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小团子走近垃圾桶, 听见那微弱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像是什么东西的哭声。
垃圾桶和小翘翘差不多高，小团子踮起脚, 费力的伸着脑袋往里面瞧。
“宝贝你离远一点, 垃圾桶看着好脏呀。”
“真的有个东西在哭……”小团子听得更仔细了，但是垃圾桶里面东西太多，她看不太清楚。
“小丫头, 你往垃圾桶看什么？”
这时候恰好经过一个路人, 看到小团子奇怪的举动，好奇的问了句。
小团子心里一喜, 赶紧寻求帮助:“叔叔，明天好像有东西在哭，你能帮帮它吗？”
路人闻言看过去, 发现是一窝小奶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掉的，其他四五只小狗身子都僵掉了，只有一只还在发出微弱的叫声。
路人对小翘翘说:“是小狗。”
小团子连忙道:“那叔叔你赶紧把它救出来呀。”
“这么小，应该养不活的呀，你要它干什么？”
那叫声可怜极了, 小团子不忍心让它继续待在垃圾桶, 说道:“不能就这样放弃它, 应该试一试的！”
“行吧。”路人忍着嫌弃把小奶狗拿出来，又提醒小团子:“很难养活的，它要是死了你别哭啊。”
那只黑色的小奶狗湿漉漉, 柔软的毛发可怜巴巴的黏在一起, 身子还没有路人巴掌长。
小翘翘小心翼翼的把它接过来，温热的感觉落到掌心，同时还只有一点轻飘飘的重量。
小奶狗眼睛都还没睁开呢, 脑袋依赖的在小团子手心蹭，软呼呼的叫声惹人怜爱。
“好可怜呀。”小翘翘忍不住说了句。
“唉，你要是能养活它，这就是它的好运气。”路人看了眼垃圾桶，里面是小奶狗的兄弟姐妹，已经都没了气息。
“守护灵姐姐，你说它饿不饿呀？我该给它吃什么？”小团子问道。
“我只养过小血族，没养过小狗啊。”守护灵语气有些茫然，说道:“我们去找许外婆吧，她会有主意的。”
小团子挠挠头，说道:“对哦。”
低头看到手心里的小奶狗凄惨的模样，她撒腿就跑，急匆匆的往许家冲。
许外婆虽然眼睛看不见了，用手摸一摸小奶狗的声音，再听听它的叫声，遗憾道:“估计是养不活了。”
它热乎乎的躺在自己手心，小团子不相信它会活不了，问道:“为什么呀？”
“这么小的狗得喝奶，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供它喝，其他的东西没有什么营养，小狗肠胃弱，也没有办法吃。”
“是这样吗？”小团子拇指轻轻碰了碰小黑狗的额头，眼眶热热的。
她想起来在海岛上的时候，奥斯卡被养的很好很好。它都是那么大的一只狗了，每天还要喝新鲜的牛奶，每顿都吃很多进口牛肉，听黑鸟说奥斯卡每天开销都是一大笔钱。
同样是狗，小团子却都找不到一瓶牛奶，去养活她。
许外婆叹气，摸索着去了厨房，抓了一把米在锅里熬出香香的米油，让小团子试着喂给小狗吃。
家里的奶粉是许川省吃俭用买的，他不舍得喝，许外婆也不舍得喝，总不能拿那个奶粉喂狗吧。
幸好这只小黑狗很顽强，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却一口一口的吃着小翘翘用勺子喂的米油，没一会儿肚子就变得鼓鼓的了。
小团子露出轻松的笑容，许外婆说啦，只要小狗吃的进去东西，就有活下来的可能。
—
学校里，下课铃响了之后，老师布置完作业就宣布下课，然后胳膊夹着书本离开了教室。
现在才是二年级，一般情况下老师都不会拖堂。
许川坐在最后一排靠过道的位置，他同桌站起来踢了一脚许川的意义，大声呵斥道:“滚开，好狗不挡路！”
同桌叫孙明凯，是孙明琛的弟弟。
其他同学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许川的妈妈害死人家的爸爸，别说这种侮辱性的语言是常有的，孙明琛还经常在学校外面打许川呢。
也有一些同学觉得许川可怜，经常顶着一脸伤来上课，还总是被孙明凯欺负。
但是他们也不敢替许川出头，孙明凯的哥哥可是镇子上的小混混，还因为打架被派出所抓去拘留过，他们可惹不起。
许川已经习惯被这样对待了，他起身离开座位，等孙明凯指气高昂的走后，回到座位收拾自己的书包。
背着书包离开学校，许川去约定的地方找小团子，但那里早就没有小翘翘的踪影了，只有几个刚放学的学生在那里玩。
许川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脸上有片刻的冷意划过，随后就折身回家了。
学校离家的距离不算太远，许川走到巷子最里面，刚一推开门，就听到院子里小女孩清脆的笑声。
“哈哈哈，它舔我的手了，痒痒的~”
“奥斯卡好像一只小煤球，不过它四只脚是白色的，舌头是粉色的……”
暖橘色的夕阳下，许外婆坐在藤椅上，小团子搬了个板凳在她旁边，膝盖上小心的放了只黑色的小狗。
许外婆看不到小狗的模样，小翘翘就描绘给她听，一老一少相处的其乐融融。
这看起来就像普通的老人和孙子在一起，温馨又和谐。
许川心里松了口气，不过在问话时，声音还是有些冷硬:“哪来的小狗？”
许外婆笑呵呵道:“是小翘翘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别看个头小小的，还挺会吃东西，说不定能养活呢。”
许川垂眼望去，那只小奶狗趴在小团子膝盖上，被她用手轻轻抚摸。小狗身上的毛是黑色，唯独四个脚掌是雪一样的白，像戴了白色的小手套。
“家里又多一个只吃饭不干活的。”
许川声音有些低，忙着和小奶狗玩的小翘翘没有听太清楚，抬头问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去做饭了。”
许外婆叫住他，说道:“川川你先去写作业吧，锅里我蒸好了馒头还有粥，不着急做。”
许川:“我在学校写完了。”
说完之后许川就去了厨房，准备收拾一下就吃晚饭。
十多分钟后，小团子和他们一起坐在小桌前，不过碗里装的是几朵野花。
许外婆以为小团子是不挑食了，碗里的东西和他们一样是米粥，就告诉小翘翘多喝一点。
许川见她吃的津津有味，眼神有点复杂。他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黑色翅膀，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这个小妖怪，为什么要来到他身边？
在厨房洗完碗筷，许川出来后就看到蹲在门口的小团子，她用布给小狗做了个窝。
一个纸盒中铺了层布，小狗安静的躺在中间，它的周围被摆了一圈白色小花。
许川:“你刚捡的狗死了？”
小团子气呼呼的摇头，说道:“才不是呢，它是睡着啦！”
许川:“哦。”
正要离开的时候，许川突然发现小黑狗身子底下的布料有点熟悉，他离近后看了看，眉头皱的更紧。
“这是我的衣服？”
小翘翘:“对呀，昨天你不让我脱，后背就被扯烂了吧，今天正好拿来给奥斯卡做床~”
“……”许川抿唇看她，又道:“奥斯卡是什么？”
“是小狗的名字呀，好不好听？”
小翘翘让小奶狗也叫奥斯卡，并不是懒得取名字，而是因为一个美好的愿望。她希望小奶狗能像奥斯卡一样，健壮又威猛，长得好好的。
这名字古里古怪的，不过她喜欢，那就随她去吧。
许川没有说什么，许外婆叫了两天奥斯卡也习惯了，小奶狗就这样有了一个象征着小翘翘美好愿意的名字。
每一次小团子喂它喝米粥的时候，都会小声念叨:“多吃点多吃点，你一定要长得很凶猛……”
“到时候长的像大狮子一样，谁敢欺负许川，你就扑上去教训他们！”
接下来的这几天，小团子不再黏着许川去学校了，她留在家里陪小奶狗玩。
但是许川去山上挖草药的时候，小翘翘是会跟他一起去的。她想先挣点钱，给小奥斯卡买奶粉喝。
许川去卖了两次草药，那天下午回家的时候给奥斯卡选了最便宜的一种奶粉。
小团子跟在他旁边，见状赶紧拉了拉许川的衣角，指了指另一种熟悉的包装:“家里的奶粉不是这样的呀……”
许川淡淡的看她一眼，说道:“买最便宜的，或者让它继续喝米油。”
小团子:“……好吧。”
有总比没有好，家里情况这么困难，小翘翘也不好意思让许川买贵的。
牛奶好像是比米油香，小奥斯卡喝的高兴极了，每次小翘翘刚把牛奶凑到它旁边，小奥斯卡就急得“嘤嘤嘤”直叫。
就这么养了一周，小奥斯卡会睁开眼睛了，还学会了走路。小奶狗身上暖融融的，把手放在它嘴边，小家伙就会亲热的舔小翘翘的手。
“真厉害，奥斯卡快快长大哦，和我一起保护许川川~”
许川从她旁边路过，刚好听到她对小奥斯卡说的这句话。男孩耳尖红了红，随后挺直脊背离开，假装没有听到。
傍晚的时候，天空乌云沉沉，风比往常大了许多。
许外婆说这种天气怕是要下雨，让两个小孩睡觉之前记得关好窗户。
夜晚的时候果然是雷雨交加，小翘翘被外面巨大的声响吵醒。
“宝贝别怕，不过是打雷而已。”守护灵安慰她。
外面忽然被一道耀眼的闪电照的通明，紧接着就是气势汹汹的雷声，阵仗非常大。
小翘翘其实没有那么害怕打雷，但想起来在海岛上的时候，同样的雨夜，江韫迟过去陪她。
“小孩子好像害怕打雷，我过来看一看。”
江韫迟声音温柔，小团子忍不住扑到他腿上撒娇，甜甜的说“江韫迟真好”。
想到这里，小翘翘有些思念江韫迟了。
她叹了口气，慢慢的下床。
守护灵问她:“宝贝，你要去哪里呀？”
“江韫迟说小孩子会害怕打雷，我去看一看。”
在屋里没有找到雨伞，小翘翘贴着墙边走，快到杂物间的时候，没有屋檐的遮挡，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在小团子头上。
她下意识的里面躲，没想到许川的门没有合上，小团子一下子就撞进去了。
进房间后，天际又是一道闪电落下，借着亮光，小团子发现许川是坐在床上的。
她心里觉得自己太聪明了，许川果然是害怕的。
有一点未卜先知的得意，小团子问他:“你怎么没有睡呀？”
许川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我听说小孩害怕打雷的夜晚，过来看一看你啊。”小团子走到他床边坐下，声音甜甜糯糯:“许川，我就知道你会害怕。”
“现在不用害怕了，我来陪你了~”
许川正想说他才没有，小团子伸出手，在他盖在棉被下的腿拍了拍，“不怕不怕，许川最勇敢了。”
她语调软软的，和今天下午在门口哄小黑狗睡觉基本上没有区别。
许川:“你赶紧出去，别在这里影响我睡觉。”
小翘翘:“可是……”
许川半眯起眼睛，怀疑的看向她:“该不会是你睡不着，故意来我这里的吧？”
“才不是，我是来陪你的！”
“哦，那你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
这可和小翘翘刚开始想的不一样，许川看起来并不感动，也没有什么很高兴的感觉。
“那我真的走了……”
小团子试探着走了两步，但许川并没有留下她的意思，在她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许川说桌子上有伞。
小团子拿着伞撑开，打开门后一股很大的风吹进来，她用伞挡住，结果被吹的一个踉跄。
“你为什么会到我身边？”
小团子回头看他，没做多想的回答:“因为未来你是江韫迟啊，你很好。”
外面雷雨声不停，小团子前面半句话被吹散，许川听到她说“你很好”。
女孩小小的身影已经离开了，她还细心把门为许川合上了。
许川皱着眉，嘴里低低重复着那几个字“你很好”。
是因为他很好，小妖怪才选择来到他身边吗？
许川早慧，他有两岁之前的记忆。
爸爸整日在外面喝酒，有时候晚上醉醺醺的回家，看向许川的目光满是憎恶。
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动手打许妈妈出气。
而那个懦弱的女人只会哭，抱着许川埋怨他，为什么许川会惹得爸爸厌烦，连她也一起受委屈。
“我辛辛苦苦生出个儿子，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命真苦，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孩子……”
女人的哭声凄婉可怜，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落在许川心上。
孩子降生在这个世界上，这是父母的选择，并不是他们的选择。许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父母。
许川暗地里觉得这并不是属于他的生活，但是水深火热的生活还是一天一天都在继续。
他和妈妈被扔到小镇上之后，所有的人都指责他们母子。在许妈妈离世后，大部分谩骂和憎恶都落在许川身上。
慢慢的他也信了，是他不好，才会被安排这种恶心又让人唾弃的命运。
但是有个小妖怪来到许川身边，告诉许川“因为他很好”。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给了一个小男孩怎么样的慰藉。
—
养了小奥斯卡的第二个星期，小家伙学会走路了。
不过胆子太小了，把它放在台阶上，小奶狗短短的爪子往前试探好久，都不敢往下面走。
有时候小团子忘记抱它了，小奥斯卡急得在后面直叫，“嘤嘤嘤”的唤人。要是时间久了，它能委屈的眼泪汪汪。
“姐姐，我现在明白养一个小崽崽的心情，真的是一点都不舍得离开它~”小团子对守护灵说道。
守护灵表示这还差的远呢，说道:“我们在一起了两百多年了，你们才两周……”
小翘翘声音比蜜糖还甜，“姐姐照顾我这么久，姐姐辛苦啦……”
守护灵:“不辛苦，保护宝贝是我的责任~”
她最大的愿意就是让小团子好好的，完成成年礼变强，过上属于她的幸福生活。
月初的时候小巷子里有人家办喜事，他们以前受过许外婆的帮助，所以邀请了祖孙两个去参加。
小镇里吃喜酒时很热闹，小团子也想去参加，但被许川找个借口留在家里了。
外面的声音非常热闹，小团子抓了把小米喂鸡，嘴巴撅得能挂个小油壶。
守护灵劝她:“宝贝呀，到时候好吃的太多，你只能看不能吃，这对你来说是一种折磨呀。”
小团子“哼”了声，怨念很深:“可我从来没吃过喜酒啊，去看看也行，就想凑合热闹嘛。”
“乖，以后宝贝进入少年期了，咱们天天吃喜酒。”
被守护灵安慰了好一会儿，小团子心情才变得好一点点。
她喂完了鸡圈里那三只威风凛凛的老母鸡，又冲了点奶粉给小奥斯卡填饱肚子。
现在小奥斯卡已经会自己吃奶了，把牛奶放进浅浅的小盘子里，它沾的满脸奶，“吨吨吨”的消灭午餐。
小团子蹲在地上看它，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手里的野花，惆怅不已:“你们有米吃，有牛奶喝，就只有我……”
说到这里她更用力的嚼着嘴巴里的野花，气愤道:“只有我，在这里啃野草！！”
她小嘴叭叭的不停抱怨，许川不知道什么为什么提前回来了。
“怎么样？吃喜酒有没有意思？”小团子黏在他身后，好奇的问道。
“还好吧，比野花好吃多了。”
听许川这样说，小翘翘更是难解心头的不平了，她跺了跺脚，握紧拳头道:“我要快点长大！我要吃好吃的！”
“除了野花和露水，你就……就只能喝人血？动物血不行吗？”
小团子摇了摇头:“动物血难喝，做出来不好吃。”
许川看了她一眼，敷衍的点点头，然后就去了厨房。在小团子跟进来之前，他“啪”的一下把门合上了。
距离太近，小团子漂亮的小鼻子，差点被门夹到。
守护灵非常生气:“他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什么意思？”
诱人的香味被门板阻挡，小团子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又去找小黑狗玩了。
捧着脸颊，小团子忧愁道:“你什么时候能变成奥斯卡呢，许川什么时候能变成江韫迟呢？”
江韫迟和黑鸟就很会照顾人，总是能让她变得开心。
许川呢……小团子摇了摇头，他现在的态度是比之前好多了，但还是总对她爱搭不理的。
总是对小团子爱搭不理的许川去了厨房，大概过了20分钟，他端着只小碗出来，本来就浅的唇色比之前更白了。
小团子在他推门出来时就闻到问了，惊讶的看着他。
男孩垂下眼，把碗递给她:“我不会处理人血，你凑合喝，看能不能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