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093
第三局。
20：9。
华国简直就是把荷兰按在地上打。
贝亚特里斯的视线微微向上, 看着球朝己方的后方倏然而出，遮挡住一点的灯光。
球越过网，到华国的领域, 她甚至没有看清楚球是怎么被接住的，只看到被垫起的球的身影。
贝亚特里斯不知道华国那边是喊了什么话，她们都迅速到位, 稳定得让人心颤。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
嘶声裂肺的喊声, 她能模糊地辨认出是华国的语言。
球正往下掉的时候, 她才看到在夹杂在攻手之间的华国的二传。
贝亚特里斯感觉空气正对着她的肺部进行压迫。
汗水顺着她的脸滑下, 不知道滴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无心顾虑这些。
现在的贝亚特里斯在思考, 球会朝什么地方扣去。
贝亚特里斯快速地观察网前, 还有周围人的站位——她只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扫了一眼。
强势的华国会选择往哪里进攻？
忽然，一个想法不可遏制地冒出来。
贝亚特里斯的瞳孔可见的缩小了一点，停驻在喉咙边缘的唾液她甚至不敢吞咽下去。
华国的主攻手还没有完全扣下这球时, 她内心就有了答案。
她们是想扣她！
因为她是队长？
贝亚特里斯还没来得及思考出答案，身体就迫不及待反应过来，可还是比不上对方的一扣快。
她的瞳孔倒映着球的身影。
一球有力地扣下, 直接从她的手上弹了一下，掉落在地面上。
贝亚特里斯依稀看到网的另一边，华国的二传四号朝她冷漠地瞟了一眼。
黑色的眼睛, 就像放在冬日雪地里的黑色宝石一样，带着隐隐吸引人的光芒, 却不可否认的是它自身的冰凉。
对于贝亚特里斯来说，这次大概她打排球生涯中，被碾压得最惨的一次。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心情跟队友单手击掌一下的。
她在想，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鼓励的话？
可自己根本就不认为会赢。
不, 应该说是根本不认为荷兰会赢。
她看向有点焦急和带着恼怒的教练，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你们打得都是什么烂球”。
贝亚特里斯甚至听不清教练大声说着什么。
周围的音乐就已经把他一半的声音给盖过了，剩下的一半，只要不听，就不会听清楚。
贝亚特里斯觉得她们并不是没有努力。
在第一局还有第二局的时候，她们就已经试图用队伍自身的节奏打乱华国了。
结果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有两次，华国的四号二传简单粗暴地把节奏拉回去。
后来有一点不对，都被她及时调整过来。
不得不说，华国有一个很好的二传。
“我们尽力去打就可以了，吸取这次比赛输的原因。”贝亚特里斯说出来的时候，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输的原因？
是荷兰太弱吗？
除此之外，她似乎就找不到别的答案。
当看到队友们都点了点头时，贝亚特里斯就把纠结的情绪抛到脑后。
另一边。
“没想到你还真的要扣她们的队长。”明澜说。
谭小月奇怪地看着明澜：“不扣她们队长扣谁？”
明澜：“……”她是觉得要是扣荷兰的队长，说不定别人都有所防备，有概率会接起来。
虽然接起一个扣球的概率蛮低的……但不是十成十，明澜就不太放心。
“她们的队长也明显十没有反应过来。”谭小月无所谓地说。
明澜：“……”算了，反正得分了就行了。
要是她还规定别人一定要按照她的想法来行动，那才叫真的怪。
下一球，轮到华国发球。
荷兰想要接下一传并不难。
难就难在接下来应该怎么进攻才能得分。
呼吸一下的程度，贝亚特里斯都能感受到变深变重了。
“掩护！”
就在她刚喊出来，华国那边紧跟着也响起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贝亚特里斯熟悉不过了。
心脏也跟着一紧。
荷兰的二传托球，球是靠中间一点的位置。
华国的前排拦网一下子就起来了。
明澜慢了一点，但也正往中间的位置一移，双手也往左侧移。
她咬牙。
这球扣下，擦过她的手指，使得这球出界。
并不是很明显，教练把这球判给了华国。
荷兰的选手也在示意教练发出挑战。
荷兰发出挑战，不一会，就把这球改判给了荷兰。
得下这分，相当于给了荷兰一点的鼓励。
21：10。
贝亚特里斯的血液略微沸腾了一下。
她的信心就像是热气球一样，瞬间膨胀开，充斥她的全身。
仿佛自己相信着荷兰一定能把分追回来。
贝亚特里斯带着一点的笑朝比分看去，她的笑凝固。
在这一瞬就像是一盆的冰水把她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遍。
就连骨头和心脏都被这盆彻骨的寒冷冻僵了。
这就是现实。
随后。
荷兰发球。
王小怡一个扑接，把球顺利救起，她也滑到了场外。
得到这球的明澜没有犹豫，直接把球传给郭茜。
一个华丽的强扣，穿过了拦网的漏洞，砸向地面。
荷兰的自由人侧扑也没能把这球给救起来。
22：10。
又是轮到华国发球。
荷兰组织进攻。
一个吊球，得下一分。
22：11。
成功得下一分的攻手露出笑容面对队友。
“加油！”
她们的手叠在一起，迅速下压散开。
白色的灯光把比赛场地照得一清二楚。
贝亚特里斯有些恍惚。
她想起了昨晚队友对她说的话。
“说实话，我不觉得我们会赢……华国太强大，没有一个球队能够与她们抗衡，不止我，所有人参赛的人都意外华国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变得这样强了。”
“我很抱歉贝亚特里斯，是我们拖累了你，大概所世界都在说，荷兰不过有贝亚特里斯而已，除此之外，其余的根本就没有好注意的。”
是的，贝亚特里斯表现出来的实力与荷兰队里的其余人格格不入。
她被邀请到一个很好的俱乐部打球，站在一个也是很耀眼的舞台上……
让她心情复杂的是，跟不同国籍、跟她同等程度一样的选手合作是完全不一样的。
贝亚特里斯看向华国那边的视线，内心有点羡慕。
华国每个人都很强。
简直就像是汇聚了全世界最强的人。
她们就连对战米国，也都是碾压。
想着这些，她跑动，快要到边界的时候，侧扑而去。
都无济于事。
一个漂亮的压线球。
“华国加油！”
就算是听不懂，贝亚特里斯也能大概判断这是华国人给他们的女排加油。
很多人说，华国女排就是华国的骄傲，从他们的加油呐喊就可以感受得到。
在同样的灯光下，网的另一边是那样耀眼，网的这边，却显得有点狼狈不堪。
贝亚特里斯手握成拳头，缓慢地从地上爬起。
很多人说，哪怕华国的女排落后了，肯定会在某一天再回到巅峰。
下一球。
华国拦网得分。
24：11。
还有一分，华国就要赢得这场比赛的胜利。
华国依旧是轻松的笑容。
是了，对于华国来说，赢得这场比赛很容易。
面对华国还有一分就要成功的局面，她们也并不打算继续拼了。
不过至少从表面上看不会有任何问题。
于是，华国很轻松地就拿下最后一分。
25：11。
最后的比分。
跟前两局一样，她们的分值不过是十出头。
再往上就不行了。
华国这边，兴奋地喊了起来。
她们几乎每个人都要抱一下明澜和王小怡。
如果没有她们两个，比赛也不会变得“简单”。
特别是对明澜，谭小月都要把她抱起来了。
明澜现在非常难受。
谭小月的魔音缭绕。
还抱着她转圈圈。
等谭小月把她放下之后，还没完全缓过来，就又是一个接着又一个拥抱。
弄得明澜有点晕头转向的。
华国在这次世界杯上，十一连胜。
原本坐着的教练们也都站起来，轮流跟她们拥抱。
直到周围的人都走散了一些，明澜才彻底缓过来。
郭茜柔和地抱着她，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你的到来。
明澜没有想到郭茜居然会对自己说谢谢。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谢的。
她也只是发挥自己的正常水平。
贝亚特里斯看向高兴不已的华国队，木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队友喊了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来，缓慢地走向队友的身边。
——最后一场比赛就这样结束了。
贝亚特里斯隐忍着埋藏在心里的情绪。
队友们拍了一下她的背部，说着安慰的话。
贝亚特里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她现在只觉得胸口有点难受，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跟郭茜拥抱过后的明澜站在陈芳的面前。
陈芳先是笑了，张开双臂，明澜才带着笑过去拥抱。
明澜感受到陈芳轻轻拍着自己的背，柔声说：“很棒……是我见过最棒的二传。”
听到这样的话，明澜内心的喜悦一点点汇聚，眼里带着光，垂下目光。
她不会满足于此，更不会止步于此。
明澜默默地想着。
炽热的心和身体似乎在激励着她继续向前。
过了一会，双方列队在网前握手。
贝亚特里斯握到明澜的手时，她张口，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明澜像是完成任务一样，跟她握手的时候，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
怕是跟谁握过手她都不知道吧？
顿时，贝亚特里斯就把所有的话埋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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