时会听见她曾经的笑声,清脆悦耳。
魏庭鹤忍的难受,心头总是有钝痛蔓延。
可半个时辰后,廊檐下的人依旧没有挪动半分。
昨夜宋婉江疏离又抗拒的脸,无不似剧毒一般撒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整个人陷入阴暗,难以自持。
只怕再一瞧见,他会不顾她的眼泪,用上最可怕的手段。
许久后,魏庭鹤还是没有推门而入,只狠狠压下心中的暴戾,转身踏进了月色。
背影萧瑟寒凉。
凌霄离开前满含歉意地看了冬青一眼。
他实在是猜不透主子所想。
若是适才知晓主子并未打算进去,那他也不会提前出手,将这姑娘给劈晕过去。
而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清水庵。
夜半约莫能掩下所有的腌臜事。
秦诗诗忍着寒凉,披上一件破旧的袄子,偷偷溜出了脏乱的破屋。
耳畔偶有怪异的声响,秦诗诗却没有丝毫惧意,眼睛里闪着亢奋又激动的光。
她要出去。
这个破地方,她一日都不想多待!
门口处是两个守门的人。
有一个秦诗诗认识,她一进来便借故掉了支发簪,被那男的给捡了去。
这一来二去,倒也留下了不少情意。
只是那男子已快达不惑之年,不是庵子里的人,是近来请来帮忙的山下猎户。
她必须在她们轮换之前,将事情办了。
想罢,她刻意踩上了一截枯枝,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
“谁!”
那男子提着木棍往声音处走来。
而比人还高的垂坠枯枝后,是秦诗诗噙着泪水的眼。
对着门口处灯笼传来的亮光,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神情。
她抖着身子,原本披着出来的破旧袄子掉落到了地上,只余下一身单薄的衣裙,显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秦诗诗见来人愣了神,她靠近了一步,轻咬了咬下唇,趁着泪珠滑落之际,微微张开红唇。
“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轻柔的声音飘进男子耳中,带来一阵从未有过的酥痒之感。
后头的人瞧着他久久未回,不由得起身向他走来。
“站那干什么呢?再等一会儿就能下山回家了。”
秦诗诗见人越靠越近,而面前的人还没半分反应,不由得拼命摇头,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终于,在那人马上就要看见秦诗诗时,男子转过身,壮硕的身躯将秦诗诗拦了个严实。
“没事,我有些犯困,随便走走。”
“那你小心点,别去太远,这处阴凉的很,指不定会有什么怪事。”
“谁还敢动我不成,行了,你去守着火,免得烧过头了。”
来人终于转身离开了此处。
而秦诗诗上前一步,伸手勾住了男子的手,小心地靠近他耳畔。
“冷”
传来的热气将适才的酥麻彻底放大。
男子再也忍不住,一把转过身扛起秦诗诗,朝着后头的深山走去。
而夜色下,秦诗诗勾起了唇。
她在这地方老实了这么久,等的就是今天。
只要让她出去,她定会想尽办法得到她要的。
荣华富贵,还有宋婉江的命!
想罢,秦诗诗眼里满是势在必得。
她要让宋婉江好好看看,之前那些,不过是同她小打小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