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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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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既在此,可是谢脉主亦在附近?”

    听及华流云的问题,别弦月略一思忖,便回答道,

    “此次论剑大会,我宗便是由主事出面,携我宗于剑道上有所开悟的弟子一同前往西洲。又因按我宗历来的规矩,身为脉主有定期巡视属地内凡人城镇之职责,宗主便令主事顺道完成此职责。现时,主事应在定安城中,前辈若要见主事,不如先飞讯一封,或是直接前往定安城。”

    华流云才方从定安城中离开,亦从游引星的口中得知,谢素尘并不在定安城中。

    她心中寻思,当年魔渊未封,魔孽张狂横行之时,父亲却因伤魔气入体,唯有以守心草为引才或可夺下一线生机。

    彼时得了消息,华流云只身独闯立于天险极地的守心山,历尽艰险,寻得守心草生长之处时,却发现因魔渊肆虐,魔气侵染之故,守心草几近枯萎死绝,而唯一仍存生机的那一株,却为一名剑修先一步取走。

    因四洲联合,共同抵御魔祸之故,华流云对同为对抗魔祸的东洲正道宗门四尚宗,并非一无所知,且昔日因宗门中前辈交情之故,少年时期的华流云,还曾与当时四尚宗年龄相近的剑修弟子明霜止比试过剑道。

    华流云本身身为剑修,且又因一直寻找那人之故,最是关注四洲各宗门或是散修中之剑修,是以当追上取得了那最后一株守心草的修士,欲问对方可否匀出半株灵草时,她很快便认出对方是四尚宗之剑修墨驰烟,而墨驰烟亦认出了华流云之身份。

    华流云道明来意,墨驰烟听得华流云欲救之人,乃是同为对抗魔祸的西洲隐山剑宗宗主,是他所敬重之前辈,邃主动分出半株守心草。

    一株守心草才可为引,但若能得半株,只需修为高深之人以灵气灌注,亦可为引。是因此,若将守心草分为两份,便可令二人皆救下欲救之人。

    而那时,待华流云得到半株守心草,欲回返隐山剑宗之时,却恰遇四尚宗弟子别弦月请求拜见。

    她听及对方是四尚宗象脉弟子,本以为是墨驰烟所派,心中还曾忐忑惊疑,是否是那所赠半株守心草之事生出变故,却不想,这名叫做别弦月的弟子,师从四尚宗象脉一名名叫谢素尘的长老,是他座下排行第二的亲传弟子。

    四尚宗泱泱大派,高阶修士众多,华流云自不可能知晓其中所有高阶修士之情报,且此人又非剑修,亦声名不显,是以华流云对“谢素尘”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但当别弦月捧出一只用料上佳,但做工糟糕的玉瓶之时,华流云一下子便辨认出,玉瓶瓶口那线条简单,还有些不流畅的云朵图案,便是她昔日玩闹时所做,恰应了她名中的流云之意。

    隐山剑宗华宗主自先人剑招中求得顿悟,自成一套气象剑诀,此剑诀首章便是流云剑篇,亦是华流云最擅长之剑篇。而家中幼弟,便是以末篇为名。

    那时候,家中幼弟还未离开。一次练剑受伤后,幼弟不知为何,将自己关在屋中,谁也不理,华流云便取了自己玩耍练手炼制的玉瓶儿,用以盛放疗伤的丹药,直接砸了他的窗扔了进去。

    幼弟说是不用她给的丹药,却在离去后,将玉瓶保存了多年。

    华流云不由怔然,他竟已并非剑修。

    华流云记得那时自己打开玉瓶,其中所盛放的,便正是另半株守心草。

    华流云于心中推算,依她前往天险极地处的守心山的时间,那时父亲受伤之情报应还未传至东洲。

    是以,应是在墨驰烟带回半株守心草后,谢素尘才得晓西洲隐山剑宗宗主受了魔类暗算,命在旦夕,才又令自己座下弟子送来足以救命的半株守心草。

    那么,这半株墨驰烟取走的守心草,原本欲用以救治之人,极可能,便是幼弟。

    彼时时间紧迫,华流云需尽快将半株守心草带回宗门救治父亲,无法亲身前往四尚宗一探,只简略同别弦月道明自己已得半株守心草,命她即刻回返四尚宗,将另半株交还予谢素尘。

    待救治父亲之后,东洲那边,与四尚宗相关的,虽传来惊艳绝伦的剑修明霜止之噩耗,其他高阶修士却是无虞。魔祸横行间,世道危险,华流云难以谋得再见幼弟之机,魔渊被封之后,各宗皆善后之事缠身,纷纷扰扰又是百年。

    再之后,华流云想要同已成为四尚宗象脉脉主的谢素尘见上一面,却总是每每错过,分明是谢素尘主动避开,不愿相见,又因父亲闭关养伤多年,这一人避开一人因事耽搁,竟是至今再未寻得见面之机。

    此番剑修大会,父亲将规格框定为四洲之内,又请好友玄叔出面,再广邀天下煅修同去,另更是由他之亲女并三名亲传弟子前往四洲送上请帖,将排场铺地极大,便是为昔日那些气话,存了服软之意。

    四尚宗的确是由谢素尘出面,携弟子前往隐山剑修大会,但无论是华流云亲身前往四尚宗,亦或是先前刻意前往定安城,皆未能见到谢素尘。

    眼前的别弦月亦并非是初见是急迫,焦躁,修为尚浅的模样,她如今虽仍算是资历尚且,但已是四尚宗一脉之长老。她已不再是昔日娇俏活泼打扮的女修,周身素净稳重,面上亦情绪不显,此时仍是垂着头,并不直视华流云之目光。

    但当年谢素尘会命她前来相送半株守心草,那么她必是谢素尘极信任之人。既是如此,她身为谢素尘的心腹,自然是知晓谢素尘此时并不在定安城中的,那么这番说辞,大约便是谢素尘曾嘱咐过的了。

    他仍在避开自己。

    华流云叹息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在此处附近走走。”

    她顿了顿,再看向那躺在地上,为红绳网状法宝笼住的妖鳄兽的尸体。华流云曾于久远前,同少年时期的明霜止比过一场剑,且先前又曾以剑招指点过一次明风绪。她身为剑修,本就对剑之技艺道诀极其敏锐,不难看出,此妖鳄兽上留招者,应是明风绪。

    但华流云却到底什么也未多说,只又嘱咐道,

    “虚无渊海中孕生之魔兽,其血液中皆蕴藏魔气,你之后需将此处染上此妖兽血液之处,清除干净。”

    别弦月便应声道,“多谢前辈指点。”

    七星岭暗道行至末端时,又是一道与先前入口时类似之石门。以谢素尘,明风绪二人身为修士之脚力,不知不觉间,已在此密道中走了约两个时辰。

    明风绪明讽道,

    “倒是没想到,象脉属地之内,竟藏着如此一条暗道,谢脉主常年居于尚象居内,倒是在属地之中藏下如此秘密。”

    谢素尘未怎么理他,挥袖施以术法,推开石门。

    用以照明的玲珑灯盏触及明媚日光,其中火种之光不由闪烁摇曳,莫名让谢素尘想起,自己的大徒弟取回这枚火种,并将之交予自己时的那自得的笑容。

    那时自己训斥他莫要太过骄躁,还是同行之人温言相劝,对徒弟莫要太过苛责。

    那时他的右手仍可握剑,还存着将自己于剑之上天赋上佳的大徒弟培养成用剑之高手。

    谢素尘不由有些愣神,又过片刻才回道,

    “剑脉属地应亦有自属之秘密。明执事与其在这对我象脉之事指指点点,不若对剑脉之事再多几分上心。”

    明风绪将欲再说些什么,却不由被日光照耀下,又为先前谢素尘推开时祛除了隐蔽阵法的石门攫取了目光。

    此处石门虽与先前入口处的石门类似,但细瞧却又似更古老数年。石门之上所镌刻的,亦非是七星图谱,而是与密道部分段中残留的壁画类似的树叶纹路。

    明风绪不由想,建造此处密道之人,定然十分喜爱,敬仰着那传说中的上古神树筑木。

    他如此想,便也是如此叹出心声。

    谢素尘便更正道,

    “此密道建造之时,筑木应仍尚在。相传筑木之高,高于日月之上,筑木之广,可庇佑至大陆边缘。筑木之深,可至无底深渊。”

    这般描述太过抽象,但明风绪先前便已生起好奇之心,此时再度被勾起,倒是再不存阴阳之气,诚恳请教,

    “先前我只当筑木是神仙时代传下的传说,倒未对传说深想过。我宗既传承自上古,不知宗中可有留下昔日神树之象?亦或是宗中可有存下更多关于筑木之记载?”

    谢素尘摇了摇头,不由微微扬起头,看向那不知何处的九天之上,

    “时间久远,四尚宗亦经历过数次劫难,所留存的,也不过只言片语。”

    明风绪不由又问,“那身处明悟云流之上的登仙境中的太上长老们,会有曾见过筑木之人么。”

    谢素尘再次摇头,“前往登仙境者,究竟需再修炼多少年,才能飞升成真仙,你我皆是仍于凡世修炼之人,又如何知晓。”

    明风绪便笑道,

    “那我便修炼至突破,得上登仙境,去问那些太上长老,若没人知道的,我便再修炼,成为真仙,得往仙界,去问问那见过筑木的上古神仙们。”

    谢素尘垂下目光,淡淡道,“那登仙境,我亦是定要去的。”

    明风绪只当他亦存修炼突破之心,未作他想。此时看过周围情形,树木草叶皆有些泛黄,周遭虽有水道痕迹,却已枯竭,未闻鸟兽之声,只余一二声虫鸣,不显太过空寂,周遭灵气极其单薄,几乎难以感知。

    明风绪一时辨认不出此处方位,不由问,“这是何处?可仍在我宗属地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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