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番外三：养崽（下）

良久之后, 来举重若轻的谢仙尊还是坚硬沉重地执了锅勺。 小溪兰烬坐在后面，怜巴巴地等着自己的饭，摸了摸干瘪的小肚皮。 想爷爷了。 万魔渊下的环境虽然很差, 但爷爷们总会想方设地给弄来吃的。 几个老魔头在外时, 无一不是呼风唤雨的一方人物，八成没人能想到, 们之中有人捡了还是凡人时的手艺，做得一手菜。 溪兰烬的魂强韧, 睡梦之中的世界被构建得十分真实完整，等得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时，谢拾檀终于呈上了自己努力之下弄来的晚饭。 溪兰烬眼前一亮：“烤鱼！” 谢拾檀矜持颔首：“嗯。” 就会弄这个了。 万魔渊下没有鱼, 溪兰烬很久没吃过了，跟只小猫崽似的埋下头啃鱼, 吃得津津有味的。 吃得香甜的样子，谢拾檀沉吟了一下：“吃吗？” 溪兰烬忙中抬头一眼，舔舔手指头，细声细气：“不吃。” 谢拾檀：“……那便不吃了。” “不要。” 溪兰烬很断地拒绝了。 谢拾檀眉心微蹙着, 有些为难。 这是溪兰烬的梦，控制不了太多东西, 不能凭空变来吃的给溪兰烬, 是给溪兰烬吃不吃的东西，舍不得。 稍作犹豫的一点时间, 溪兰烬已经飞快啃完了剩下半条鱼, 吃完，甜甜地道了声谢。 谢拾檀只暂且作罢, 着小溪兰烬的笑容，睫毛闪了闪。 听溪兰烬说过一点小时候的事, 重点都在于那时有多调皮捣蛋，惹得娘亲打屁股，直到亲眼见到溪兰烬小时的样子，心里不由冒个念头。 怎么会有人舍得责备呢？ 而且眼前的小伙明明乖得惹人怜爱。 略一停顿后，谢拾檀就明白过来，眼前的溪兰烬为什么会这么乖。 伸手把晃着小腿的溪兰烬抱到怀里，掏帕子给擦嘴。 经历了双亲的死与灭门之祸，埋没在那样的阴影中，这么小一点的孩子，的确很难再调皮来了。 是长大之后的溪兰烬，依旧如一缕闪闪亮、轻快活泼的阳光。 除了自身性格的坚韧强大，或许与那些养大的魔修有关，那些人给予了溪兰烬更多的关怀，抚平了的伤痛。 谢拾檀思索了会儿，解除了梦境里的照夜寒山上的某些屏障限制，擦净了溪兰烬的嘴，脑袋一点点的，困呼呼地靠在怀里打盹儿。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是容易吃饱了就困。 小孩儿的脸蛋白皙嫩滑得跟嫩豆腐似的，低低垂着的睫毛长卷，秀致漂亮的脸颊还带着婴儿肥，呼吸都有股奶气。 谢拾檀盯着了会儿，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溪兰烬的脸颊，食指微微陷进去，溪兰烬哼唧了声，迷迷糊糊睁开眼。 谢仙尊面不改色地收手指：“困了？” 溪兰烬呆了半晌，只是人少，但不是脑子有问题，清醒过来，感到很不思议，眼泪花花打转，逻辑思维清晰：“我睡着了，你把我叫醒，问我是不是困了？” 谢拾檀：“……” 谢拾檀被问得哑口无言，弹指在溪兰烬身上施了个洁净术，抱着走卧房，平静地给自己找理由：“别在外面睡，屋睡。” 溪兰烬一被放到床上，就开始打滚撒泼：“睡不着了！” 谢拾檀新手带娃，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那怎么办？” 溪兰烬眼底闪烁着狡黠的色彩，听到这句话，立刻表示：“我要大狗狗陪我睡！” 谢拾檀：“是狼。” 溪兰烬坚定握拳：“大狗狗！” 小孩儿的眼睛很大，黑珍珠似的圆亮，眨眼时忽闪忽闪的，梗着脖子跟与谢拾檀对视。 片刻之后，谢拾檀无声叹了口气。 沉默地化原形，缩小了体态，趴在小溪兰烬身边，再次放弃了解释。 毛茸茸暖烘烘的大白狼躺下来了，溪兰烬心满意足，搂着谢拾檀闭上眼，很快呼呼大睡过去。 谢拾檀这才现，这小伙谓的“睡不着了”，就是哄玩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某程度上，溪某人从小到大的秉性都一模一样呢。 往日溪兰烬都睡得格外安稳，但今夜有点不同。 半夜，谢拾檀听到身边的小伙哽咽着喃喃叫人的声音，模模糊糊中，似乎叫了爹娘，叫了几个爷爷。 叫着那些已经分别的人，带着啜泣哽咽，听着就让人心口揪紧。 谢拾檀的心口一紧，无声化人身，轻轻拍着溪兰烬的背，没有把叫醒。 溪兰烬总是表现得游刃有余，轻松洒脱，永远有着热烈蓬勃的生命力。 是会难过的。 哪怕过去了几百年，再怎样释怀，在意之人的逝去始终是让人难过的事。 在谢拾檀的安抚下，溪兰烬逐渐平静下来，重新变得安稳。 隔日一早，溪兰烬迷迷瞪瞪爬来的时候，谢拾檀已经准备了早饭。 是鱼。 只不过这次不是烤的，而是煮的。 溪兰烬瘪瘪小嘴，坐下来喝着没滋没味的鱼汤，无比怀念几位爷爷。 什么时候才能去见到爷爷们啊？ 不喜欢万魔渊，是很喜欢几位爷爷呀。 一副低落的样子，谢拾檀蹙蹙眉：“怎么了，不喝吗？” “我想爷爷了。”溪兰烬咕咕哝哝，“我走丢了。” 谢拾檀沉默了下，摸摸的脑袋，语气无比温和：“我不会让你走丢的。” 正想着，远空忽然袭来一片阴云。 待阴云靠近了，阴云中的人露了形貌——竟然是溪兰烬心心念念的几个老魔头。 溪兰烬放下大碗，眼前一亮：“爷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仰着脖子，跟只扑腾着讨食的小鸟似的。 现实中们终其一生没能逃离万魔渊，但在溪兰烬的梦里，就什么都能生了。 这是谢拾檀第一次见到溪兰烬口中的几位爷爷，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现除了一两位外，其余的面貌都十分年轻，不过们坠入万魔渊的时间很长，每个都至少活了几千岁，溪兰烬叫爷爷都叫年轻了。 几个气势汹汹的老魔头到溪兰烬，浑身恐怖的气焰顿时一收，慈和地朝笑：“小兰烬，别怕，爷爷们都在！” 青羽老魔更是挽袖子，指着谢拾檀破口大骂：“偷娃贼，离我崽子远点！” 谢拾檀：“……” 非要说的话，溪兰烬的确是被直接叼来的。 “小伙，快来爷爷这里。” 断脉老魔率先落到地上，朝着溪兰烬伸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心心念念的爷爷们来了，小溪兰烬没立刻走过去，下意识望谢拾檀，咬着手指，犹犹豫豫地朝着那边挪了一步，谢拾檀一眼。 谢拾檀没有把抓过来，语气清清淡淡的：“想过去吗？” 溪兰烬小小声：“想……” 谢拾檀点点头，指尖一弹，银白的狼毛落地化为几只云团似的雪白小狼，嗷嗷叫着围到溪兰烬身边，新奇地围着转。 小孩儿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兴奋地叫：“狼狼！” 谢拾檀眉梢一挑。 喊叫喊狗，到这几只棉花团子似的小白狼认得是狼了？ 怎么觉得溪兰烬是故意的。 “呔，无耻至极！”断脉老魔气得破口大骂，“你以为这样就能把小兰烬拐走了？” 谢拾檀撩眼皮，淡淡道：“来很乐意留下。” 溪兰烬现在的身高不比小白狼高多少，迷醉地挨个抱抱小白狼，被舔得咯咯笑，浑然未觉自己的几个爷爷和谢拾檀之间弥漫的火药味。 几个老魔头拍了下大腿，恨铁不成钢：“这孩子！” 溪兰烬听到爷爷们的声音，赶紧放下手，朝着那边挪了两步：“爷爷……” 身后响几只小狼的嗷嗷呜呜声，还有谢拾檀的声音：“兰烬。” 溪兰烬纠结了一下，小步小步偷偷往谢拾檀那边挪。 老魔头们循循善诱：“小兰烬，我们已经离开万魔渊了，准备找个风水宝地隐居，要不要和爷爷们一住？爷爷们教你绝世功喔。” 

 溪兰烬对绝世功兴趣不大，但对和爷爷们一隐居很有兴趣，忍不住往那边走了两步。 谢拾檀的声音再度响：“兰烬，这里是我们的。” 溪兰烬小心脏莫名一抖，往谢拾檀那边溜了两步。 跟只小螃蟹似的，横着跨来走去，最后还是停在原地，咬着手指愁。 谢拾檀和几个老魔头不说话了，等着做决定。 溪兰烬抱着一只被谢拾檀刻意缩小到能被抱到怀里的小白狼，睁大了眼，无措地左右，七八道视线都落在身上，等着决定跟谁走。 谢拾檀气定闲地坐在石桌旁，几个老魔头抱手等在花树下，很有信心。 经历过一番艰难的抉择之后。 小溪兰烬嘴一瘪，干脆哇地哭了来。 这一哭不得了，原本自信满满的一群人霎时全慌了，全凑到溪兰烬面前哄：“乖乖，不哭啊，爷爷们不逼你，想跟谁走跟谁走。” “别哭。”谢拾檀抬手揩去的眼泪，隐约能猜到溪兰烬哭的原因，眼柔和，“兰烬，不用做选择，我们都不会离开你的。” 溪兰烬的眼泪啪嗒啪嗒掉，抽抽噎噎的，难得还口齿清晰：“真的吗？爷爷们以和我们一住在这里吗？我想每天都能到你们。” “当然以。” 得到了有人异口同声的答。 小溪兰烬破泣而笑，伸小指头：“拉钩钩。” 很幼稚的做，但几个老魔头立刻老实地伸手，跟溪兰烬拉钩保证：“我们一直都在，不会离开。” 七个老魔头挨个轮了一遍，最后才到谢拾檀。 两根小指相碰的瞬间，溪兰烬无声无息恢复了身形，几个老魔头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淡去。 慢悠悠地跟谢拾檀勾了勾小指，仰头望天空。 梦境中的照夜寒山周围一片春意，天空碧蓝，微风照面，拂过还有些湿意的眼角，的嘴角噙着笑意，叹息似的道：“然是梦啊。” 除了谢拾檀外，其余人已经不在了。 听到老魔头们的保证时，就醒了。 谢拾檀的手往上抬了抬，握住的手：“醒了？” 溪兰烬没吭声，带着坐到缠满了花藤的秋千上，悠哉哉道：“你说你，像不像是拐带小孩儿呢？被找上门来了还那么理直气壮的。” “嗯。”谢拾檀很坦诚地应下了，“拐得晚了。” 倘若时间能倒转八百多年前，一定会涉险进入万魔渊，把溪兰烬抱来，带在意的人离开渊底，将捧在手心里，千娇万宠长大。 不叫受任何委屈，不叫受任何伤害。 没想到谢拾檀得这么诚实，溪兰烬噎了一下，靠着一边秋千，擦了下眼角的残泪，摇头道：“我都不记得我小时候那么喜欢哭了。” 谢拾檀坐到秋千的另一侧，抹过还有些红的眼角：“长大了以哭的。” 溪兰烬似笑非笑：“你是说在床上吗？我被你弄哭得还少了？” 谢拾檀抿了下唇。 溪兰烬乜一眼：“不承认啊？” 谢拾檀的耳根有些红：“……承认。” 溪兰烬心道，我都没害羞呢，你一个罪魁祸首害羞什么？ 换了个姿势，非常嚣张地把谢拾檀当成人肉垫子靠着，忆了下梦境的内容，唇角翘了翘：“噩梦变成梦了呢，谢谢啦，谢卿卿。” 本来这个梦的后续，是一个人在万魔渊中迷路，越走越远，最终迷失在黑暗中的。 “是梦吗？”谢拾檀搂住的腰，略微迟疑，“你哭了。” 溪兰烬躺在怀中，闭上眼，语气很肯定：“是梦。” 不过再的梦该醒了。 再睁开眼时，溪兰烬现自己正和谢拾檀躺在床上，现实中的躺在谢拾檀怀中，被身上的冷香气息包裹着，安心宁和。 溪兰烬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掐指一算，现这梦做了有几日，照夜寒山的结界外停留着几张传音符，其中一张一直冲撞着结界，来很急。 现是江浸月的传音符，谢拾檀抬手将传音符召了进来。 溪兰烬不由坐正了身子：“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谢拾檀道：

 “应当不会。” 下一刻，传音符燃烧来，传江浸月的惨叫。 大致意思是，和曲流霖推牌九输了，这次曲流霖这厮不给赊账，把扣下了，让溪兰烬和谢拾檀快去占星楼江湖救急。 溪兰烬：“……” 谢拾檀：“……” 俩人默契地忽略了这张传音符，溪兰烬瘫倒床上，抻了个懒腰，想什么似的，鲤鱼打挺蹦来，挂到谢拾檀身上，兴冲冲地叫：“小谢。” “嗯？” “我要喝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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