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个女子的任命
春雨见两只肌肤莹亮光滑，仿佛稀蜜般并非洁白却极显健康的皓腕伸来，又是撅嘴皱眉道：
“小姐您可消停些，府上可不比在军营，让管家看见又该罚婢子。”
史小姐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帮手还嫌，累死你个贱婢子。”
口中虽不饶人，脸上却全是嬉笑的神采，绝无车骑将军千金对待下人的盛气凌人之态。
春雨抬头望去，饶是从小便陪侍在史小姐身边仍不由气息一窒。
史小姐双手后背，修长的双臂一环竟绕着臀股边缘，在中央臀缝处扣住。
她一身仕子装扮，洁白条巾束起浓若流云的乌黑长发，吊在后背形如一只马尾。
面上未施粉黛，光亮洁净的肌肤也不需粉黛。
一对细柳长眉锐如青锋，修鼻亦如远山般挺拔，丰满的双唇殷红如血光滑明艳。
若说这四处略显刚硬，那么一双灿若明星的眼眸则是恰到好处的点缀妙笔。
其形圆而长，眼角上翘如水滴，竟是摄人心魄的吊梢凤目。
配上高挑修长，笔直如枪的身姿，更有一双长及常人腰侧的结实玉腿。
说是颠倒众生的倾城美女无人能反对。
奇的是换上仕子装扮，赞她是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也不为过。
难怪在美女如云的西川，仍有无数见惯了世面的世家公子哥儿为她趋之若鹜。
这样一匹胭脂烈马若能征服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抗的极致诱惑力。
“小姐，老爷上朝回来了，请您去厅上一会。”
管家史峰嘶哑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史小姐一蹦老高，兴奋之意难以言表，迈开长腿一溜烟向厅堂奔去。
史峰着急地嘱咐：“小姐，您慢着些……”被华丽丽地无视了。
史甲衣背身凝目，正望着呈于案桌上的锦盒出神。
初老的将军因常年的军旅生涯显得有些沧桑，额头上的皱纹犹如斧凿般深邃，两鬓也挂上了斑斑白霜。
十三岁时被选为太子陪读，一步步保着太子成为当今圣上，也一步步将史家带到如今的地位，如今他也渐渐老去。
金銮殿上那位高高在上，俯瞰川凉二州众生的皇帝和他一样，即使再怎么于人前精神奕奕，也难掩日渐佝偻的身姿和老去的年华。
人老了，总会开始疑神疑鬼，开始担心子孙后代，开始满脑子想着怎么保住家族的显耀。
可锦盒里的东西，真的只是自己疑神疑鬼吗？家族子孙又该怎么办？
“爹！可请回来了么？”
女儿磁性好听的声音随风掠来。
史甲衣背对女儿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掩去眉宇间浓稠忧色含笑回身：
“请回来了，就在这里你自己来看。”
兴奋的史小姐未能发现父亲目光中的歉意与隐忧，她揭开锦盒取出一纸任状，一方紫青豹头印信。
“戍边都尉！哈哈，人家才不要再做甚么劳什子的千夫长！”
史小姐兴奋不已，扬着手边任状得意道：
“人家可不比两位哥哥差。”
仰头挺胸的模样，活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还算不错。到了西疆边屯务须日夜警惕守卫边疆，不可片刻放松！我让史守与史图去助你。”
史甲衣微笑赞许，只是语声略显疲态，远不是平日的声如洪钟。
兴高采烈之中，史小姐仍是敏锐地发觉父亲的不妥：“爹，您怎么了？”
体贴的小姐绕到父亲身侧扶他坐下，在他肩上揉捏按摩起来。
史甲衣微眯着双眼道：
“好啦。爹今日金銮殿议事有些疲乏而已，早些去收拾收拾，等史守史图回来了你便动身。”
史小姐一颗心早已飞到了西域边疆，闻言老大的不高兴：“又要等，人家先行一步让他们追来还不成么？”
“稍等两日，不需急于一时。快去准备准备，爹这里还有事。”
“得令！”
史小姐低头在父亲脸颊吻了一口，捧着锦盒轻燕般翩然离去。
“咯哒咯哒……”
一匹黑色骏马打破史府门前的悄然安静，来人生的浓眉大眼，一帘燕须甚是威武雄壮。
大汉不待奔马停稳飞身而起，一身整齐的盔甲尚不及脱下便顺着史府大门狂奔入内。
一众还在等待史小姐回音的世家公子哥儿不由低声指指点点，都盼着这位青年将军日后成为自家大舅哥。
“爹！”破虏将军史云义浓眉深锁，强忍着怒意道：“圣上的旨意您领了？”
“吧嗒！”史甲衣座下结实的梨花木扶手竟被生生掰下一块来，老将军气息粗重：“还能抗旨不成？”
史云义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你真要送小妹去西域边屯？小妹……小妹这一生可就毁了！”
史甲衣面沉如铁，鬓边银发几乎根根竖立，圆瞪虎目道：“她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女儿！她不懂，难道你还能不懂？”
史云义陡然颓丧，低头道：
“爹，我去劝劝小妹。让她安心在家呆着做个世家小姐，莫要再去想什么戎马生涯。爹，我求求您。”
顶天立地的大汉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晚了！”史甲衣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道：“她现下应该已经溜出府中……”
史云义猛然蹦起头也不回奔出厅堂，厚重的盔甲在他身上轻若无物。然而刚出拐角，史峰便阻在身前。
“史峰！你敢拦我？”
史云义奔行不停，双拳陡然握紧暴起发难。
醋钵大小的拳头迎面挥来，拳风虎虎震得史峰一身衣袍飞舞。
他不敢躲，更不敢直视大公子怒火滔天的双目，低头时两行泪光洒落……
拳头在他额前停下，史峰哽咽道：
“老爷下了令，谁敢阻挠小姐出府杀无赦！影卫已经调动，老奴，老奴无能为力……大公子，老奴是看着小姐长大的，老奴也……也……”
呜咽声起，历代服侍史族的忠心家奴再也说不下去，泣不成声。
史云义睚眦欲裂，猛喷出一口鲜血，山一般的身子仰天就倒……
“启禀老爷，小姐已出府去了。大公子急怒攻心并无大碍，老奴已安顿好。”
老管家尽量平和着心绪，做好一个下人的本分，只是脸上的悲愤之意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
“呼……”史甲衣意兴阑珊：“照顾好云儿，这一场风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