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假冒(17)
宋吟能看出卫生间的男人在极力地用他有限的活动能力,试图对他表达些什么,但他很难看懂,也不敢轻易上前解开他口中的东西,因为凶手就在外面。
他和男人对视了有几分钟。
许知行回来了,他把拿到的外卖放到桌上,随后跨步进卧室,一把抱起宋吟,连眼神都没施舍给卫生间嫉恨如仇的黎郑恩。
本来端正坐在床上的宋吟突然被抱了起来,愣了下就想挣扎,却被男人走路的颠簸弄得重新趴回他肩膀上,一来二去,简直对这个人讨厌到极点,冷脸瞪他:“我可以自己走路……”
许知行不置可否,将宋吟抱到桌边,低声道:“吃饭。”
家居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肩膀纤细,米白的袖子过长,盖住了一点宋吟的手背,他没有动,“什么意思,断头台前的最后一顿饭吗?”
许知行解袋子的动作顿住,半晌他重新动起来,饭香从解开的包装中飘出,他神色如常,“谁说要杀你?”
宋吟微愠,他当然不信凶手对他没有歹念。
如果不想杀他,那前些天追那么紧,对他步步紧逼死追不放,难道是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单纯吓他吗?
许知行见对面的宋吟绷着脸,眉尖似有冷霜似的,即使是生气也让人移不开视线,滚滚喉咙,说给自己听般出声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吃饭。”
宋吟不理会,轻轻别过眼。
凶手自顾自把他抱过来这里,完全是凭自己心意,凭自己开心,他也不想给对方好脸色,对方能不痛快是最好的。
然而他还不如忍气吞声听男人的话低头去吃饭,他这么别过眼一看,便看到混乱客厅里的巨大投影屏,顺着看了几秒,他紧攥着的手便出汗了。
再之后,许知行就看到对面的人长睫抬起,瞪来不寻常的一眼。
那副又辣又淡漠的神情,倒是和现在屏幕上正在播放画面中的小人妻差距挺大。
宋吟抿着唇,呼出来的细软呼吸微微抖了起来,气的。
凶手在这栋楼里买了房,凶手闯入过他家中,凶手曾经追杀他,他以为这就是所有,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恬不知耻的男人居然还在他家里装了摄像头。
投影屏上的应该是回放,看来这个摄像头已经安装很久了。
宋吟虽然感觉自己在家挺规矩的,但谁知道这个人都看到过什么?
许知行看出宋吟因为这个发起了火,他静默无声地放下筷子,心理素质过人,走路都不晃一下,摸起遥控器关掉他夜以继日都要开着看的投影。
回来后,他又说出那句:“吃饭。”
宋吟怎么可能吃得下,他气得都快饱了,冷着动人小脸和许知行对峙。
许知行也看着他,也许是看出俩人可能会这样一直干耗着,他先开口打破僵局:“卧室和浴室都没装,拍不到你洗澡和换衣服。”
宋吟:“……”
谁要听你说这个……
最后宋吟也没吃一口饭,他今天大概真的可以把愤怒装填进胃当饭吃,男人见他不吃饭,也不再勉强,再次抱起他把他送回卧室。
宋吟陷进柔软床榻的后一秒,听到头顶压下来的两个字:“睡觉。”
宋吟:“……”
比起吃饭,和凶手共睡一张床,更让宋吟觉得匪夷所思。
他挡开男人的手,脸上浮出疑惑和不解,警惕着道:“我看不懂你要干什么,要杀还是要威胁什么,能不能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不杀也不要什么……你只要乖点,听我的话,就能安全。”许知行站在床边,声音嘶哑却又耐心十足,他鲜少向人解释这么多,却没像以往那样升起不耐烦的暴虐感。
宋吟和男人对视了几秒,最终翻身上了床,他倒要看看凶手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吟把被子上拉盖住小半张秀气的脸,眼睛半阖着,耳朵一直凝神听着旁边的动静。
许知行先是在床边站了几秒,而后在床头拿起一本书,坐在墙角的小沙发上看了起来,屋内关了灯,只留一盏小台灯,很柔和,阻碍不到床上人的睡眠。
翻书声几乎没有,宋吟听着听着都觉得困。
难道凶手要坐在那看一整晚的书吗?
宋吟困顿地撑着一丝理智,昏昏欲睡,头脑昏聩,在他以为凶手真的要无所事事这样度过漫长一夜的时候,卧室里总算有了动静。
凶手放下书,走到了别的地方,听声音似乎是去了卫生间。
宋吟惺忪的大脑转瞬变清醒,他仔细听着,将凶手的行动轨迹听得大差不离,男人先去了卫生间,好像是把里面的人拖了出来,然后打开了卧室门。
再之后,是很模糊的一阵开关门的声儿,大概是外面的门。
宋吟猜测凶手是在对卫生间的人进行转移。
等了许久,宋吟再也没听到任何声音后,立刻从床上起来,他踏上拖鞋就跑到门口,用手拧开把手,却向外推不动门,好像是有东西格挡住了。
宋吟心沉下来,立刻意识到,凶手谨慎细微,也从来不放心他,对他做了二手准备。
但他不可能在这里无事不做地度过一晚,凶手今天不杀他,明天不杀他,以后能一直不杀他吗?宋吟不可能任由自己处于这样一个被动且不明的环境。
宋吟环视卧室,最终把目光锁定在窗户。
他走过去大打开窗户,被外面的冷风一灌,小脸白了一个度,宋吟抿唇忍住冷意,探头往窗户外看了一眼。
外面幽黑寂静,唯有楼下的几盏路灯照耀,宋吟萌生了从窗户逃跑的想法,但很快又打消。
如果宋吟是个身体素质很强的人,也许他会尝试往下跳着逃走,但他偏偏是相反极端,体弱力气又不大,下去的过程中有大把的意外可能发生。
这里的楼层太高了。
但是卧室门从外面挡住,他要怎么从这里逃走呢?
凶手随时有可能返回,留给宋吟的时间不多,他迅速从卫生间捡起一根留下的绳子,随后绑在紧挨窗户外的水管上,将窗户大开,做出向外逃窜的假象。
之后,宋吟躲进了衣柜。
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但除了这里,没有任何地方可供他躲藏。
宋吟屏住呼吸,心跳声剧烈地等候,他不知道时间流逝,但似乎没过多久,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许知行没有开灯,轻声走了进来,像是晚归怕挨骂的丈夫每一步都走得蹑手蹑脚,他走到床边,敛下黑沉眉眼想看一眼宋吟有没有睡着。
下一刻,他脸色变了变。
大手一抬,被窝里空荡荡的——人不见了。
许知行嘴角抽了抽,想要冷笑,但又因为极度糟糕的心情笑不起来,就一会儿,他就走了一会儿,人就能不安分地跑了!
他看了眼大打开的窗户,边拿起手机边往门外走。
体力差,没跑几步就喘,人能跑多远?
可能不一会就找回来了。
手机屏幕映出许知行冰冷的脸,他打通某个电话,声音和表情一样毫无温度:“找几个人去街上找宋吟,再找两个,爬上阳台,看人有没有跑回家。”
吩咐完这一切,许知行也走出了家,准备亲自去找人。
宋吟等他走后没多久就从衣柜里出来,他蹲得腿有点麻,抿唇忍住闷叫,不敢多停留,抬步就往卧室外走,在即将走出大门时,他忽然折返回大厅,看向墙壁上的投影仪。
如果这个投影仪能回放,那么说不定能会回放到一周前凶手假冒黎郑恩时的画面。
宋吟拿起遥控器打开,忍住看到自己时的那份怪异感,按着某个键不断前进、前进,在看到熟悉的画面后,迅速拿手机拍照。
拍完照,他给女警发去照片,问她认不认识这个人。
现在这个点已经是深夜,宋吟没有立刻收到回复,他也暂时把心思专注到跑到安全的地方,刚刚许知行的电话内容他听到了,家里不安全,他不能跑回去。
宋吟本来想随便敲个居民的门,拜托对方收留自己,但坏事赶巧,他听到走廊里已经有了几个脚步声,如果他敲门,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于是他只能走楼梯,迅速跑出小区,当跑到有人的地方后,他收到了女警的回信。
[这个不就是闯进你家里的那个凶手?]
[凶手已经认了罪,承认想入室行凶,也承认用刀伤了人,已经被送去牢里了,现在也还在。]
宋吟看到这两条消息的时候,心跳几乎骤停……还在?
那为什么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他身边?双胞胎,还是什么?!
宋吟心跳得飞快,鼻息变得异常急促,猛然间,他想起前些天去警局听到的话,警察忧心又敢怒不敢言地抱怨近期的异样。
频发的失踪案,报了案又撤销的报案人,还有他现在碰到的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这两者,到底有什么关联……会和这个世界的主线有关系吗?
宋吟白着脸,低头把可能有两个凶手的事告诉女警,思忖片刻,又给黎郑恩发去了一条消息。
……
白言开的收贷公司此时热闹非凡。
他半蹲在地上,漫不经心地用纸巾擦拭着每根手指,眼皮都没抬一下。
跪在地上的黎文阳涕泗横流,声声带泪:“哥,我手头是真没钱,有我早就还给你了,问题是我真的一毛钱都掏不出来。你再宽限我一星期,我绝对会要到钱。”
旁边的小弟见白言不出声,本身行事风格也火急火燎,当即厉声道:“你向谁要?”
黎文阳抹了把眼泪,哽咽着道:“我亲哥,他有的是钱,不过他最近总不回我消息,所以才没要到钱,但你们放心,我明晚直接上他家要。”
白言听到这句才有了点兴趣,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一条信息页面,饶有兴致挑了下眉。
[哥,我好久没见嫂子了,明晚去你家吃饭。]
“宋吟是你嫂子?”白言身材宽阔,半蹲时身上西装的领口微敞,荷尔蒙猛烈而汹涌,嗓音带着笑,饱含危险地挤入耳朵里。
“是、是的……”黎文阳见白言的态度好像有缓和余地,顿时欣喜若狂,但他又不知白言为何突然提到宋吟,有些迟疑道:“他是我哥的妻子。”
白言当然知道这个。
甚至知道了更多。
这些天他找人调查了一下,发现了极有意思的事情,黎郑恩失踪宋吟却完全不着急,并不是因为他不在乎自己的丈夫,而是他身边有个老鼠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冒认了这个身份。
老鼠叫褚亦州,具体做什么的还没查到,但白言不关心这个,他心脏扑通扑通跳,兴奋又莫名的情绪在胸口流淌,手指尖都麻了起来。
有人成功冒充了宋吟的丈夫,而且宋吟完全没有起疑。
那么既然别人都可以,为什么他不行?
黎郑恩这么久没出现,很有可能已经遇了害,柔弱无助的妻子怎么可能承受得了这种噩耗,他需要一个温柔风雅的丈夫。
而他老大不小……也该有个老婆了。
他以前一直感觉成家很麻烦,但如果是宋吟那样的,早上会给丈夫做饭,晚上会给丈夫按摩头部,温温柔柔又招人疼,那结婚确实是件好事。
虽然他失败过一次,但未必不能再来,失败是成功之母,他前些天已经去洗掉了纹身,只要在宋吟面前注意一点,完全可以瞒天过海。
况且他会伪声,也熟悉黎郑恩的情况,一定会是宋吟完美的丈夫。
他已经做足了准备,也成功黑入了褚亦州的手机,不管褚亦州收到什么消息,他也可以收到。
白言哼笑一声,这家伙最近一点都不安分守己,连家都顾不上,那就别怪他把宋吟夺走。
他已经吩咐好了小弟,只要褚亦州一回来就赶他离开,他没有后顾之忧。
至于黎文阳……
这臭虫是他找来的砝码,能让宋吟更加信任他,毕竟是自己丈夫的亲弟弟,只要亲弟弟都承认他是黎郑恩,那宋吟又怎么会怀疑呢?
黎家有两个儿子,生第一胎的时候受佛光普照,生出个德才兼备的黎郑恩,怀第二胎的时候又时运不济,弄出来个害人精黎文阳,让黎家二老愁白了头发。
这黎文阳黄赌毒无一不沾,年前在他这里借了钱,已经逾期半个月都没还上,他本来准备动用狠招的,但算了……谁叫他的嫂子是宋吟。
白言勾起唇角:“黎文阳,现在有个事要你做,只要你做成了,这笔债你再也不用还。”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黎文阳连忙爬起来,如同看到生的希望:“什么事?!”
白言缓慢道:“你明天去宋吟家吃饭的时候记住一点,你什么都不用做,该要钱要钱,该怎么样怎么样,只要在宋吟面前叫我哥就行。”
黎文阳讷讷:“叫你哥?”
黎文阳正事上指望不上他,但在这些方面脑筋转得极快,他听出来了,白言是看上了他的嫂子。
他嫂子虽然窝囊无能了一点,但样貌没得说,那腰,那腿,是个人都得动歪心思。
他本来就没什么道德,黎郑恩这个亲哥对他来说也只是个冤大头取款机,就算流脓生疮死掉也不干他事,他当即表示同意:“哥,我一定不会露馅的。”
还挺上道。
白言扬着唇角,他拿起架子上的风衣,套上后就准备往外走。
丈夫大晚上不回家,敏感脆弱的妻子一定偷偷难过了,但谁也不敢说,最多躲在被窝自己流眼泪。
只不过他刚走到门外,忽然就收到了几条消息,是褚亦州的手机同步过来的。
[老公,你还在应酬吗?我可能又遇到凶手了,能不能来接一下我,我好害怕。]
白言看到凶手两个字,目光闪烁了下,但极快又被后面的地址吸引住,只要他去到那里,妻子就会乖乖顺顺毫无所觉地跟着他回家。
黎文阳见他明显要出门的样子,狗腿地问了句:“哥你去哪?”
白言风度翩翩地拉开车门,就好像他已经真的成了宋吟的丈夫,笑着道:“去接你嫂子。”
……
宋吟跑出来的时候很不凑巧。
一是已经是深更半夜,街上都没什么行人了,二是现在又下起了雨,他出门没带伞,跑了一会儿身上全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领口往下滑。
可以打车的路边有几个小弟在看守,连地铁口都有凶手的眼线,宋吟心跳惴惴,既懊恼身上全是雨水很不舒服,又庆幸暴雨可以给他的行踪做伪装。
宋吟抬头看向路边,没有几家店是开着的,仅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饮店亮着灯,他没做犹豫,确保没人看到他,几步跑到门口开了门。
店里有值夜班的服务员,他左手持手机,右手撑着脸颊在收银台前打盹,无法睡觉的焦躁让他脸色不太好看,听到有人进来,也是不耐烦地看了过去。
而后他的表情僵在脸上。
店里走进来一个刚淋过暴雨的人。
穿着一件明显不适合外出的家居服,睫毛和嘴唇都有水迹,尽管有些狼狈,也丝毫没有折损他惊人的脸蛋,反而因为衣服湿漉漉地黏在身上,让他看起来更加惹人怜惜。
他看上去很需要一个毛巾,或者是一杯热的牛奶。
服务员噌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他看着因为他过分夸张的举动而诧异望过来的漂亮客人,舌头打结,几乎有点磕巴地问:“请问你需要些什么?”
说出口后他就知道自己问错话了。
因为他看到客人皱起了秀气的眉,看起来很纠结。
宋吟这一趟出来并没有带现金,也无法用手机支付,连一杯饮料都点不起。
他无法确定不点东西会不会被赶出去,眨了眨坠着水珠的睫毛,还是尝试着问道:“我不买东西,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服务员不假思索便脱口说可以。
其实是不行的。
以往店里总有人喜欢来这里复习办公,一分钱不花就坐一下午,严重影响店内收入额,店长对他们下了铁令,让他们只接待真正需要吃饭的客人。
但那又如何?店长又不在。
“谢谢,”宋吟瞥见自己淅淅沥沥掉水的衣服,抿住殷唇:“我等到人就会走的。”
服务员正要开口,旁边和他同样值夜班的同事抢他一步道:“你身上都湿了,要不来后台休息室换件衣服吧,换完再慢慢等。”
宋吟摇了摇头,“不用麻烦的。”
他觉得在这里待着,已经给对方造成了事后要清理的困扰,不想让这份困扰再加一等。
可他没想到,服务员下一步就握住了他的手腕,并且不由分说要带他走。
最开始搭话的服务员早就被挤到了一边,他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的同事抢占功劳,心中冷笑,贱货,平时怎么不见那么殷勤?
服务员如同听不进话的蛮牛一样,牵着宋吟的手腕便把他带进了后台,随后在休息室里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干净的员工服。
他们的员工服都是标码的,但凡不是体型太夸张都能穿上,他再三检查上面没有味道和脏污,转头带着一杯热水塞进宋吟手里。
服务员做完这些,对他露出一个爽朗阳光的笑容,“我先出去等着,你换完就待在这里吧,休息室比较暖和。”
“对了,”服务员握紧手掌,感受着手里残留的柔软触感,心里泛起丝丝麻意,他故作平静道:“你要等什么人?如果他来了,我就进来叫你。”
对方的好意仿若鼓胀的气球,宋吟受不住地碰了碰嘴唇,窘迫地小声回答:“我要等我丈夫,我刚给他发了短信……”
丈夫?
服务员表情愣住,一路上的思春瞬间冰封冻结,原来已经结过婚了吗……他既遗憾又懊悔,但不知怎么,他再看向宋吟时,感觉多出了一种难以说清的韵味。
为避免再继续想些超出底线的东西,服务员赶紧打住,连声说了好,便走出去关上门。
服务员走后,休息室只剩宋吟一个人,他捧着水,并没有换衣服,如果要换,后续还会有一系列清洗、归还的过程,他不想这么麻烦。
休息室僻静狭窄,宋吟呼了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好好地理一理,慢慢地想一想。
但没等他想什么,他忽然看到手机上有几条未读消息,刚刚忙着给黎郑恩发短信,并没有仔细看,打开一瞧,才发现是白言发过来的。
宋吟以为是债款有什么新消息,凝起心神一条条看过去。
越看,越是手抖。
《二十岁妙龄少年一时走上歧路,背着家里人借了高利贷,债务到期那一天,少年看着如狼似虎的债主,毫无办法,走投无路下只能含泪献上身体……》
《近三十岁的男人大多喜欢清纯水嫩的小男生,只要甜言蜜语哄着他,想要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
《……》
几篇文章大同小异,主题和内容指向性都非常强烈,强烈到如果看不出来,基本可以判断智力有缺陷。
发这些东西的白言是在暗示宋吟,如果还不上钱,没有关系,也不用紧张,他很大度,还有另一种办法。
那就是来做他的情人抵债。
宋吟:“……”不要太离谱了。
宋吟咬紧唇,匆匆看了几个直白的标题,耳边顿时被气出大片红。
他想,白言大概是喝醉了神志不清,不然怎么会大半夜抽疯,自以为贴心地给他发了条归还不了债款的出路。
有道德吗?原主是有丈夫的……
……怎么可以给已有家室的人发这些?
宋吟嘴唇嗫嚅,心脏被完全背德的几个文章激得加速,他想他要尽快想办法堵上这五百万的窟窿了,否则他还会被继续骚扰。
宋吟没有回,冷静地退出去。
退出去后他就没有再看手机。
外面的雨势应该要下到天亮,宋吟精神紧绷地抓着凳子边沿,一面觉得在这里不会发生什么,一面又因为突跳的右眼皮,产生了空前的焦虑。
休息室空荡无人,几个没关紧的柜门嘎吱嘎吱缓慢地响,门外隐约能听到交谈的声音,现在已是半夜,即使宋吟再不想,也因为生物钟感到乏困。
加上淋了雨,衣服变得比以前重,宋吟昏昏沉沉地眨了下眼。
半晌,他闭上眼皮,困顿地眯了会儿,没几秒又强行撑开,凝聚目光去看有没有消息回复。
神经慢慢放松的一刻,门砰地被打开,宋吟打了个寒颤,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向门外望了过去。
是那个服务员,他向来粗手粗脚,见把宋吟吓着了,连忙说抱歉,又放柔语气告诉他:“你丈夫来了,就在门口等着你,你出去就能见到他……你怎么没换衣服?”
宋吟明显还在发困,服务员拿过他手中的杯子,去饮水机重新接了杯热的,放进他掌心中:“既然你丈夫来接你了,你赶紧跟他回去,换一件干的,不然真要感冒了。”
手里热度在蔓延,宋吟恢复了几分神志,轻声说:“好,谢谢你,我现在出去。”
宋吟从那张凳子上站了起来,只他还没站稳脚跟,合拢的门再次被打开,另一个服务员急匆匆走进来。
他见到宋吟,先是再次被那副明艳的脸刺激到,抹了抹发痒的鼻子,发现没有湿濡他也没有出洋相后,才放心道:“你丈夫来了,就在门口。”
宋吟顿了下,旁边的服务员先一步变脸:“我不是说了我进来说吗?你干嘛多此一举又进来说一遍?”
空气骤然沉寂起来。
对面的服务员斜了斜眸,表情逐渐变得难言复杂,嘴唇抖了两下,抖出呢喃的一句:“你碰到的那个是让你进来叫人了,但是,后面又来了一个……”
服务员愣住了:“什么意思?”
“我怎么没听懂你在说什么……你是说,来了两个丈夫?”
宋吟直到走出门,耳边还回荡着服务员震惊不解的反问,他蹙着眉心,嘴唇被无意识的几次轻咬弄出白痕,他跟着服务员走到大厅内,站定。
旁边的服务员僵硬地举起手指道:“他们就在外面。”
宋吟抬头顺势看过去。
宋吟出来的时候是一点多,现在快两点半,不仅店内没什么人,店外的街道也静悄悄的。
被雨雾模糊的玻璃窗外,人行道的水坑偶尔被踩起噼里啪啦的声响,宋吟看到有两道撑着伞的身影,极为高大,静默地站在店门口,倾斜的伞檐遮住了他们的上半张脸。
他们都有外搭风衣,里面的衬衫贴在胸口,勒出起伏的胸肌,腰胯以下的双腿几乎等长,如同矫健的猎豹充斥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感。
在宋吟的眼中,他们几乎别无二致。
除了衣服鞋子这些,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门口,两个男人撑着伞,等待自己被吓得急需安慰的柔弱妻子走出来,和他们一起回家。
可他们处于暴雨中,因为在宋吟脸盲的视觉世界里没有太大差别,从而显得诡异万分。
“轰隆——”
宋吟脸色变白,心跳声随着变大的雷声而变得失衡。
噗通。
噗通。
旁边不远处,几个以为撞见什么惊天秘闻、艳色纠纷的服务员,完全没看出宋吟惶然的神色,彼此面面相觑过后,终于忍不住小声道。
“他们已经等了挺久了,好像互相不认识,但都说是你丈夫,我们也分不清了,只能看你……”
“你要跟哪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