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和林，生和死
徐山离开鹰巢一刻钟后。
金色巨鹰扇动着掉了几撮毛，略显狼狈的翅膀，独自回巢。
看到幼崽和幼崽的粮食都消失不见了。
它半扇着翅膀，全身羽毛竖起：
“咯~咯~咯！”
穿透力十足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药碾子山，情绪悲伤且愤怒。
山壁上的动物们慌忙的动了起来。
觅食的壁虎连忙伏在跟皮肤颜色相近的石头旁藏好。
晒太阳的巨蛇瞬间溜回了自己的蛇穴。
其它山壁上的各种鹰、鸟、虫，也迅速藏到各自的地方，不敢出现在巨鹰面前，生怕被不分青红皂白的巨鹰撕成碎片。
如这些动物所料，很快，巨鹰循着徐山和幼崽的气味，向峡谷下掠去。
就像徐山说的那样，人和鹰做错事都要付出代价。
徐山在空旷的地方跟熊对打，被巨鹰抓走，是他付出的代价。
巨鹰的幼崽被醒来的徐山抓走，是巨鹰付出的代价。
接下来，又轮到抓走幼鹰崽的徐山，付出代价了。
巨鹰此去寻子，将惊动整个蛮荒，群兽再不能安心圈占一方，兽潮，将起。
——
森林，外圈。
身体被抓得遍体鳞伤的狩猎队队长徐震和副队长徐宏，拖着死去的巨熊尸体，行走在回村的路上。
徐震眼神空荡，失魂落魄。
徐宏一边警惕森林里可能冲出来的有危险性的野兽，一边想着安慰徐震的话。
哪怕此时的他，也为村里失去了狩猎的好苗子而伤心不已。
但说一句残忍的话，狩猎队可以失去一个徐山，可以失去一个徐宏，但绝不可以颓废一个徐震。
“队长，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跟凶兽金羽巨鹰对战，居然丝毫不落下风，还拔了它这么多毛。”
“嘿，等我回去把这些毛拿到集上显摆，到时候，十里八村谁还不得称赞你，徐震大队长，是一个响当当得大英雄。”
“到时候，不只是我们村的阿秀，林村的阿芳，王家寨的阿兰，不都得对你芳心暗许啊？”
“……”
徐宏在旁边说得唾沫直飞，徐震始终无动于衷。
看来，只能直面问题了：
“队长，山儿虽然死了……”
“山儿没死！”徐震突然愤怒咆哮。
徐宏被吓了一跳。
森林里的小动物们也像山壁上听到鹰啼声的动物们一样，被吓了一跳，各自藏好。
“只要一天没找到山儿，我就一天不信山儿死了。”
如徐宏所愿，徐震恢复了精气神。
只是，这结果到底是好是坏，徐宏突然不敢肯定了。
希望队长以后不会意气用事吧。
——
徐村，村头大院，七八个妇女，正在这里起灶，劈柴，等着徐山带着猎物回来开成年宴。
其中一位妇女，模样秀丽，气质端庄，却一直在大院来回找事做，生怕自己停下来。
这可不是其她妇女排挤她、使唤她。
这不，陶大妈看不过去了，拦住她，道：
“山儿妈，你这忙来忙去一刻不停是干嘛？生怕我们手脚磨叽，误了你儿子的成年宴啊？”
这忙碌的人，正是徐山的母亲，徐青梅。
徐青梅一听这话，只得停下来：
“别说，我还真担心，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水挑够了吗？柴劈齐了吗？锅唰好了吗？还有碗盘桌凳呢？哎呀，这么一盘算，我实在不放心，我再去检查一遍。”
“不行，不准去，这都检查三遍了，”陶大妈拦住徐青梅：
“阿秀，来，帮我按住你青梅姐。”
阿秀，徐青秀，连忙跑过来，跟陶大妈一起将徐青梅按在凳子上坐着。
徐青秀安慰道：
“青梅姐，你放心，震队长和宏副队长都跟着山儿，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是啊，阿梅，你就放宽心，老老实实坐着，哈，阿秀，你负责监督。”
“好……”
话音未落，二十多个半大小伙子上完了课，分成两队，先后冲向村头大院。
先冲过来的，是以多才多艺的徐山为首的山派，最前面的人，是徐山的狗腿一号徐明：
“梅姨，老大回来了……”吗？
话没说完，徐明看灶还没有开始烧火，就知道问题的答案了。
徐青梅看向小伙子们，拍开徐青秀，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和蔼笑道：
“还没呢，可能还有一会儿。”
徐明身后，同胞兄弟徐亮疑惑：
“这都什么时候了，老大怎么还没回来？他不会真的去——”
徐亮连忙捂住嘴。
徐明看向徐亮，他这胞弟可不是话说一半的人：
“有什么就说！腻腻歪歪一点都不爷们。”
徐亮一想，也是，没什么不好说的：
“上次徐林不是带回来一口野猪，被全村夸么，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成年礼去猎一头熊’，老大就在我旁边，应该听到了。”
“但我只是口嗨，没真想去猎熊啊。”
“老大不会去猎熊了吧？”
“猎熊？”
另一队，以村长的儿子徐林为首的林派，这时候也来到了村头大院，当头的林派狗腿子一号徐风阴阳怪气的：
“你知道熊在哪里出没吗？就想着猎熊！”
徐亮梗着脑袋：
“不就是在内圈么！”
“哟，还知道是在内圈呢，先别说徐山能不能打得过熊，就算能打得过，回来的路上那么多食肉的野兽，他怎么把熊运出来？别说让震叔、宏叔帮忙，那可就算成年礼失败了！”
徐明比徐亮更相信徐山：
“怎么运熊，你们林派办不到，可不是我们山派办不到，我们永远可以相信老大！”
徐青梅听到小伙子们谈论徐山猎熊，双眼狂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涌向脑袋：
“小明，小亮，你们说啥？山儿去猎熊了？”
徐明徐亮相顾一眼，顿时不敢接话了。
林派的人也没有接话，到底都是些善良的小伙子。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开口：
“震队长他们回来了！”
说话的是小伙子们心目中的村花，徐小翠。
众人因为话，齐齐看向村口的路。
他们看到了徐震，他们看到了徐宏，他们看到了徐震和徐宏背后拖着的熊。
没有徐山。
徐震放下熊，来到徐青梅面前，双膝跪地，高举巨鹰金羽：
“嫂子，对不起，我没能把山儿安全带回来。”
全场，默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