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迎亲囍船

    长宁三年，冬至寒来。

    京城十里红妆，等迎亲囍船，接了娇新娘，去往夷地成亲。

    孟京匀盛妆艳服，凤冠霞帔，陪嫁的礼物一箱一箱，城中百姓，都来观赏。

    她先向圣上、皇后行了礼，而后是老将军夫妇，最后，贺晏宣送她上船。

    他们并肩步向那泊在渡口边的囍船。只可惜满天礼花，满城百姓，做这新郎的不是他。

    前几日，已经夜深霜重，她碰见他在水榭旁喝个半醉，忙过去扶他：“老将军老夫人发现了要骂你的。”

    “京匀，”他只顾唤她，“京匀，迟了。”

    她听他絮絮叨叨地说。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城中百姓都已经认得她的样子，要再寻人替她，是不可能的了。她努力想劝他的话，他说：“不然，你怎么也会睡不着出来散心？”

    贺晏宣和孟京匀无声地走完最后一段路。

    她登了船，只恨不能一步三回望。

    船上丫鬟们劝她：“小姐，进里边吧，外头风大。”

    她没应，只是看贺晏宣在渡口边仰头看她，看了好久好久。

    “山高水长，千万珍重。”他缓缓眨了眨眼。

    贺晏宣看着船悠悠地行远，好像小时候，看一岁多的小妹妹睡在竹篮里，随水波荡漾，离他越来越远。

    贺晏宣和孟京匀不知道，那年她八岁，他十一岁，那天是他妹妹的生日，他还在训练，又挨了父亲骂。晃到三川渡口边，想起妹妹来，心酸得要掉眼泪。

    三川渡口边支着戏台子，八岁的孟京匀跟着一个姐姐在唱戏，台下游人如织，他就躲在人群里，悄悄掉眼泪。

    一声“戏子误国”打断戏韵，姐姐怕那些人来骂，匆忙要走，可京匀没给唬住，在台子上不客气地回敬那个秀才。

    晏宣一时忘了哭，心想这小姑娘好威风。不一会儿，小戏子走下台，看见他脸上一道道的眼泪痕，做个鬼脸朝他笑道：“哭，也是救不了国的。”

    他一时呆在那儿，看她走远了。

    可是，泪眼朦胧的小将军没有看清，那小戏子的眉间，有一颗好美丽的朱砂痣。

    那是早在长宁三年春天以前的事，他们都不会知道了

    有道是/她身不由己/台子外/做了出瞒天过海的戏中戏

    到头来/他悔恨莫及/成了那戏里意难平的/痴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