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惨
进了房间,大汉们小心翼翼扶着大小姐坐下。
某个刚刚脚步虚浮、疑似被绑架挟持的女人,此时却明显是屋里地位最高的人。
“辛苦你们了,”松月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叠钞票递过去,虚弱地说,“都拿去分了吧。”
“大小姐……”他们犹豫着没接。
“用不着推来推去,这是你们应得的,”松月直接塞了过去,又严声叮嘱:“记住,这件事就烂在肚子里,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尤其是我爸那边,提也不许提,知道吗?”
几人对了对眼神,点头应下。
松月又说:“都回去吧,用不着在这儿杵着。”又点了就近的一个人,“你留下,在门外守着,待会儿送我回去。”
这话一出,房里瞬间安静得诡异。
几个大汉看看床上昏迷那小子,又悄摸摸瞟了眼大小姐,心里都在猜:大小姐不会是想支走他们,对这小子霸王硬上弓吧?
这下大伙儿可不敢应了,“大小姐,这、这不大好吧……”
松月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肯定想歪了,可又实在没力气再解释了,于是干脆板起脸直接赶人:“让你们走就走,再啰嗦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谁也不敢得罪大小姐,都乖乖离开了,只剩一个在门外留守。
松月松了口气,扭头一看床上的巫衡,眉毛又皱成了波浪。谁给扔的床上?还脸朝下?她总不能踩他后脑勺吧!
不行,得把他翻个身。
松月走过去,扒拉那人的肩膀,吭哧吭哧地想把他翻过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劲,眼瞧着就要把人给翻过来了,忽然——“咔嚓!”一声,衣服沿背脊竖着裂开了。
松月望着手上的一大片碎布料,傻眼了。
她默默地想,姓巫的可能确实家里穷,这衣服质量也太差了吧。
再瞅瞅床上人,松月耳朵有点烫,上身一大半都露在外面,肩胛骨处和上臂隆起紧实的肌肉,线条流畅却力量感十足。
松月怀疑,他要是醒过来,一拳就能把自己打飞。
忽然就有点心虚……那啥,还是赔他件衣服吧。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松月把碎布料塞进被子,转身出了门。
“……大小姐?”门外留守那人不明所以。
松月绷着脸吩咐:“去买件衣服。”
“啊……啥、啥衣服?”
“就你们弄回来那人的上衣,照着买一件差不多的,”想着觉得不太妥,又添了句,“最好一模一样。”
大汉挠头:“大小姐,俺记不得那小子穿啥衣服了……要不,您让我进去再看一眼?”
姓巫的现在那情况要是能看,她哪儿还用得着支使人去买衣服?进是不可能放他进去了,松月只能自己描述:“就是那种黑色短打褂……唉,算了,你瞧着差不多买一件就成,大点没事,别买小了。”
大汉一脸迷茫地离开了。
松月又返回屋里,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总算把人给翻了个身。
踩脸这种不道德的事,松月还是稍微有点心理负担。她特地洗了个脚,擦得干干净净,爬上床,用足尖轻轻地戳他侧脸……唔,皮肤还挺有弹性。
戳一下,戳两下,松月羞耻心渐渐放开,足底整个踩上他左脸……对不住了,要怪就怪那个破镜子,不能怪她!
松月心里默念,鼓足勇气碾了几下。
还别说,真的很爽……妈呀!她不会觉醒什么怪癖好了吧,松月哆嗦了一下,赶紧收脚。
盘腿坐在床上缓气,松月偏头打量巫衡。
他眼闭着,睫毛密密长长,微微上卷……好像比她的都长,还有没有天理了!松月扁嘴咬唇,还上手拨了拨。
细细打量他五官,松月心想,怪不得人人都以为自己看上他了,这家伙确实有几分姿色。
再一看,松月吃了一惊,姓巫衡的居然还有美人尖。
男颜祸水!
她心里腹诽了句,伸手好奇地戳了戳那美人尖,又捏了捏他唇瓣,扯了扯他两侧脸颊。
哼!这个坏家伙!还不是乖乖躺着任她欺负。
松月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颇有气势地小声叨咕:“姓巫的,你要是以后真敢欺负我,我就踩扁你!”虽然不晓得自己原定结局是出自男女主谁的毒手,可目前来看,姓巫的还洗脱不了嫌疑,她得好好提防着。
对一个昏迷之人放完狠话后,松月又觉得自己的做法实在有点幼稚。
好了,既然任务完成,就该回家睡大觉了。
松月挪到床边,弯腰穿鞋,刚穿好一只,房门忽然被拍得“哐哐”作响——
“大小姐!大小姐你在里面吗?你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这声音……
是蔡念轩!
松月傻眼了,卧槽!蔡念轩怎么会来这儿?!
紧接着又有其他人的声音:“里头的人听着!快开门放了我们大小姐不!不然我们可要撞门了!”
撞门?!!
松月彻底慌了,天呐,为什么她每次想做点小坏事,都这么惨?外头人要全进来,她可怎么解释这情况啊。
不行了,得找个地方躲躲。
松月就像被捉奸的情夫,团团转找藏身地。
跳窗没那个胆子,躲柜子里又太明显,最后松月将目光定在了床底。
她手忙脚乱地爬了进去,忽然想起还有一只鞋落在外面!妈呀,得一起捞进来,松月挪啊挪,伸出手想去够那只鞋,不过说时迟那时快,门“duang”地一下被踹开。
整个房间都好像震了几震,松月咻地一下缩回手,眼睁睁看着那双鞋孤零零躺在椅子下。
她双手合十,开始快速默念祈祷——
观音王母佛祖玉帝,西天的天堂的天庭的各方神仙,希望你们都能显显灵,保佑信女一次!信女身无旁物,唯家中有钱。只有能度过眼前难关,一定会奉足香油钱,让各位大佬满意!
杂乱的脚步踏进房,松月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双鞋了。
有个声音在问:“豆芽蔡!你是不是耍我们玩?大小姐在哪儿呀?根本没人好不好!”
“咦!你们看床上那个是不是巫衡?”
“衡哥!”蔡念轩吃了一惊,扑过去,“你怎么了衡哥?!不会被人害了吧。”念轩吓得脸色发白,拼命地晃巫衡肩膀。
“咳咳……我没事念轩。”
巫衡幽幽转醒。
念轩喜极而泣,又哭又笑,抹眼泪说:“衡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周中阳翻了个白眼:“够了够了啊,豆芽蔡!我可不是过来看你演苦情戏的,你不是说大小姐被人挟持了吗?大小姐人呢?还有劫匪哪儿去了?”
“我、我明明……”
“别扯那么多没用的!”周中阳打断他,又跟旁边的秦峰打小报告,“峰哥,我看豆芽蔡就是存心耍咱们大伙儿玩!不成,这事还得往孙管事那里报,像豆芽蔡这种扯谎精,就不该留在楼里!”
“我真的没说谎。”念轩拼命摇头,想自证清白,“我确实看见有两个壮汉架着大小姐进了这间屋!”
“那你怎么解释现在房间里只有巫衡?”周中阳质问,“不会是你的好衡哥被仇家寻了仇,你帮不上忙,就回楼里撒谎搬救兵吧?”
“才、才不是这样的!”念轩憋红了脸否认。
“那行啊,你给我们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呀。”周中阳嗤笑了声,“你要是说不出来,就是你在撒谎!你以后别想再在楼里干下去了!”
“我……”
巫衡拍他肩膀,示意他停下,“念轩没看错,大小姐之前确实进了这间房……不过,那几个大汉却不是挟持大小姐的人。”
大伙儿听得云里雾里。
可床底下的松月却吓得心脏漏了一拍,姓巫的怎么知道她来了房间?明明弄晕他之前,自己根本没有露面过啊!难道……难道他一直是在装晕?!!
松月瞳孔一缩,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这也就是说……刚刚她对他脸上又踩又戳的时候,他可能都是知情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松月脸蛋“蹭”地就爆红,强烈的羞耻感瞬间冲上脑壳,整个心脏跳得就像是在坐云霄飞车一样。
而与此同时,房里的争执也在继续。
周中阳冷嘲热讽:“你们一个说大小姐被人挟持,一个说不是,不觉得矛盾吗?要真有那几个彪形大汉,他们来这儿是干嘛的呢?”
“我是被他们弄晕带过来的。”巫衡只回了这一句。
“弄晕你?”这下情况更扑朔迷离了,周中阳不信,“弄晕你有什么好处吗?再说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又关大小姐什么事?总不至于是大小姐让人把你弄晕吧?”
“如果我说是呢。”巫衡一双乌沉的眸子看不见底,面色冷淡又平静。
周中阳被噎住,刚要反驳不可能。忽然有人指着椅子下,高声说:“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一只娇小的软皮鞋躺在椅子下,鞋面有樱桃坠饰。
很容易就让大家联想起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被打手们私下戏称“樱桃小姐”的,五爷的掌上明珠,程家的大小姐程松月。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了过去。
秦峰上前几步,弯腰捡起那只鞋,刚抬头,视线正与床底的松月对着正着。
“……大小姐?”
秦峰一言引起千层浪,几乎所有人都弯腰齐刷刷朝床底看去。
大眼瞪小眼,大伙儿的表情都很精彩。床上被打晕了还衣服破裂的巫衡,床上少了一只鞋偷藏起来的大小姐。
一出强取豪夺的戏码似乎在他们身边上演了。
而松月此时的心情已经很难用言语表达了。
乌压压的人头,黑漆漆的眼珠,还有若有似无的八卦视线……她一瞬间连墓志铭都想好了——某个羞愤而亡的倒霉鬼。
她想扯扯嘴角肌肉,假装淡定,可是她做不到。
于是松月只能头朝下,闭眼装死。
“妈呀不好啦!大小姐晕倒了!”周中阳大喊。
一群人开始手忙脚乱地营救大小姐出床底。
松月已经不敢睁眼面对现实了,就这么装晕吧,她想。可现实总在情况稍有好转的时候,无情地再补上一拳。
“大小姐!衣服我买回来了。”大汉气喘吁吁地拎着衣服进门,紧接着又是一场死寂的大眼瞪小眼。
众人看看大汉手里的衣服,又瞟瞟巫衡身上破不蔽体的布料,都惊呆了,妈呀,看来还真是大小姐对巫衡动的手,大小姐已经饥渴到迫不及待要得到巫衡的□□了吗?
真……误会大发了!
松月一口气没喘上来,这下真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