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墨驰烟所得之飞讯纸鹤,来自于占脉长老宁宵。
明风绪名义上同为占脉姬长老之徒,但因姬长老自魔祸重伤以来一直闭关不出,宁宵虽名义上是明风绪的师兄,实际上却算得上他的半个师父。
因此,当见到种种情报及破绽,发觉到赤浑山矿脉似乎是故意诱导明风绪前往一探的陷阱时,无需更多劝说,宁宵便主动同墨驰烟提出,自己欲伪装成明风绪的样子,前往赤浑山一探,看一看故意做出如此陷阱,那布下机关之人的目的究竟是为何。
为暂不打草惊蛇,宁宵不欲将自己的打算先告诉明风绪——以宁宵对明风绪之了解,依他之性子,可能便将变成二人大张旗鼓前往赤浑山。若是如此,无论原本那里布置了什么,一定会在察觉到自己亦同行的情况下撤出。
心中注意未定时,宁宵恰遇墨驰烟,得他建议,由墨驰烟出面另寻了理由,先稳住明风绪,另明风绪不至于在他人眼下显出破绽。
那个‘他人’,在宁宵的眼中,大约便就是早已归属时衍之一派的谢素尘。
宁宵本倒是不担心,谢素尘是否会对明风绪不利——纵使这些年谢素尘的手下对剑脉之人分外排挤不客气,宁宵并不认为,依昔日谢素尘与明霜止之交情,他会真的纵容时衍之对剑脉姐弟二人下手。
但这份认知,在这些见到谢素尘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后,也变得有些摇摇欲坠了。
此时,宁宵越是深入赤浑山矿脉区域,越是隐隐心惊,前来挖矿的凡人矿工大批死亡,矿脉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尚不可查,而时衍之的下属的行为,亦似在隐藏什么。
宁宵亦见到了那只似留有明风绪剑招的妖鳄兽尸体。
因为了不打草惊蛇之故,宁宵之远远看见时衍之的下属自己查探妖鳄兽尸体并收起,并未真的亲身以灵气仔细查探过。
若是如此,以宁宵之修为,便将发觉,那只妖鳄兽身上的剑招的确来自明风绪,反倒会因明风绪如何会遇到这样一只妖兽,而生起一些疑心。但只是远远查探,宁宵便只以为,那妖鳄兽上的剑招是墨驰烟所留,刻意伪造成明风绪的,用以迷惑时衍之的部署。
宁宵向来信任墨驰烟之为人,此时自是没有生疑,便将时衍之下属已依计划发现妖鳄兽的尸体,将明风绪已潜入赤浑山区域的情报发讯于时衍之的事情,以飞讯纸鹤传回。
此时墨驰烟收到了这枚飞讯纸鹤,心念微定,一切皆正按计划进行。
他另取了用以制作飞讯纸鹤的信笺,随意写上几句询问一切是否顺利的关心之语,接着将纸鹤发出。
正当飞讯纸鹤跃出窗扉,向着遥远天际飞离时,墨驰烟亦同时发觉,有弟子正立于山下等候传令,正是先前守于水云深涧前的戚恒。
此时,的确是人员交接后的时间了。墨驰烟大约估算了一下时间,戚恒应是与另外弟子交接了看守水云深涧的职责后,便前来了墨驰烟居所所在的山下。
而戚恒的目的亦十分清晰简单。待进入墨驰烟的书房之后,他首先问的,便是那卜世仁的异常,是否与宗主时衍之有关。
当日戚恒与龙仪心于半道为卜世仁伏击,戚恒重伤昏迷,而龙仪心则为谢素尘所刻意救下。他将戚恒交予墨驰烟处理,只道那名凡人女子,他另有用处。
墨驰烟便问他,可会伤及那名无辜女子的性命?
谢素尘并未回答。
因这不答之答,又是一番争端,末了,仍是各退一步。
因此,当昏迷的戚恒醒来,询问同行的凡人女子时,墨驰烟便告诉戚恒,他救下戚恒时,那女子已是无救。
墨驰烟又故意流出破绽,让戚恒得以查看那颗被带回的卜世仁的头颅。戚恒虽为外门弟子,无论是与修真相关的学识,亦或是本身修为,都十分浅薄,但他悟性很高,再加上有人刻意引导,很快便意识到,卜世仁身上之蹊跷。
他虽当时未主动询问墨驰烟此事,但心底已经埋下了怀疑。此次再见宗主与墨长老争锋相对,戚恒心中有所猜测,他昔日心中所系便是龙仪心的病,现在得知龙仪心之死讯后,若非再得晓卜世仁身上蹊跷,恐已是心灰意冷。
现在他心中所念,便是为龙仪心报仇。
心中有所挂念,则万事无惧,戚恒几乎是在得入墨驰烟的书房后,便直接询问出声,
“墨长老,弟子只有一问,那行为异常,伤及仪心性命的卜世仁,是否是宗主所做之手脚?”
墨驰烟只训斥他,
“卜世仁因你得机缘,对你心生歹念,他又是象脉外门弟子,此事如何会牵扯上宗主?”
戚恒未得答案,只垂首道,“是弟子逾距,问了令长老为难的问题。”
他这番为了龙仪心不管不顾的样子,却让墨驰烟想起了昔日谢素尘拔剑为救明霜止的样子。他心中只一片早已麻木的涩意,转瞬便又放开了。
倒是因此,心中一时生起了一点,对利用戚恒与那名凡人女子龙仪心的愧疚。
肆意将他人性命当做谋布工具之人是谢素尘,但墨驰烟亦十分清楚,一切事情皆有自己的配合,才会成功。
他最终叹息,取出一枚玉简,
“先前你参与选拔比试时,虽伤势大体痊愈,到底仍未彻底。这几日你看守水云深涧入口,因临近水云深涧,顺势修炼,伤势应已大好了。此剑诀是我依照你之灵根天赋挑选,便拿去好好修炼罢。你若心底有何疑问,若想要得知答案,皆需有修为实力为基,才可探究。”
戚恒应声接下剑诀玉简,眼中是一片渐似偏执的坚定。
正待谢素尘缓着话题,向明风绪道明,先前自己下属查探,发觉刘家村受妖魔侵染,其中凡人村民大体应已没有生路了。他的下属怀疑那未知妖魔可能设下阵法为界,并不敢靠近,亦担心打草惊蛇,因此这段时日皆未靠近查探过。
这番话恰应了明风绪先前猜测,但亦同时,并未真正释出什么关键信息。正当时衍之心生不耐,将欲再番催促之时,一只飞讯纸鹤遥遥而至,落于他之指尖。
还未接下纸鹤,明风绪已根据纸鹤形貌辨认出发讯之人,“是驰烟哥所发出之飞讯纸鹤!”
谢素尘便向外移开一步,意在避嫌,以示自己并无窥视二人间飞讯的态度。
反倒是明风绪见了,冷笑一声,
“我与墨长老间之交流,并不无可见外人之部分。谢脉主如此行事,倒是不知是否是平日里与人发出的飞讯之上,尽是不能为外人所见之内容了。”
谢素尘便道,“不过是窥视他人交谈,不合礼数罢了,明执事却非要连此亦强词夺理。”
他随意抬步向前,明风绪便亦跟着,便在他展开飞讯纸鹤这短暂时间里,二人又行走数里,离那刘家村外围的阵法结界愈发近了。
明风绪大大方方展开飞讯,其上不过随意写上的几句话语,大体是询问一切是否顺利的关心之语。
受信任仰慕之人关心,明风绪面上不由浮出些笑意,末了,却又刻意道,“谢脉主不用一边行走,一边看向我。我既然答应同你一道前往刘家村,暂时便不会先告诉他人。”
谢素尘恰时停下脚步,“论言语上颠倒雌黄,怕是我宗无人可与明执事媲美。”
明风绪收起纸鹤,未有所察,仍是在向前行走,脚步踏向前方,恰越过谢素尘些许距离,踩入了那覆盖刘家村外围十里范围,具有探测出灵根作用的阵法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