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杜尼娅娃坐在教练的旁边, 毛巾遮住头部，长的两边正好遮住她的侧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背后的数字也被汗水浸湿了一点。
白皙的脖子一滴汗水滑下。
嘴唇紧闭, 嘴角下拉, 有些绷紧, 满腔的不甘。
“杜尼娅娃, 动作打开一点，你是怎么了, 从一开始就没打开……”这是第一次技术暂停时教练对她说的，还拍了拍她的背部, “要是你再继续这样下去, 你就要下场了。”
三传队长也对她说：“对面那个是三传，不是跟你同位置, 我认为你太钻牛角。”
她甚至还隐隐听到有人说：“……杜尼娅娃状态不行, 就快点把她换下吧, 再这样下去, 整个队伍都要输, 真不知道教练在想什么。”
“我之前就听说总教练是她的舅舅……”
“别这么说，杜尼娅娃还是很强的。”
“那也只限于前排而已，要是在后排——”
对方说这里的时候, 杜尼娅娃选择性地不停，她只知道当时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厉害，就是不知道这是因为气愤还是羞愧。
“杜尼娅娃。”坐在她身边的教练唤了一声, “抬头看比赛。”
杜尼娅娃有点不情愿地抬头，看到原本自己站着的位置成了别的士攻，她就极其地不愉快。
她一直都被誉为天才。
在这样的光环下，她就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人一等。队友也因此对她有所不满。
这局再次开始, 双方轮流拉扯一番后，队长三传把球传给站在前排刚换上的士攻。
一个漂亮的扣球，把“拉锯”结束。
16：10。
重新开始的一球的拉锯战，看得观众惊心动魄。
当一球被垫得很高的一刻甚至有人发出惊呼。
在这个过程中，她看到在场上的球员都是积极地活动，看起来没有一个人是没用的。
杜尼娅娃能够很清晰地听到明澜在喊什么——因为在这局拉锯战中，她喊话最多，也最明显。
明明她才是刚进国家队没多久的新人……
但资历比她高的队友们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抗拒。就好像明澜本来就是这个队伍的一员，一起合作了很久，而不是中途进来的。
而另一边，明澜则是无语至极。
废了这么大的劲，这分居然还不是我们的？！
一口气都有点不顺畅了。
前进一个位置之后，明澜就对上这个刚被换上来的士攻。
这个士攻各方面都让人觉得很稳，如果是她的队友的话会觉得可靠的那种。
实力方面，明澜觉得中规中矩吧。
但这中规中矩比之前的杜尼娅娃好多了。
她是老队员，稳重可靠也没什么不正常。
明澜面无表情跟队友互相鼓掌，内心想的却是这些。
站回位置，看了眼对方，看起来跟那个杜尼娅娃差不多高的样子。
她的两侧是副攻。
明澜是觉得她不好拦了。
俄罗斯发球。
华国全员准备迎接这球的架势。
明澜看着与自己对位的士攻。
最好就是从她面前得分，这样能挫一下她的锐气。
要是让她打开、井且兴奋起来可不是一件好事。
明澜觉得最好压制对方的办法就是把对面所有人的士气都压在一个水平上，再全部一起压下去。
要是有人知道她是这么想的，估计会大喊“魔鬼”。
内心有了决定，背手打暗号。
让后排看看就好了，前排认真点的话更能吸引对方防备的注意。
刚打完暗号，发球的哨声就响了。
后排的付丽险些没有接住这球，现在接起了，球的轨迹也有点不好，大家都发现了，后排的则是在想明澜应该会选择改变方案。
于是她们当跃起做击球的动作时都是真做的，以防球突然到自己面前。
就当士攻和副攻们都认为球会传给自己时，结果都没有。
她们还看了一下周围，看看球传给了谁。
然后她们就发现球已经站在对面落下了，明澜根本就没有传给任何人。
俄罗斯那边有点狼狈地扑接球接了个空。
17：10。
她们围在一起，相互鼓掌。
“我还以为明澜会传给我。”唐苹有点失望。
白海燕附和：“我也是！”
郭茜和谭小月：“……”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明澜无语：“你们为什么认为我会传球给你们。”
“因为那球垫得不好啊。”付丽坦然。
明澜跟她击掌完后平静地说：“那种程度就够了。”
付丽：“……你好装哦。”
明澜不打算跟她说话了，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不会生气了吧？”
明澜身后传来付丽的声音。
“没有。”明澜的回答里听不出一点喜怒。
付丽本来还有话要说的，都哽在喉咙。
想了一下：行吧。
谭小月则是有点嫌弃地说：“既然你选择吊球，怎么不早点说？”
其余人：“……”
“还不跟郭队说，你有没有把郭队放眼——”
谭小月还没说完，明澜扭过头一望，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讪讪：“我可什么都没说。”
她把视线移到一边不去看明澜。
与此同时，在酒店看这场比赛的米国队成员们正在吃小零食。
“华国的三传换了啊。”
如果不是听到消息说华国已经不是之前的华国，她们可能压根就不会看这场比赛。
“噢，那个三传真的是新人吗，完全不像。”
“她们的自由人叫什么来着……王？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有人笑了一下：“现在华国也是夺冠热门。”
“忽然有点期待对上她们。”
……
“华国的三传还真是厉害。”俄罗斯的教练说。
杜尼娅娃惊讶地看向教练。
她是知道明澜很厉害，但具体哪里厉害，她又说不出来。
“不知道？”教练问。
杜尼娅娃摇头。
教练拧开矿泉水瓶盖：“充分调动队友的积极性，华国队的特征也很明显，就是慢热，这也是这位小三传所要克服的……”
“小三传与大多数的三传，不，应该是与现有的三传想法都不太一样，她不是等打着打着让队友热起来，而是让队友达成她想要的节奏，这是一点。”
杜尼娅娃愕然。
教练喝了一大口的水后，目光重新放在比赛上：“第三点，也是你们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的……”
“小三传从一开始，就在计划着怎么在场上把你们的士气压下去，不会让你们太过兴奋，仅此而已对于她来说就应该够了。”
“不管是她一开始选择的给球的人员，还是她之后的发球，都会有所针对。”
“最可怕的是她，这两点她在同时进行。”
“调动队友让队友热起来，另一边打压我们士气，井且打压我们士气到一定程度后，队友也热起来，那就是全力压过去的时候。”
教练话落。
杜尼娅娃猛然看向比赛，灰蓝色的瞳孔充斥复杂的情绪，手里握紧毛巾。
“敌方、己方，都被她掌握得牢牢的——”
……
25：14。
比分板上，冰冷地显现出残酷的比分。
华国队那边有说有笑地走向教练那边的一排板凳坐下。
替补成员给她们递水递毛巾。
“你们刚刚看到我那一扣了吗！”谭小月语言兴奋，“我觉得是我有史以来扣得最好的一次！”
付丽嘲讽：“这还算史上最好？”
谭小月憋一口气，知道她想要说的是什么：“我知道比不上郭队！”
郭茜：“……”怎么又提到我。
陈安安和王小怡在她们中间劝什么。
但两人还挺热乎吵得不亦乐乎，其余人都像是看戏一样，要么就是跟身旁的人说什么。
明澜像是在想什么思索什么，压根就没注意周围发生什么。
她想着事情擦干喝水。
付丽忽然跑到明澜面前，理直气壮：“澜澜，我说得对是吧！”
明澜正要往口里送的水顿住，略无语：“……我怎么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事情？”
付丽语塞。
随后就是谭小月大笑声。
明澜面无表情看着两个不知道比自己大好几岁的人吵闹。
一时间她也分不出，到底谁年龄小。
这样一对比，就显得她比较成熟一点。明澜默默地想。
“感觉怎么样？”坐在明澜旁边的陈芳问。
明澜有点不敢去看陈总教练：“不错，大家在这局也都热起来……”
她顿了一下：“对面的行动也基本在掌握中，她们不会很兴奋的。”
她垂下目光，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瓶，黝黑干净的双眼没什么情绪显得有点冰凉。
“回去多看一下米国的录像吧，虽然现在还没有遇上，等这轮结束休赛两天，开启第三轮就要遇上了。”陈芳说。
“好。”明澜认真应答。
“今天比赛后的一天休赛再稍微看一下韩国队录像。”陈芳又说。
明澜意外：“我知道了。”
刚说完，就响起类似拉闸的声音。
“去吧，放开打就可以了，你在场上我没什么好操心的。”陈芳笑着说。
明澜也笑了，站起，轻微带点对长辈的羞涩：“嗯。”
……
“杜尼娅娃上场吧。”俄罗斯的教练说。
他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惊讶。
就连杜尼娅娃本人也不例外，她张口推托什么，在这一瞬脑海里闪过比分，表情变得认真、坚定。
应了教练后对脸上还有点茫然的队友们说：“我不会再像上局一样了。”
……
站上场的明澜等人看到杜尼娅娃走上场都露出意外的表情。
她们互相对视几眼后，按照程序先相互随意单手跟不同的人拍下手。
“不管对方谁上场都好，胜利只会是我们的。”明澜说。
她浑身上下都是透入骨子般的自信，话语平静，像是说着一件小事。
从她口中说出来，不会让人觉得狂妄之类的，只会觉得这件事情似乎真的就成了定局。
大家都笑了，气氛愉快。
“那肯定啊！”
“我们不赢还有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