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宅夜话
临渊上下人数众多，主厨的老庄头无疑是个好厨子，可是要照顾如许多人的胃口，众口难调，又要抢时间。
日久天长下来，人人都吃的腻了。
正因如此，叶择从八岁起便不时整治些小菜治治馋虫。
长期生活自理的人自然有几道拿手小菜。
以前的物质爆炸年代能做出的菜肴绝非现世可比，自然让几位同门大快朵颐，险些吞掉了舌头。
顾祝同曾对此极为不满，斥责临渊大弟子，怎能贪恋口腹之欲，将大把心思花在这等小道上面。
寂无凌知晓后倒是一笑了之，回信言道：
“过日子能上心细致的人，做其他事情也不会太差。”
顾祝同这才作罢。
于是李妙锦与叶择的小院变成了热闹之所，时不时有同门前来打牙祭。
顾莹莹更是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恨不得就在小院里住下。
“无妨。左右是那几本功法，倒没什么好准备的。”
叶择脱下长袍免得沾染一身油污：
“今日备好了材料，两位师姑稍候片刻。莹儿一会儿乖乖吃饭，师兄给你讲《西游记》，今日该说《大闹天宫》啦！”
转身看向宁应知：“你别废话，过来帮忙，否则没你的份儿。”
宁应知屁颠屁颠地跟在叶择身后，能享受一顿美味佳肴，打个下手有甚了不得的？
一碟椒麻松茸小炒肉，一碟葱花煎蛋，一尾清蒸鱼，一碟清炒时蔬，一碗葫芦肉片汤。
荤素搭配，重味与清淡皆具，几人吃的甚为满意，大赞叶择有国手易牙之能。
顾莹莹拍着圆滚滚的小肚皮，一脸满足道：
“师兄，莹儿吃饭很乖都快站不起来啦。快给我讲故，孙猴子当了齐天大圣又偷了蟠桃御酒，后来呢？”
叶择与宁应知将碗筷堆叠好置于一旁，片刻后自有仆妇前来收拾。
又泡上一壶香茗，将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娓娓道来。
叶择总有办法哄得顾莹莹心情愉悦，连带着用餐也规规矩矩的，对身子成长极为有益。
这也是梦乞嫣时常准许女儿来此的原因之一。
不过今日叶择的故事却听得她暗暗心惊，几次欲出言打断，又不忍拂了爱女听得津津有味的兴头。
一段故事说完，月已中天，顾莹莹困倦不已在母亲怀中沉沉睡去。
梦乞嫣将顾莹莹在李妙锦房里安顿好，又唤过宁应知吩咐道：
“去和你四师伯说一声，我今夜在小师姑这里住，不回去了。”
打发走宁应知。梦乞嫣与李妙锦，叶择三人于小厅里坐定。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虽明知师姑与自己有话要说，叶择仍不免失神。
生育孩儿并未给梦乞嫣带来一丝影响，她的腰肢依然纤细，双腿依然笔直修长，丰盈却更加挺硕。
上天对她的偏爱，使得岁月从她身上剥走的青葱，远不及又赋予她成熟的魅力。
过了花信的少妇如一瓶美酒，正散发出浓沉得醉人的香媚。
而那一夜的后山荒郊，那具扣动人心的明媚，那含苞欲放的娇艳神色，却随着岁月的增长在叶择脑海里越发清晰……
“择儿，你的故事从哪里看来的？”
梦乞嫣神色郑重得甚至有些凝重。
叶择早准备好一番说辞，张口就来：
“老庄头每回下山采买，我都央他找货郎买些奇闻异志回来，用我自己的例钱买的。”
反正老庄头目不识丁，根本不知书中说的什么，还不任由叶择编排？
“这些故事今晚说过便罢，日后决不可再行提起！”
梦乞嫣前所未有地严肃：
“你可知这犯了大忌？传出去临渊可有大难！”
“我知道！”叶择淡淡微笑：“莹儿还小听过不久便忘，宁应知也晓得分寸不会乱说。
“这个故事其实是择儿心中有惑，想请教两位师姑。”
梦乞嫣与李妙锦对望一眼。
若说叶择此前所表现出的过人之处，是极快的反应与强悍的学习能力。
直到此刻她们才知道叶择的早熟与缜密亦远超同龄人。
李妙锦极快地在小院周边巡视一遍，才关好房门与窗户，靠近叶择压低声线郑重道：
“你想问什么？”
纵在临渊派内，也丝毫不敢大意。
“皇帝今年几岁了？”
与二师弟王志杰不同，叶择对临渊派之外的事情并不太上心，只是朦朦胧胧知道一些，也从未深究。
“五十七岁，身体……不是太好。”
三人的头几乎凑到了一块，连呼吸都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浓郁如玫瑰，清冽如玉兰花的两股女子体香冲鼻而入，叶择好一阵眩晕。
“我听闻史将军家麾下重兵十万……”
“十二万！”李妙锦及时纠正。
“史府与咱们临渊是不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是……掌门师兄与史府走得甚近！”
“史小姐被遣去西域边屯，死了一了百了，活着也再无出头之日。这个都尉便是做到了头，对么？”
“约是如此……即使她招了入幕……额……将自己当做男子，都尉便是到了头，永远成不了将军。”
“择儿，你怎地知道这些？”
几乎忘了是个九岁半的男孩，险些便说出入幕之宾的不雅之言，梦乞嫣面色微红。
叶择低头无奈道：
“奇闻异志里总有这样的故事，皇帝年纪大了，便开始担心起江山万代来。狮王虽老，爪牙犹存。”
“这一动手，便要身边的百兽死伤无数。咱们临渊怕是也躲不过去。”
思路虽是清晰，脑子里那抹星光下的妩媚丽人总是不断闪现，挥之不去。
“临渊的弟子可不该说出这等丧气话来。”
李妙锦板起脸道：
“临渊派已历二百三十三年，可比大蜀朝长得多。皇位更迭，门派不倒，只需勤修内功，何惧风雨飘摇？”
“是！”
叶择心中一凛。虽是心态成熟，终究从未到达这等层次。
会卷入江山迭代的漩涡中去难免惴惴不安。
得李妙锦点醒，领悟也快，不由得安宁许多，只是心头总有一丝不安。
师父还是凉州刺史封疆大吏，更为益州北面屏障，只需实力强劲，便是皇帝也不敢轻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