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六十年代被饿死的背景板十一
在确定两人已经离开了之后,周兴学就收起了,之前伪装出来的市侩之气。
想到明天要将两人给解决了,周兴学中午就不打算在家里久待,在明天和两人见面之前,他还得通知几个人才行。
周兴学起身,想着离开前先和时嫣说一声,只是他一拉开门,就正好和时嫣对上了视线。
时嫣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接着又揉了揉酸痛的胳膊:
“我只是想听听你们说了些什么。”
“既然你都听到了,我就不多说了,我中午就不和你一块吃了,我得趁着午休的时间跑几个地方,争取明天就将两人解决了。”
“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问题,以后张婶子也没办法继续呆在家属院里了。”
这边,周兴学再简单的和时嫣说了说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让时嫣不用担心。
而出了家属院的两人,脸上这会儿却没有太多的喜悦。
“这个姓周的臭小子也太贪了吧?要不是看在他工作的地方是在精密机械车间,我连10块的价格都不想开,他竟然还嫌少。”
“不过就是个破螺帽,倒是显着他了,还真以为他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毛都没长齐的玩意儿。”
到了人少的街道,年轻男人就忍不住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哼,你少说两句,他要是不贪,我们也不可能和人搭上关系。”
“要不是张春芬家男人太没用,说是要不合格的零件,两年了,他也只敢偷些不合格的普通零件出来,真是脑子一点都不开窍!”
“要是我们一开始遇见的就是这姓周的小子,张春芬这一块两块的挣,他绝对会嫌少,说不准为了挣钱,他早就把我们需要的东西给弄出来了!”
中年男人虽然觉得周兴学实在太贪婪了,简直狮子大开口,但想到两年时间没有寸进的任务进度,他更加嫌弃张春芬一家人的做派,抠抠搜搜的想挣钱却豁不出去。
要不是因为上面说机械厂经历过一次特务事件,人人对于接触陌生人都格外的警惕,他也不可能和张春芬这个主动送上门的蠢货合作。
可两年过去没有进展,他就没有升职的机会,他可不想一直呆在基层,所以知道周兴学的工作后,他实在是不愿意错过。
还好这个人是个贪婪的,又有个明显的软肋,以后再安排人做事,就好掌控的很。
即将进行“合作”的双方,都有自己心中的小九九,时间在无声的流逝中到了第二天。
时嫣今天没有进空间锻炼手臂力量,除了因为昨天出汗冻感冒的原因以外,还是因为担心周兴学的安排今天能不能成功。
此刻的时嫣真的是无比的想念她的异能,要是这会儿她有异能,机械厂离家属院又不远,她完全可以靠着异能看看机械厂那边事情的进展。
而机械厂这边已经进行了三方的部署,首先是周兴学自己,他是真的手挫了个大号螺帽,就是为了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能留个把柄。
其次就是机械厂的厂长这边,已经在昨天得到了周兴学的提前报信。
厂长对于特务是深恶痛绝的,自然愿意配合周兴学,对厂里的保卫科进行了安排,负责控制厂内秩序。
而且,就算这两人不是特务,但撺掇厂里员工倒买倒卖机械厂资产,也是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薅机械厂的羊毛,他作为厂长,也是要将这些坏分子抓住。
最后就是公安局这边,四年前的爆炸案的罪魁祸首还没有着落,如果周兴学提供的线索有用,说不准就能顺藤摸瓜,所以公安局这边也安排了便衣在厂外蹲守。
所以,当张春芬的“亲戚”俩,打扮的格外低调的来到机械厂外找人时,蹲守的几方人马内心都是格外激动。
“你们来了?辛苦你们了。”
“你们放心,东西我都做好了,保证拿回去装上就能用。”
周兴学一出机械厂,就很是谨慎的将两人拉到了机械厂边上的胡同里。
两人对于周兴学如此上道的表现都是格外的满意,面上也都挂上了笑容。
“辛苦啥啊,你才是真辛苦,东西在哪啊,让我们先看看。”
周兴学将手伸进棉袄里掏了掏,接着掏出一团用手帕包着的东西出来,一层层的揭开手帕的包裹,手帕里包着的大号螺丝帽就露了出来。
“看,这是我亲手做的,还用我们车间里的器械打磨过了,可一点都不扎手。”
周兴学给两人展示了一下之后,就立马将手帕又裹了回去,接着又一脸警惕的往周围望了望,才有些无赖的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的对着两人。
“钱呢?”
“好好好,周同志的手艺可真是不错,那坏掉的零件我也见过,你这做的真是一模一样啊,厉害。”
“我们谈好的15块嘛,我这就给你拿。”
中年男人掏了掏口袋,一下就拿出一沓钱,基本上全是大黑十,周兴学就这么随意一扫,大概算了算男人手里这一把,肯定有个两三百。
不过周兴学也不贪这些钱,反正这两个人被抓了之后,他拿到的15块也会成为赃款需要上交的,要多少,也不过过一遍他的手罢了。
“小周同志,我今儿个零钱不够,这样,我给你二十,等我下次进城的时候,再来找你,你再把多给的5块还我,怎么样?”
“行。”
周兴学很是爽快的接过了钱,接着就将包着螺丝帽的手帕塞进了中年男人的手里。
就在周兴学在心中倒数等待公安这边抓人时,女人有些尖利的声音却从巷口传了进来。
“你们俩怎么在一起?”
“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拿着大扫把,特地穿了身破棉袄扫大街的张春芬就站在巷子口。
可能是没想到自己的摇钱树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和周兴学搭上了关系,她此刻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和愤怒。
在周兴学的角度看来,张春芬仿佛就是抓到自己丈夫出轨的糟糠妻,而他是那不知检点的三儿。
他很无奈,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张春芬竟然蹦跶了出来,要是这个时候公安的人行动,这两个男人狗急跳墙拿张春芬当挡箭牌,他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一个机械厂的技术员,他的能力,最多只能自保。
“婶子这是又找了个临时工?你要是在忙就去忙吧,你堂弟和堂侄我可以帮着招呼,毕竟我和你堂侄也是同龄人,交个朋友也不错!”
周兴学想先将张春芬支走,免得她在这里会碍手碍脚的,影响公安办案。
“呸!交你娘的朋友,少跟我在这闲扯。”
张春芬已经完全撕掉了为了融入城里人,而戴了十几年的伪善面具。
她一口浓痰吐在墙角,嘴里骂的也极脏,她手里抡着大扫帚就朝着三人走来。
此刻,心怀鬼胎的三人,都产生了共同的想法,都想离张春芬远远的。
周兴学是最先往巷子里跑的,他可是看到张春芬抡着的扫把扫过了她刚吐的浓痰,这要是被大扫把打一下,真是又疼又脏。
周兴学动作快先一步往巷子里跑,而剩下的两人晚了一步,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气呼呼的张春芬给追上了。
她的扫把抡的虎虎生风,每一下都不落空,周兴学在前面跑着,就一直听到身后两人的惨叫声。
最后,还是一直蹲守两人的公安冲出来,将两人解救,接着就以打架斗殴的名义,将几人都带回了公安局。
因为周兴学早就和公安局的人通过气了,几人被抓之后,周兴学很快就被放了出来,接着他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回了机械厂继续上班。
而机械厂的普通车间的某个角落,一脸憨厚相的中年男人,正趁着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往自己的裤衩里塞零件。
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偷厂里的东西,他家老娘们特地将口袋缝在那个特别的位置。
平时往里头塞点东西,就算被看出来异常,别人也只以为他一大把年纪了,还火气旺盛,倒是还给他涨了点脸面。
陈远扬心情愉悦将裤裆塞了个满满当当,又将裤腰带捆结实,转身准备继续装作认真工作的样子,可一转头,就和阴沉着张脸的机械厂厂长对上了视线。
“厂长,厂长,你怎么在这里?”
陈远扬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内心里不断重复着完啦完啦完啦。
“哼,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清楚?”
“那我问问你,你刚才在干嘛?往裤裆里塞什么呢?”
“厂长厂长我我只是一时拿错了”陈远扬还想狡辩,可对着厂长越发阴沉的脸,狡辩的话再说不出口,干脆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
“厂长,厂长,我知道错了,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一马吧。”
“厂长,厂长,我已经在厂里工作十几年了,一直兢兢业业的,您在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真的是鬼迷心窍,我不想得,厂长你原谅我吧,我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陈远扬略显圆润的佝偻身影,一个劲的朝着地上磕去,从而发出重重的响声,让不知情的其他厂房工人,都为之动容。
甚至有人心软的站出来,想要为陈远扬求情。
“哼!你的罪过可不是我可以原谅的,有什么事,你等着等会儿和公安同志们求情去吧。”
“赶紧把人给我送到公安局去,别影响到其他人工作。”
陈远扬被送到公安局之后,直接就被安排和张春芬关在了一起。
张春芬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自家男人,第一反应就是自家男人是来接自己的。
“老陈,你是来接我的吗?”
“你得帮帮我啊,我可不能坐牢,我们家老二还在读书呢,他可不能有一个坐牢的娘啊!”
“我只是一时冲动打了人,我真不是故意的,大不了我们赔点钱就是了。”
张春芬从被人抓走之后,就直接被单独关了起来,如今一上午过去了,所以还没搞清楚状况,始终以为自己被抓的原因就是打人。
张春芬对着自家男人哭的是凄凄惨惨的,虽然她语气中有着慌张,但她还一个劲的往自家男人身上靠,表现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毕竟他男人,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她这样,要不然她一个不认识几个字的村姑,也不可能嫁进城里来,还嫁的这么好。
只希望她男人能看着夫妻这么多年的情谊,愿意花钱将她解救出来。
只是张春芬终究是没有机会搞清楚现状,自然她的一番心思都落了空。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重重的巴掌就落在了她的左脸,她一时没站稳,直接被扇的坐在了地上。
“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搅家精!”
“都是你贪小便宜,想挣那要命的钱?”
“现在好了?我也被抓进来了!”
“我在机械厂兢兢业业那么多年,眼看着终于有机会动一动了,现在好了,一切都完了!”
“我也要完了,你也别想好!”
陈远扬这会儿早就没了在机械厂的那副憨厚老实样,此刻他面目狰狞,就算扇了张春芬一巴掌,也依旧没有消气。
“你个臭婆娘,都怪你,都怪你!!!”
陈远扬嘶吼着,就开始对着张春芬拳打脚踢,把她完全当做了自己的出气筒。
“救命啊!救命啊!”
“快来救人!要死人了!”
“快来人救救我啊!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愿意说!快来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张春芬被打的一个劲的求救,直到她喊出最后一句,才有穿着制服的公安出现,将张春芬单独给领了出来。
张春芬被单独带到审讯室都不用公安怎么审,她就将怎么认识的特务,怎么合作倒卖机械厂零件的事就全给招了。
“你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就和人家做了两年的生意?”
负责审讯的年轻公安,看着整理出来的口供,只觉得既好气又好笑。
“这,这不是道上的规矩吗?我都认人家当堂弟堂侄了!人家肯定也不至于坑我。”
张春芬这会儿是理不直气也壮。
“你的意思是,你对于你们倒买倒卖机械厂财产的事情,并不觉得有任何的错吗?”
审讯的公安,看张春芬现在这态度,面上表情就有点不好。
“没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一时想岔了,我就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姑,我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犯法的。”
“再说了,那机械厂的零件也不是我拿出来的,是我家男人,他是读过书的,他也没说这事不能干啊!”
“再怎么看,那也是我家男人的责任更大!我就是转道手的事!”
负责审讯的公安,虽还没有成家,却提前了解到了何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意思了。
“行了,办案是我们公安的事,其他多余的话你就不必再说了!”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张春芬就被重新关了起来。
而有了张春芬提供的交易时间,还有刚开始交易的交易地点,以及交易频次,再结合公安这几年来积累的线索,就算被抓到的两个特务什么都不愿意说。
公安还是在行动当天,就迅速的找到了,特务的藏身地点,缴获了两台电台以及三名特务同伙,此次行动可以说是圆满成功。
而时嫣这边,因为行动开始之后需要保密,所以时嫣只知道计划,后续情况周兴学没有具体透露。
但时嫣通过隔壁传来的动静,也大概知道张春芬和他男人估计是没办法回来了。
直到在周兴学的计划实行的一周后,这天中午时嫣和周兴学正一块吃着午饭。
隔壁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摔打的动静,接着就是一阵男女混合的哭声。
因为想听听隔壁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嫣连手上的筷子都搁下了,嘴里还没嚼完的饭菜,干脆直接就咽了下去。
周兴学将时嫣的一系列动作都看在了眼里,看她确实感兴趣,他干脆起身将大门打开一条缝,让隔壁的声音能传的更清晰一些。
“陈家诚,你爸妈要把我害死了,他们怎么能做这种事,你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都是怎么样的日子吗?”
“我真是庆幸我们两还没有孩子,你要是有良心,今天就跟我去离婚,反正我是不会陪着你去西北伺候你爸妈的!”
说话的人是陈家的大儿媳,她嫁进陈家两年了,因为陈家诚还是个临时工,两人就没有急着要孩子。
“兰兰,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你想离婚,那就离,只是你也知道,我爸妈犯了错,挣的那些钱也是花在家里了。”
“公安说爸妈挣的那些钱,是属于赃款,需要上交,所以我们离婚了,我也没有钱能够给你,是我对不起你!”
“还有这间屋子,也是属于机械厂的,我爸妈都要被送到西北农场改造,这间房子也要还给厂里。”
“你看看这屋子里哪些是你当初结婚带来的,你看着都拉回你娘家去吧!”
“我和我弟明天就要离开,兰兰,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的好。”
对于陈家这个大儿子,时嫣通过原主的记忆,也有个大概的印象,似乎是个十分温和内向的人。
不过因为原主和陈家诚差着年纪,虽然是邻居,两人却并不熟悉。
但就听着他和他妻子的对话,就时嫣看来,这个陈家诚应该是个孝顺懂礼的人。
“我不去,我不去西北,我为什么要去,我又没有犯错,我还要读书,我不去西北。”
陈家宝是家中的小儿子,一直是被张春芬溺爱着长大的,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
这会儿听说要跟着爸妈一块到西北吃苦,他是一万个不愿意。
今年他都16了,看自家大哥对他说的话,都是不以为意的样子,干脆开始撒泼打滚,“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后,又摔打了家中不少的东西。
“家宝,这些可都是我的陪嫁,你要是再摔,我就报警,让公安也将你给抓起来!”
“家诚,不是我不讲情面,看来我们也没有什么夫妻缘分,我也不要你的钱了,下午三点,我们在民政局门口见。”
踢踢踏踏的皮鞋落地声,由远及近再渐渐远去,时嫣还以为隔壁的闹剧已经结束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唔!”
时嫣刚想说话,想说说陈家诚也算是歹竹出好笋了,可话还没出口,嘴巴就被周兴学给捂住。
时嫣望着周兴学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周兴学只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耳朵,示意时嫣继续听。
时嫣看周兴学这样,干脆指了指轮椅,让他把自己往门口推一点。
两人到达最佳的偷听位置,闭气凝神,先是只能听到隔壁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又是噼里啪啦东西落地的声音。
“陈家宝,你给我老实一点,你要是再给我胡闹,我就弄死你!”
区别于之前说话的温柔,这会儿没了第三人在场,陈家诚说完完全就是咬牙切齿,带着股狠劲。
“你,哥,你,干嘛?”
陈家宝面对着眼前自己完全没见过的大哥的样子,心里一阵胆寒,要不是他好歹也读到高中,不相信世界上有鬼,要不然他哥这样和鬼附身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我可是为了你好!”
“爸妈犯错需要被送去劳改,虽然我俩没犯错,但最近的指指点点少了?”
“如果你还想过上正常的生活,就跟着我一块去西北,好歹去了那里,没人认识我们,就算人家知道了爸妈的事,也只会夸我们孝顺,有情有义,这不比留在这里,每天遭受别人的唾弃要好吧?”
“而且,交完了赃款,其实爸妈还留了点钱,我都收着了。”
“既然你嫂嫂不愿意跟着我们去西北,那她也不用惦记这些钱了,现在她同意离婚只带走她剩下的嫁妆,不过是因为事情紧急。”
“但等她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后,肯定还会找上门来要钱的,那与其留在这里被缠上,我们不如带着剩下的钱跟爸妈去西北,你说大哥,说的对不对?”
偷听的时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时嫣这是完全没想到,平时看着老实内向的人,心机竟然如此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