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一人一尸擦肩而过
司机透过后视玻璃看她，眉毛也怜惜地拧起来，看着很是心疼。
虽不知道她为什么伤心，但是疼成这样，想必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他想说一句：节哀。
又终究没有开口。
怕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汽车开了近两天，才进入了影城的地域。
路边好多人坐在地上，衣衫褴褛，双眼无神。
他们的旁边放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有一些锅碗瓢盆随意地搭在旁边。
这场洪灾，在一夜之间，让数以万计的人无家可归。
她眼角的泪痕还未干，心头又隐隐作痛。
汽车又驶了一段路程，地面开始有水，往前就是一片水域。
车不敢向前了，只能停在一边。
她下来，平底鞋很快就被冲过来的水打湿了。
她只好把鞋子脱掉。
一架救生艇被拉过来了，消防员把上面的尸体扛下来，等待拉尸的车将他们一并拉走。
这些死者的面目狰狞，像是在溺亡之前进行了巨大的挣扎，承受的痛苦将他们的嘴脸拧成这样了。
触目惊心。
她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双手紧紧捂着嘴巴，豆大的眼泪不住地往外掉。
消防员放下尸体又要回到水里，她急忙上前拉住一位。
那位消防员困惑地看她，她把手机里暮雨的照片放出来，“你好，你们有找到这个人吗？”
消防员凑近一点看，愣了一下，茫然地摇头。
他又把另一个同伴拉过来，“你看到过这个人吗？”
“没印象。”
“人太多了，记不住，可能其他人那里见过。”消防员说完就走。
安默怅然若失地攥着手机，又退回到远处。
不一会儿，另外几艘救生艇又过来了。
这一次，上面躺满了人，但是都是活的。
她心里又升起一丝侥幸，等待着他们靠近，上前一一辨别。
然而，没有一个是暮雨。
“小姑娘，你在这里等人是不现实的，先回去吧，好不好？”
以为消防员看不下去了，上前将她和助手往远离水域的地方拉，“过几天结束搜救后，会有名单的，到时候你来找，现在大角度很忙，顾不上你们。”
“我可以帮忙的。”她眼中写满了认真，看得人不忍拒绝。
消防员才不看，他已经累得不行了。
摇头，将他们带走。
暮色。
黄昏的光辉洒向大地，一片萧瑟。
冷风裹挟着雨点扑面而来，打在身上很凉。
安默站在原地，看着救援车上面的一具具尸体。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雕塑一般。
一股悲怆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像是有什么要冲破胸腔而出似的。
突然，眼前的景物模糊了起来。
安默揉揉太阳穴，觉得脑袋胀痛。
她怎么了？
不过是短短十天的时间，她就变得如此憔悴了？
不过是一夜没睡觉的事情，至于弄成这副鬼样子吗？
她的身体虚弱得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去一般。
她耳边有好多人在讲话，在哭，在庆幸。
一片喧杂。
她又拿出手机，看上面的有关暮寒的消息。
还是，没有回复。
“我们就先回去吧。”助理心疼地给她披了一件外套，“在这里等也没有什么用。”
好久，安默才木讷地点头。
跟着助理回到了停在远处的车。
同时，一具男尸被两个人抬进运尸车。
男尸的手上还紧紧捏着一步手机，和已经快要泡化了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子笑魇如花。
一人一尸擦肩而过，没有交集。
她进了豪车的后座，他进了堆放尸体的车辆。
两辆车同时启程，同行一路后，在一处十字路口，分道扬镳。
一个向南，一个向北。
安默身上披着助理的西装外套，神情恍惚。
喃喃自语：“我好像，彻底失去了什么东西。”
助理在旁边玩手机，听到声音扭头看她，“啊？”
————
楚离的伤势好得很快。
不过一周，他就急匆匆地从医院回来了。
开着直升机搜寻了几天未果的兄弟来接他。
伸出双手，等待着楚离跳上来。
然而，他毫无心绪地站到这几人面前，“人找到了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面露难色。
楚离看这架势就知道没有找到人。
深吸一口气，冷静道：“接着找，扩大范围。”
上了车，陆安迟的电话打过来。
视频中的书影依旧躺在那张病床上，只是面色枯瘦，皮肉都陷下去了。
周身开始出现皮肤腐烂的现象。
陆安迟只是把画面转播给他看，一句胡都说不出来。
画面抖动，一直稳定不下来。
楚离知道，他又在偷偷哭了，即使没有发出太大声音，这耸动的肩膀就出卖了一切。
“等我过来。”
挂断了电话，车子向医院疾驰而去。
进入病房时，里面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他那几个好兄弟都不自觉皱了眉头，看到书影时更是大吃一惊，面露惶恐。
陆安迟身上的衣服已经好久没有换过了。
他现在胡子拉碴，面色憔悴，一夜之间老了好多。
“为什么会这样？”陆安迟双手抓着楚离的手臂，近乎绝望地嘶吼，“你不是去要解药了吗？解药呢？！”
“你别这样！”与楚离同行的以为兄弟上来想要拉开他，“他才刚从医院出来，身体还没好透。”
“解药。”楚离讷讷地看着他，半晌，才缓缓启口，“没有。”
陆安迟颓废地松开他的胳膊。
“怎么可能？！”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不断摇着头，目光涣散，喃喃道，“你骗我，你是在逗我吧。”
这种时候，谁也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崩溃。
所以，他们都沉默下来。
“骗人，一定是你骗人的！”他的眼眶通红，像是要滴血一般，“你不是说你会拿到解药吗？你答应过我们会救她的！”
楚离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痛苦。
“他骗了我们，这个毒，没有解药。”
陆安迟猛地抬起头来，目瞪口呆。
“没有解药！”
“嗯。”
陆安迟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量，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没有解药怎么会没有解药？怎么会没有解药？”
“是啊，他说他有解药的”他突然笑了，“他不可能骗我们的”
“安迟。”楚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别这样，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至少，书影还活着。”
陆安迟抬起头来，看着他。
“可是没有解药，她就活不了！”他咆哮着，眼里的血丝显而易见，“我守了她这么久，现在你告诉我，没有解药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病房里陷入一片寂静，只剩绝望在肆意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