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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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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深海市回来后,林在临时接到课上的任务,与小组成员一起拍了个宣传片。这几天忙着忙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期末备考阶段。

    林在忙得脚不沾地,路澈也没比她好上多少,俩人算是聚少离多。

    平安夜到的那一天,路澈早早准备了苹果祝她节日快乐。

    南城的冬天虽然没有小北镇那么难熬,但林在怕冷,于是乎压根不想吃,又给他塞了回去,看着他啃完。

    隔日圣诞节,路澈约她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回来的路上,林在说:“我记得,你是这一两天离开的。”

    他拿了杯可乐,林在捧着热可可,转头看向他时,眼前升起了热腾腾的雾气,不由地,看着他的面孔有几分模糊。

    恰好,路澈今天也穿得是黑色的外套。

    一瞬间,她以为回到了过去。

    “没差几天,”路澈说了句,想起那时候,笑她:“那会儿怎么跟个二傻子似的站着不动?”

    林在低头喝了口热可可,想到那时候自己心里别扭担心的心思,无声地笑了一下,轻声说:“我不知道你会看见和回来。”

    “嗯,”路澈牵着她的手,热意从指尖传过来,他的手温暖又干燥,被牵着时,林在感觉很暖和。

    他似是随口一说,“毕竟你不知道当时的我有多在意你。”

    林在捏着热可可顿了一下。

    她想到那个冬天,路澈半隐在黑暗中漆黑了无情绪的眼眸,以及自己犹如惊弓之鸟朝后退的那一步。

    她以为他会失望,或者心寒。

    但是,他还是回头了,还是来找她了。

    林在说:“我也是。”

    路澈没听清,晃了下她的手,跟小孩一样,“什么?”

    林在转头看向他,虽然路澈穿着黑色的外套,却不像三年前那样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眸也被路灯反射出点点光亮。

    她禁不住也笑了笑,温声说:“我那会儿也不知道我有多在意你。”

    是她太笨了。

    所以,错过了他这么多年。

    “但还好的是,我现在都知道了。”林在握紧了他的手,路澈一时间没说话。

    这条街上人群寥落,偶尔能听见路过的汽笛声,一眼望到头,路灯逐步亮起,蚊虫纷飞,是人生百态。

    夜风吹过来,路灯恰好把两个人投射在暗处。

    一如三年前那个冬天。

    他嗯了一声,低下了头,缓慢而又认真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路澈说,“那会儿,我也想这样抱住你。”

    一切相似却又不同。

    而这次,他如愿以偿,把心爱的姑娘抱在了怀里,紧紧相拥。

    “我爱你。”

    寂静的角落中,若有若无地冒出了一句呢喃,片刻后,似乎有人应了一句我也爱你,话尾刚刚冒出来,随即消失在拉长的鸣笛声中。

    车流涌动,人影幢幢。

    月色与灯光下,朦胧热气似雪。

    原来——时间流逝而情深不负。

    —

    期末考结束后,林在如释重负,在宿舍睡了一下午,醒来时发现卫静已经收拾东西出门了。

    她揉了下眼睛,林鹿那边问她什么时候回家,林在没考虑好,含糊其辞地说了句看情况。

    晚上路澈也问了这个问题,说他新年都是在小北镇过,俩人能一块回去。

    林在这时候才知道他每一年都在小北镇过春节,想到以往那么多年发生的事情,牙酸了酸。

    她回复了一句好。

    路澈打点好一切,说看明天还是后天出发,两人早点走,坐完飞机下车直送到小北镇。

    林在乖乖听着他的安排。

    又无所事事地戳了戳他的头像,上次去路澈家时林在偷偷改掉了他的拍一拍,现在变成了:“我拍了拍路狗狗说真懂事。”

    他发了个意义不明的微笑脸过来。

    林在翻了下聊天表情包,她最近在群里偷了不少过来保存,这会儿,偷笑着发了张指上一楼的尴尬熊猫头:[就没人理他一下吗?他好孤寡jpg]

    路澈觉得她越来越皮了,不服输地和她斗图。林在只是在群里偷了苏怀嘉他们的表情包,储量不足,压根斗不过他,几个回合后就被败下阵来。

    她发了串句号。

    路大少爷高抬贵手,没逮着她可劲欺负,俩人接着聊了一阵,互道晚安时他调侃了句,“记得明天把人带上。”

    林在缩在床上,感受到他心情不错,嗯了一声。但同时,想到明天要回小北镇,不由有几分郁闷。

    小北镇的冬天,冷得她动都不想动。

    —

    回到小北镇之后,温度持续降低。

    回来的第一天,路澈打电话过来时,林在还缩在被窝里,接个电话都小心翼翼,担心冷气砖进来。

    她听到铃声后睁了下眼,又阖上了,迷迷糊糊地去摸手机,隐约听见他说他过来了,噢了一声。

    林在轻声告诉他,“钥匙在花盆底下。”

    她说完话,立即把手缩回了被窝里,怕冷地往里面蜷了蜷。

    不久之后,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路澈开了门走进来,低声说了句怎么还在睡,林在闷住自己的头,把他的声音隔绝在外。

    “起来吃早餐了。”路澈隔着被子戳了她一下,林在没出声,也没理他。他把手探进来,冰冰凉凉地,刺得她立即往里缩了下。

    “冷。”她反应很大地出声。

    路澈轻笑了两声,似乎是觉得她这个反应很有趣。不过,他很快就出去了,也没再催她起床。

    林在听见外面没动静声了,一个人待了阵,晃了晃自己的头,还是决定起床了。

    推开窗户,外面一片萧条。

    小北镇这地方不南不北,夏天时热,冬天时冷,简直是她的克星。

    林在洗漱完出来,发现路澈买了不少早餐,就缩在沙发上吃了点,而他则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无聊地看了会儿电视,又心不在焉地往大门处看,等了等,还是忍不住回房找手机问他去哪里了,正要过去,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路澈抱了件军大衣进来。

    “快过来穿上,”他说着要走过来往她身上套。

    林在看着他那副架势,有点儿哭笑不得,“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我爸给我买的,”路澈让她把里面的袄子脱下,见连毛衣都没穿,微一蹙眉,“毛衣穿上。”

    她嗯了一声,去房里找毛衣穿上。路澈又给她把军大衣给套好,一路到脚都给裹上了,顿时暖烘烘的。

    “我奶奶说这衣服穿着暖和,我爸就给我们家每人买了一件。”

    林在把手抄到口袋里,感觉确实挺暖和的,后知后觉地发现哪里不太对劲,抬了抬脚,“jio冷。”

    “不穿袜子当然冷,”路澈拍了下她的后背,让她去穿袜子,林在像只没地位的小鸡崽崽,这会儿又被撵着回去穿袜子。

    出来没多久,林在看着穿得单薄的路澈,缩在军大衣里面问了句,“你不冷吗?”

    他揉了揉她的头,“我属火的,不怕冷。”

    “摸一下,”林在说着手欠地把手塞到了他脖子里,冻得他一激灵,路澈二话不说把她扑到沙发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在被他的冰手冻得瞬间清醒,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说我错了。

    他一把捏住她的脸,“林月亮,我发现你这人学坏了。”

    林在心想着都是和你学的。

    但她没敢说,忍气吞声地,“我那不是关心你吗?”

    他哼笑了两声,眼睛明亮干净,一如既往的俊朗冷情,但看着她的眉眼又好像有不太一样的地方。

    她忍不住轻声说,“路澈,你似乎变温柔了。”

    他没出声,眼睫微微下放,面色净白如玉。

    路澈温声笑了笑,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眉舒目朗,他问,“明天有空吗?”

    “有空,”林在碰了碰他的手,轻笑了声,“怎么了?”

    路澈看着她,“明天陪我去看一下奶奶。”

    林在微一停顿,抬头见他眼底的情绪不明,握住他的手,一点点暖意传递过来。

    她笑了笑,“好啊。”

    路澈低着语气嗯了一声,林在莫名想到了那个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路澈,她微一抿唇,感觉心脏被压了压。

    她忍不住抱了抱他,微一呼吸,路澈身上干燥温暖的气息传过来。

    林在说,“明天去给奶奶问好。”

    路澈一时半晌没出声,靠到了她的肩颈处,头发微微有些扎。

    他说,“和我一起去。”

    —

    第二天,林在特意订了一个闹钟,起床后穿好衣服出去买了早餐,回来时恰好在路上碰到了路澈。

    她悄悄地跟上去,蓦地跳过去挽住他的手,路澈愣了一下,回过头见是她,无声一笑,“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等你啊。”林在靠到他身上歪头一笑。

    他弯唇将她的手拉到兜里来,“冷吗?”

    “有点儿,”林在说着握紧他的手,感觉到热意渐渐地从他身上传递过来,她忍不住往他身上凑,慨叹一声,“路澈,你怎么这么暖和?”

    他只是笑,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巷子里走。

    两人抵达至楼下。

    林在率先一步跑上去拿钥匙开门。

    路澈跟在她后面,“喏,吃不吃云片糕?我婶婶做得。”

    林在又回身过去找他,踩着高一节的楼梯低头去看他手里的袋子,里面一块块白色的糕相互叠在一起,□□碎的桂花装点着,小巧可人。

    她拿了一块尝了尝,糕是一片儿一片儿的,味道很香,带着丝丝的甜味。

    路澈领着她往屋里去,“我奶奶以前最喜欢吃这个,大半年前就开始准备米粉,搁置着等着做糕。”

    “好吃,”林在说,见他笑了,又补充,“很甜。”

    他揉了揉她的头,两人准备了一下,就出发了。

    路奶奶安葬的地方在乡下,路澈提前告诉她,汽车送到之后还需要走一点点远的泥路。

    “奶奶说她要和爷爷安葬在一起,我爸就把老人的墓地修葺了一下一块安葬在了乡下。”

    林在跟上他的步子,看着路澈的眉眼,总感觉他有一点心事,一时间五味陈杂。

    对于他而言,路奶奶是很重要的亲人,乍然离世时她印象很深地记得他那阵子的状态,一直到了现在,过了将近三年,似乎也没有能缓过来。

    两人下车之后,他紧紧牵着她,从桥上走过。

    这几天没有下雨,泥地并不难走,只是路边有很多杂乱无章的野草,枯黄地林立在地面。

    路奶奶安葬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走了点路就到了。

    “奶奶,我来看你了。”路澈低顺着眉眼轻轻地笑了一声,把云片糕拿出来放到墓碑面前,“我找婶婶学了云片糕,可惜都和锅沾到了一起,要不然还可以带过来给您尝尝。”

    他说了些话,示意林在过来。

    他说:“奶奶,我带喜欢的人来见您了。您记得当时第一次见面时笑呵呵地说真水灵的小姑娘吗?您看,我把她骗到手了,现在是我们老路家的媳妇了。”

    “您以前还说要看着星星结婚……”

    林在感觉有几分压抑,摸了下他的头,他半晌没说话,她慢慢地蹲下来,“奶奶,等星星结婚的那一天,我一定让人给您送喜糖过来。”

    他无声地笑了下,慢慢转过身抱住她。

    回去的路上,路澈盯着窗外一直没有说话,握住她的手微微僵直。林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很难受,几乎是感同身受地觉得不好受。

    她握紧他的手,他的睫毛微一颤抖,而后慢慢地把视线回转过来。

    路澈问,“人临死时会想起年轻时候的事吗?就像故事里经常提起的走马灯。”

    林在也说不清楚,想了想说,“可能会。”

    他没说话,隔了半晌:“其实,星星这个小名不是我的,是我爸爸的小名。”

    家里人都叫他阿澈。在上六年级前,奶奶也一直叫他阿澈。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突然病了,什么也不记得,以为他是路邵,叫他星星,笑眯眯地说:“咱们星星长大了,会择菜了。”

    爸爸说奶奶是生病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才会这样。

    路澈那个冬天一直待在小北镇,总看见奶奶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不管有没有下雪,都乐呵呵地,笑着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话,看见他了就一脸神秘地说兜里藏了好东西。

    掏出来,就是一把香甜的糖果。

    路澈被塞了一把糖,拿人手短一般,没有好意思把把我不是星星这句话咽回去。他望着那个头发与雪相映在一起的老太太,明明什么都不太记得了,却依旧笑吟吟的。

    他吸了下鼻子,莫名地,觉得有几分难过。

    “奶奶离开时也不知道,陪了她这么多年的星星其实是另外一个人。”

    林在默了一阵,忽而轻声说:“路澈,星星不是谁的小名,而是爱。”

    是奶奶对爸爸的爱,也是路澈对奶奶的爱,以及林在对路澈的爱。

    他停了一刻钟,车里安静下来。

    窗户外的景色被渐渐拉远,一行一行暮色的树在天边换成一个圈,树影单薄地映在地上,偶尔能听见孤独的乌鸦叫声。

    于这安静无声之地,林在说:“重点一直都是你,一直都是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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