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林中密谈
魏国都城长安,古来皆有龙气聚集,升腾于天之说。
龙息山便在都城外三里处,形似巨龙盘卧,抵住上京而眠,虽比起西面的八百里秦岭只能算是个小山包,但在一片平原中亦显气势不凡。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山脚下只余零星虫豸的鸣叫声。
只是依稀可见三个人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身处林木仿佛鬼影的荒郊野外却镇定自若。
为首的一人面色威严微仰着头,目光的视线始终居高临下散发着威严无比的气势。
一双浓眉微微蹙着,时不时握拳于口咳嗽连连,似乎带病的身体被夜风一吹,潜伏的病灶正发作开来。
在他身后的两人孔武有力,叉手后背立定的姿势仿佛牢牢钉在地面上,主人不动,他们绝不会后退半步。
然而眼下气氛却有些怪异,两人均隐含忧怒,既担忧主人的身体,又对于约见之人的失约而恼怒。
“主人,已过了一个时辰。”
一人垂首低言,再等下去主人的身体未必经得住。心中不由忧伤:大魏以武立国,历代主人均是文成武德之辈,武功更是极盛。
不想到了这一代年轻时走火入魔,如今被病痛折磨得如此。
“会来的。”
主人淡淡发话,做了决定。
两人便不再敢多言,只得垂首继续等候。直到月已偏西,远远才看见一条人影翩如轻燕款款而来。
来人仪态万方,一双美眸仿佛含有千言万语,述之不尽,而无论她疾行还是缓步俱都不慌不忙,总如闲庭信步一般娴雅端庄。
女子在三人一丈处停步,嘴角一撇露出股冷笑,端庄娴雅的气质却丝毫未损,连嘲弄都是温柔如水一般。
“你来了。”
咳嗽的男子并无半分不满,也无半分喜悦,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妾身需洁身沐浴调养得当方敢前来,失了约还请圣上见谅。”
女子说话怪里怪气,不知讥讽之处指向何方。
想不到原来那个咳嗽的人竟是当今大魏的皇帝!
只不知这位面对大魏万乘之尊还敢开口嘲弄的女子,又是什么身份?
“大胆!”立于皇帝背后的两人齐声怒斥。
“呵呵,圣上的狗好凶。还请让他们滚远些的好,否则妾身一害怕,只得先行离去。”女子不为所动,倒像是发号施令多些。
“你们退下吧……”,皇帝挥了挥手,无赖的道。
“好。”魏皇发话,两人虽心头盛怒,面对旨意却不敢违抗,拱手后徐徐退去。
“明日午时之后,便要称你谢家主了,恭喜。”魏皇抱拳,礼敬甚重。
“沾了圣上的光,算不得什么。”谢夫人浑不在意所取得的成就,仿佛过眼烟云。
“朕只是推推手,还是媞毓你自己手段好。”天子微笑着也不抢功。
“谁许你这么叫了?”
以你字称呼一国之君实是大不敬,谢夫人想来极为介意魏皇如此,不仅声音严厉,更是双目一眯便要发作。
“好好好,朕错了。”魏皇作揖笑道:“闲话不说,谢家主答应朕的事情,何时可行?”
谢夫人一撩鬓角秀发,温柔笑道:“现下还不行。”
无论她如何出言顶撞,魏皇始终温和笑着包容,此时却陡然变色,似乎对他的不敬并不重要,但此事却不得有半分的折扣。
他抱病的身体迸发出杀气:“你要反悔?”
“女人说的话你也信?我是反悔了,又怎样?”
谢夫人盯着魏皇天威煌煌的目光丝毫不惧。
甚至娇美容颜亦泛起怒色:“当年的事情是谁做的你心知肚明,给我一个交代!”
“朕不需要给谁交代。”
魏皇察觉到了什么,浓眉微挑复又冷静,心中暗叹:女人始终是女人,再了不起亦逃不过那些牵挂死穴。
“自家孩儿都保不住,还妄想一统天下?真是笑话。”谢媞毓嘲弄冷笑。
魏皇听罢,只是语气淡淡的道:“朕的孩儿很多不需要每个都保,在身边的都顾不过来,何况不在身边的。”
拿住了谢夫人死穴,魏皇不急不躁。
“可是……幕……我的…孩儿却只有一个!”谢夫人厉声喝道,其凄苦之意闻言便知!
并非谢夫人没有自知之明,而是这一点要害被人拿住实是无法避免,落入下风也是万般无奈。
“这件事普天之下只有六人知道,是谁泄露出去的?我已经让孩儿躲得远远的,未出月就送到后蜀的山村,你们还不肯放过他?”
念及与刚出生的孩子生生分离,谢夫人怒火中心痛如刀绞,泫然欲泣。
“自然不是朕说出去的。泄密的是谢家的人,上月已死在你的剑下,你难道不知?”
魏皇不愿再刺激情绪激动的谢夫人。
待谢媞毓情绪稍稍平复后,又继续开口说道:“大魏不需要再多一个皇子,他现下也挺好,两相得宜。”
“天家无情,这话也就你们说得出口。”谢夫人紧抿双唇讥讽道。
“那你要怎样?朕让人去蜀国把他带回宫里如何?”魏皇语气一软,似在妥协。
“哼!入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还想活么?你那位精干的太子连大蜀国都要追去灭口,在宫里岂不是任由你们宰割?”
谢夫人更为不满,目光现出凌厉。
“左右都不满意,还是你来说吧。”
魏皇手提偶线掌控局势心中却始终沉稳平静,见机情知不可逼得太过,主动退让一步。
“我要你亲笔下的圣旨,至少他来了大魏国境内保他一世安康。”
“你真的信那些?”魏皇哑然失笑摇头道:“朕在,圣旨有用。朕若是不在了,那东西反而会成巨大的负担。”
“左右不满意的不是我,是你。”
“也罢,当年若非你的纯阴真气,朕或许登不上皇位,更活不到今天。就许你朕在世之时,咱们的孩儿在大魏国境内安乐无忧。”
魏皇适时又道:“是大魏国境内,你该知道朕指的是什么!”
“战马,粮草,我都按约给你。不过你要记住两件事,第一,孩儿是我的,只是我的!不是咱们的。他没有父亲!”
“第二,不要失约!女人疯起来比男人可怕,谁敢再动那个孩子,你就会看到一个发疯的谢家,后果自负!”
肃杀的气氛穿过林子,风刮在谢媞毓的脸颊,散落的发丝打在周围,摇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