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喜宝,要抱抱吗
上午12点,席家的红旗车来楼下接。
棠喜心底冷嘲,席宗勋还真是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这种令人心惊的掌控欲,已经有多年没有体会到。又或许,他一直在暗处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只是未涉及到切身利益,尤其是名声,所以才隐秘蛰伏。
席家司机西装革履,是个年轻面孔,笔直的站在棠喜面前,微笑道:“棠小姐,今天家里临时有客人来,席老请您改去茶馆喝茶。”
棠喜眼皮子都没掀一下,直接越过司机,上了后面裴家的车。
司机微怔,随后上车发动车子,在前面带路。
棠喜坐在迈巴赫上闭目养神,开车的小龙一言不发,只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悄悄看后视镜,棠喜穿了没有一点花纹的白色运动衫,搭配灰色运动裤,头上戴着一个略大的棒球帽。长发撩到耳后,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半张雪白的脸,和一张紧抿的红唇。
他不理解自家老板怎么喜欢这种款的,看起来毫不温柔,还总惹事生非,这段时间以来,裴家都没什么正经事干了,老板三不五时的跟着她屁股后面转悠。哼,烦人精。
半小时后,车停在一条狭窄的小巷中,只能容得下一台车驶入,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下了车,面前是个四合院。
门口的保镖替她推开大门,示意她进去。
棠喜往里走了约莫半分钟,进了左边的茶室。
龙纹雕花的实木茶台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端然而坐,黑发如漆,不见银丝,面容和蔼,满目慈祥,一见到棠喜,他笑着相迎,“你来啦,快坐。”
棠喜坦然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
“今天家里临时有贵客来,不方便招待你,这处茶馆怎么样?是你阿姨年前装修的,平常家里人见客人,常常安排在这里。”
棠喜:“您叫我过来,不会是想听我点评茶馆吧?要是我没记错,这是我母亲的资产。”
席宗勋替棠喜倒了杯茶,亲和开口:“咱们父女俩缘分浅,我心底也有惭愧,可人世间许多事,都是机缘巧合,事急从权,我也有我的无可奈何。”
棠喜疏离浅笑,“好一个事急从权,好一个无可奈何。”
席宗勋将棕蓝色建盏推到棠喜面前,依旧是微笑,“看来你还是放不下仇恨。”
棠喜紧抿双唇,面色静如死水。
“棠喜,你心中有怨我可以理解,但是元珊是你亲妹妹,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怎么到了动手的地步?”
棠喜没有碰那杯建盏,抬眸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我说是她挑衅在先,您信吗?”
席宗勋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旋即放下,“元珊柔弱娇贵,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棠喜脸绷的紧紧的,淡漠开口:“恩,您有什么想法大可直说,想让我道歉?还是想让我被她打一顿?直接说吧,我听听看。”
席宗勋眼神揣摩棠喜的表情,闻言开口,“跟元珊道个歉,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尽量别来京城。”
棠喜眼底讥笑,“您还真是个好父亲,不问事实就让我道歉?凭什么?就凭你有权有势?”
席宗勋双目如炬,冷眼看她,“我只看事实,事实是你当众殴打我的女儿,她现在还在医院住着,清越日夜以泪洗面,而你却好端端坐在我面前。”
棠喜冷哼一声,起身要走,没走两步就被保镖拦住,转身愤怒的看向席宗勋。
“您还想像以前一样逼我?”
席宗勋将茶杯里的茶倒掉,重新沏新茶。
“其实道不道歉无所谓,你只要答应我不来京城即可,席家祖辈从政,不能有私生女,更不能有个从商的私生女。”
棠喜迈步走到他跟前,沉声质问,“12岁我养父母车祸去世那一年,我就做了选择,您说要跟我‘非黄泉不相见,非枉死不相干’,这么多年我严格贯彻落实,相安无事最好,可是您那位温柔贤惠的妻子,和柔弱娇贵的女儿背地里要拿我的命。”
顿了顿,棠喜冷笑开口,“手段这么卑劣,让我很难不怀疑,是黄清越害死我生母上位,把刚出生的我扔到孤儿院,12岁您要跟我相认的时候,她狗急跳墙做了场车祸的局,本想要我的命,误打误撞,害死了我养父母。”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像是证据确凿,又像承堂逼供。
席宗勋嘴角明显一抽,很快恢复,笃定的口吻:“你生母是难产而死,养父母是车祸意外而死,跟清越没有任何关系,我劝你不要总活在过去,早日放过自己。”
棠喜:“我放过自己,你们能放过我吗?”
席宗勋沉默片刻,“其实当时有你,是个意外,本想打掉,你母亲死倔,非要偷偷生,闹成这样。”
棠喜鼻子发酸,脊背发凉,微垂着头,低声说:“您站在高位,却像是不懂人间疾苦,夜深人静的时候,有没有想过,12岁的我,无父无母,怎么活?”
席宗勋听出她话里的责怪,“我不是不想认你,是不能。”
棠喜:“那你生我干什么?管不住裤腰带,还是惦记着李家的军部关系。”
听到李家二字,席宗勋猛然抬起头,射向棠喜的眼神带了显而易见的凶狠,“你胡说什么!”
棠喜:“怎么,害怕了?”
席宗勋声音冷冽,不近人情,“有些事,你再查下去,对你不利。”
棠喜寸步不让,步步紧逼,“什么事?您怕的是什么?您今天要是不让我走,或者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我保证会把天捅个窟窿。旁的不说,就凭我本人,我的存在,就能让您晚节不保。”
席宗勋眉毛向上拉紧,前额紧皱,牙缝里吐出两个字:
“棠喜!”
棠喜不为所动,清冷启唇,“我的话说完了,先走了,您保重身体吧,嘴唇都发紫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门口的保镖排成了两排,形成一道墙,隔绝去路,棠喜正要动手,席宗勋语带厌弃:
“让她滚!”
保镖闻声让开一条路,棠喜快步离开,出了院子,抬眼看天,京城的天永远雾蒙蒙的,胸口莫名发堵,心沉到谷底,她抬手拍了拍胸口,还是难受。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喜宝,要抱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