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冥婺城（39）
“你疯了吗？！！这样你也会死在这里的！”西明尖叫了起来，她那尖锐刺耳的声音也在这烈火中被削减了几分杀伤力。
林懿的确是个疯子，只不过她是一个懂得伪装，懂得收敛的疯子。她能够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包括生命。
一个疯子最痛恨的，就是失去自由。疯子会为了自己的自由而付出任意代价，他们为了挣脱桎梏，打断锁链能够将一切不可能变为可能，哪怕是折断自己的翅膀。
呜——呜——呜——
林苒苒感受到有东西在自己的耳边飞过，但也许是受着浩大火势的影响，那声音已被切割成一块又一块残缺的片段，最后被火焰燃烧着的“呲呲”声吞噬埋没。
“林懿！我要你不得好死！啊啊啊！！！”伴随着西明的高声尖叫，她非人即妖的躯体也在这烈火的炙烤中被泯灭，化为灰烬。
林苒苒放肆大笑着，她的瞳孔翻出血色的光芒，几近癫狂。她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这场诀别的热浪，在欢迎这个被锁链禁锢的人间炼狱。
“砰！”
左轮发出最后一声枪响，伴随着那朵被鲜血污染的猩红彼岸花，一齐埋没在这里。
“辛子墨，辛子墨！”小常如意扯着嗓子朝面前那高大挺拔的人叫了两声。
正呆呆地看着院子里一个角落的辛子墨猛然回过神。他看向了正蹲在地上徒手刨土，而且还在地上挖了一个有快半米深的小洞的常如意半晌，随后若无其事地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林苒苒呢？她去哪了？”辛子墨问道。
小常如意摊了摊手道：“她刚刚见你那么久都没回来，就让我在这里等着，她自己出去找了。”
闻言，辛子墨蹙起了眉，静默了许久，他面色沉凝地说道：“林苒苒可能出事了。”
“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小常如意问道。
辛子墨：“直觉。”
“……”
反观辛子墨的肃穆，小常如意倒是显得有些不以为意了。
她道：“怎么可能，虽说这冥婺城里有点……嗯，不是很太平吧。但现在好歹还是白天呢，连个妖怪都没有，林苒苒自身的实力又比较抗打，估计也没啥人能打得过她，不大可能会出事的。”
辛子墨却是摇了摇头，道：“不一定，你忘了之前那两个人吗？连我都只能堪堪打过，何况她呢？”
“再说，她现在连个杀伤力强劲的武器都没有，只有一把蝴蝶刀，蝴蝶刀的力量那么薄弱，它能干些什么？就这样还想和那群人打简直就是蚍蜉撼树。”
小常如意听到这，她也回想起了早上的事。
在林苒苒和金小雅对峙的时候，也险些落了下风。如果不是林苒苒手头刚好有一把蝴蝶刀，如果不是金小雅的武器刚好是自己的头发，那她的确很有可能会败在金小雅的手下。
沉默了一会儿后，小常如意面露无奈地开口说道：“可是她刚刚走的时候也没告诉我她去哪里找你了，我们就算知道她会有事又能怎么样呢？”
早知道她就跟着去了。虽然自己现在也没啥能力，但至少还能帮林苒苒拖延时间，再不济也可以拿这张脸威慑恐/吓一下别人。
“先跟我来。”辛子墨道，转身便向院子的大门走去。
“诶诶诶，你走慢点啊大哥！能不能顾及一下伤员的感受？”小常如意埋怨道。
“谁让你非要黏着林苒苒，你安安分分地去当一个诅咒人的小屁孩不就好了吗？”辛子墨没好气地说道，他可没林苒苒那样的好心，会照顾小常如意。
“……”
小常如意抿了抿嘴，不说话了。她拖着自己的瘸腿，努力加快速度。
辛子墨出了香颐苑后径直走向了商鹤住着的长春院。他一脚踹开商鹤卧室的大门，走到床前弯腰向底下看去。
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辛子墨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此刻的他面无表情，但浅绿色瞳孔里散发出的阴冷气息让人不觉感到恐惧。
“感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可真是好、样、的。”辛子墨咬牙切齿地说着。
小常如意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她只觉得辛子墨有些莫名其妙。
辛子墨阴沉着脸快步走出了商宫，一路上，周围都无一人敢上前打扰，他们甚至连偷看都没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这位凶神。
小常如意一瘸一拐的，辛子墨的腿本就长得长，走起路来两步顶别人三步，更别说此刻的小常如意还是个孩儿身了，要想追上他的步伐实在是不容易。好几次她为了跟上辛子墨都险些摔倒。
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林苒苒，想起了那个会故意放慢脚步等她，怕她行动不便将自己抱在怀里的林苒苒。
“……”小常如意的面色有一瞬忧郁，但转瞬即逝。
他们在门口的时候，刚巧碰到了沈佳，她正要去购买一些服饰。
辛子墨忽然顿住脚步，小常如意一个不妨急急刹车险些撞在他的身上。
“喂，你干嘛忽然停下，真是……”小常如意忍不住抱怨道。
没有得到回答，小常如意抬起头，却见辛子墨直直地盯着沈佳离去的背影。随后，他抬腿跟了上去。
没有时间给小常如意思考，她只能认命地又拖着自己行动不便的腿跟了上去。
小常如意也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或许十分钟，或许十五分钟，甚至更久。等到他们走到了一排奢华大楼的对面时。
“轰隆！！！”
不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声，紧接着人群的尖叫与喧闹便爆发了出来。
“啊啊啊——！”
“着火了！来人呐，快来救火啊！”
“快跑！！！”
“因百转阁意外事故，请各位人员不要慌张，有序撤离。撤离过程中，务必注意脚下，警戒不要发生踩踏事件。”
机械制的提醒音很快就被埋没在了惊慌的人声里。
在辛子墨和小常如意的面前，是一栋辉煌的高楼。高楼的楼顶放着一颗匀速旋转，不断闪耀着光辉的圆球忽然极不稳定地闪了几下，随后彻底熄灭。
“嘭！”
又是一声巨响，百转阁的大门被暴力推开，拥挤的人群一波又一波，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他们的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对死亡的畏惧。
火势蔓延的极为迅速，几乎是转瞬之间，整栋大楼就已经被烧掉了一半。
火焰还在以不正常的速度不停地膨胀扩张着，没一会儿就已经快要贯彻整栋大楼。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火灾。
辛子墨面色沉凝地看着眼前被红色火焰吞噬包裹的大楼。
正常的火扩散速度不会这么快，波及范围也不可能这么广，它顶多烧掉上下一栋楼，不可能会蔓延到隔壁两栋去的。而且……它已经快要延伸到街对面来了！
滔天的火焰席卷而来，滚烫的热气朝着小常如意的脸扑来，将她周围阴冷的空气都挤兑驱散了，剩下的只有热。
辛子墨阴沉着脸挥起了手，一个无形的半圆屏障将他们包裹了起来，将火焰和热气流一同格挡在外。
小常如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很不祥很不祥的预感。恐惧莫名地将她包围，即便周身已被烈火侵占，她依旧觉得身体冷如钻入冰窖。
不知过了多久，火焰渐渐褪去，被火圈包围的辛子墨和小常如意两人即便在辛子墨的保护屏障下，也不免被这不正常的高温烫伤。
烈火终于消散，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疮痍。在小常如意的对面，她能够避过辛子墨的身体隐隐看到。街对面的那原本豪华无比的三栋大楼，此刻被火焰炙烤地只剩下了一片废墟。焦黑的炭污染了壁垒，以及大地。
小常如意摸了摸自己方才被烫伤的部分，疼得直呲牙。
辛子墨瞥了一眼，伸手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了一瓶烫伤药，扔给了跌坐在地上的小常如意。
小常如意接过后有些别扭地道了一声谢，随后便开始给自己上起了药。
“嘶——”
这火真不是盖的，连屏障都挡不住。小常如意一边抹药一边在内心里想着。
辛子墨浑身上下都被衣服包着，除了脸和手还没什么部位留在外面。
他拿出一瓶烫伤药，往自己的手背上随意涂了几下。然后，他又扔给了小常如意一卷绷带。
“把露在外面的地方都包起来。”辛子墨的声音淡漠，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噢。”小常如意应声，将自己的手和腿都绑上了绷带，包括脖子。整个人宛如一个木乃伊。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辛子墨和小常如意之间隔了一米多远的距离，险些被分散。也幸亏小常如意反应快，用绷带把自己包完了以后就冲上去拉住了辛子墨。
他们被挤挤攘攘的人群推到了边缘地带，他们原本待着的那个位置留下了一个圆圈，圆圈内部干净无粉尘，与周围撒满了灰烬与黑炭的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辛子墨皱了皱眉，他原本平整的衣服此刻已经被推搡地布满了褶皱。
有重度洁癖的辛子墨：不爽。
真是太不爽了。
他揪住小常如意的后衣领，直接就开始了暴力开路。
有人挡他道？
一巴掌拍飞。
小常如意虽然看不见，但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哀嚎，她不禁默默在心里为那些人感慨：
活该！
辛子墨带着小常如意直接走到了那栋焦黑的大楼底下。
“无关人员请退出圈外。”一个穿着警服的人在大楼楼下，他的身后是几个穿着同样服饰的人，正在拉着警戒带，把三栋大楼团团围起来。
“刘队，我们刚刚查过了，这三栋楼一栋是书店，一栋是服装店，还有一栋是饰品店。不存在意外失火的可能性，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是蓄意纵火。”拦住辛子墨和小常如意的男人身上别着的对讲机发出了声响。
“……”
男人面容肃穆，他接收到消息后沉默了一下，按着对讲机的按钮，开口说道：“马上封锁现场，记住，不要让任何可疑人员离开。如有违抗者，直接带走关押审讯。”
“是！”对讲机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应声。
此话一出，便引起了众多人的不满。
“你们干什么！别碰我！”
“我只是路过而已，我跟这里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
“就是啊，着火又不关我们的事，我们都是无关人员，快点放我们离开！”
在一声又一声的抱怨中，起初与那位“刘队”对话的队员毫不留情地冷声嘲讽道：“无关人员你看戏看那么嗨，刚刚还你推我挤地上赶着凑到里边。怎么？闲得没事干也想被火烧一下是吧？还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想改点口，吃牢饭？”
“……”
人群霎时安静了，小常如意在一旁听得直啧声。
一个警察居然这么毒舌，做事也果决狠厉。真让人佩服啊。
张远的一番话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安分了下来，虽然还是有几个人在抵抗，但很快就遭到了警队的镇压。
被称为刘队的男人抽空往这边瞟了一眼，在看到张远已经将暴/动的人群压制住了以后，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回头做着自己的事。
“吴东，你带着小分队去大楼内搜查，务必小心，现在火势刚去，大楼的一些内部结构装置都还很不稳定，一旦有什么事发生，立马抽身撤退。安全最重要，知道了吗？”刘兴道。
“是！队长！”吴东应声，带着自己的小分队首先进了书店。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吴东就带着小分队的几个人从废墟大楼出来了。
“报告队长！书店未发现可疑物。”
刘兴点点头，示意他们去查证下一栋楼——百转阁。
十五分钟以后。
“那个，警官……”
辛子墨的背后，一个男生柔柔弱弱地举起了手。
刘兴回头问道：“什么事？”
男人冷厉的眼神将小男生吓得一个哆嗦。他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火……火，好像就是从百转阁的最楼顶爆发出来的……”
刘兴顿了一下，他心中登时警铃大作。他快手拿起了胸口别着的对讲机，大声吼道：“吴东，这栋大楼有些，不要上到顶楼，马上撤离！”
“队长，可是我们——”我们已经上到顶楼了。
“轰！”
二次爆炸。
吴东的回答也被埋没在这巨大的爆炸声浪中。
刘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再度燃起烈火的大楼，他握着对讲机的手越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