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冥婺城（18）
白肆在街道旁醒来，他的头正在剧烈的疼痛。
“当啷——”
硬币被砸入碗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喘着粗气，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白肆挪动了一下腿，感到胸口处冰凉的触感。他伸手向那块坚硬的冰冷的东西摸去。
他的手碰到了一条很细的链子，他顺势往上摸，链子一直延伸到他的脖颈，环绕住了他的脖子。
咦？这是什么时候被戴上的项链？
白肆不记得了。
林苒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的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后又慢慢恢复，记忆逐渐回笼。
她动了动手指，全身上下还都是伤，疼痛感也并未消失，一阵一阵的刺激着她。
林苒苒并未在胸口感受到熟悉的冰凉物体，脖子上也前所未有的轻松了。
“呼……看来是送出去了啊。”林苒苒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还是躺在酒吧的红地毯上，进去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一点没变。周围是昏暗的五颜六色的灯光和数不清的暧昧气息。
只是在这十分有氛围感的酒吧内，一个人也没有，原本应该充满嘈杂声的地方此刻却变得极为冷清。
不知道为什么，林苒苒有种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她在红地毯上摆成了一个大字，鲜血浸红的白衬衫在并不明亮的环境下几乎要和那地毯融为一体。
林苒苒迷茫的望着酒吧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吊灯。
什么也没有，没有人，也没有妖怪。
如果现在有风的话，那酒吧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吧。
如果有风的话，水晶吊灯就能被吹起，一颗一颗挂下的水晶串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丁零当啷声。
如果有风的话，林苒苒说不定就能看一眼现在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了。
风来自哪？来自外面，透过敞开的门与窗户，吹进来。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个游戏？她为什么会被这个游戏所选中？
这个游戏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林苒苒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她能听得见自己那微弱的呼吸声。
沉寂了好一会儿，林苒苒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伤口在愈合，伤口带来的疼痛也不再那么剧烈了，一切都在变好。
只是她的疲惫感依旧不减。
到了后面，伤口愈合的速度越来越慢，体力的恢复也变得有些吃力了。林苒苒所幸闭上眼睛，她打算先睡一觉。熬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有个安全的地方能够休息，有什么事，就等睡醒了再说吧。
明天，是倒数第二天了。
“的确跟她很像，头脑很灵活、很聪明，嗯……身高也差不多……可是她不会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姜影注视着屏幕中满身是血，还躺在红地毯上呼呼大睡的林苒苒。
“明天是倒数第二天了吧……”姜影默默说道，她看了看副本进度，83。
这时间卡的还挺准的，她明天去玩完一个副本，回来刚好碰上最后一天。
叮咚——
门铃响了起来，一阵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如同被老板压榨了的员工，有气无力。
“外卖。”
姜影从电脑桌前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沉重的铁门。
“谢谢。”接过外卖后，姜影很有礼貌的向外卖员道谢。
“嗯。”然而外卖员忙着看手机，只是应了一声后就匆匆离开了。
姜影也不在乎，她带着外卖回到电脑桌前。
袋子被拆开，炸鸡的香味扑鼻而来，姜影的脸上久违的浮现出了笑容。
她带上手套，又开了一瓶肥宅快乐水。咕噜咕噜的冒泡声听得她身心舒畅。
林苒苒睡了没多久就醒来了，她的身体还是有些发酸发痛，但原先那一道道狰狞可怖、深可见骨的伤口都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身上那件浸血的白色衬衣也已经换为了她最开始进入副本时穿着的古装。
“安全屋居然真的有治疗功效，速度还那么快……不，这更像是复原？”林苒苒自言自语着。
林苒苒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很久，她拿出老人机对照了一下时间。
六点，妖怪出没的时间结束了，现在外面应该已经安全了。
到头来，林苒苒也不过只睡了两三个小时。
“这算哪门子的休息嘛……”林苒苒盘腿坐在地上，她真的有些想罢工了。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打工人，打工魂！
林苒苒独自哀伤了一会儿后就重新拾回了斗志，她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还记得系统说的话呢，只要她认真打工，说不定就能回到现实世界。虽然几率只不到万分之一，但也总比没有好。
林苒苒推开了酒吧的大门，外面的街道已经恢复了正常，全然看不出昨天晚上那满地洒血的样子。
她踏出门槛，刚走了没几步，酒吧就消失在了她的身后。
没有回头路了。
林苒苒只能去继续做任务。她点开任务面板中的支线任务，【出手相助】。
进度已经提升到了75。剩下的那25，应该就是那个莫名其妙让人毫无头绪的无家子的吧？
她再一次失去了方向，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该去做什么。
啧，这个破任务一点提示都没有怎么做啊！
林苒苒沉着脸，又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散步。
时间在飞快地流逝着，那些在夜晚藏身躲避妖怪的人们都逐渐冒出了头，原本寂静冷清的街道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林苒苒在路过一个街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她站定在了一个人的面前。
是白肆。
不知是不是巧合，林苒苒总能在这么多条街道里碰见白肆。
她的吊坠项链此刻还挂在他的脖子上。
“白肆？”林苒苒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看着白肆一点疑惑茫然的样子，林苒苒知道，他又忘记了。
第二次，他还是不记得她。
不甘心吗？当然了，她救了他两次，他两次都忘记了她的名字。
林苒苒怀着沉郁的心情迈腿离开了原先所待着的地方。
她持续在纵横交错的街道里盲目走动着，大约走了有半个来小时。
“又有人死啦。”
熟悉的声音响起。
周围的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只顾着做自己的事，将那发话的人忽略。
“月曜日死的是老铁匠，火曜日死的是地产商，水曜日死的是无家子。”
“今天死的会是谁？老乞丐、臭流氓、捣蛋小孩假名媛……咯咯咯……”
小常如意在街道上蹦蹦跳跳的前进，随着稚嫩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林苒苒的面前。
“月曜日死的是老铁匠，火曜日死的是地产商，水曜日死的是无家子。”
“今天死的会是谁？老乞丐、臭流氓、捣蛋小孩假名媛……咯咯咯……”
又是重复……
等等，重复？
林苒苒忽然想到了什么。
在两天前她遇见小常如意的时候受她诅咒所死的人就已经是老铁匠、地产商、无家子了，但现在她的诅咒歌里唱的依旧是这几个人，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太不正常了。
按理说，她每过一天死的人就应该多一个的才对，但现在……
而且，月曜日、火曜日、水曜日，为什么今天还是木曜日？明明应该已经是土曜日了才对啊！
林苒苒再次拿出老人机，观察了一下日期。
2021年13月32日。
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上一次她问的那个路人和她说冥婺城从来不死人了，因为……
这里的时间，根本就没有在流逝！
13月32日，不存在的日期。
就如同不存在的妖怪，不存在的街道。
冥婺城里的街道，从来都只有一条。她眼中的那么多纵横交错的街道，其实都是重复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总能碰见白肆。
不单单是街道，这里的任何一切东西，都在重复。
怪不得白肆会不记得她，怪不得不管她做什么白肆都会忘记她。
因为他的时间被规定在一天内，这个冥婺城里的所有人就相当于是一个程序。他们只每天做着重复的相同的事情。
用俗话来讲就是游戏中的npc。没有自主意识，游戏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过完一天以后不论你经历了什么，你的一切都会被“格式化”。
所以白肆就只是个npc吗？
不，林苒苒并不这样认为。她昨天送给白肆的项链现在还戴在他的脖子上，如果白肆是npc的话，那那条项链现在应该被戴在林苒苒的身上。
结合白肆种种与其他npc不同的地方，林苒苒得出了结论。
白肆是游戏失败的玩家，作为惩罚，他要被游戏系统拉入副本做npc，失去自由和自主意识，彻底被困在这里。
到底还是个玩家，和其他的普通的npc也有一定区别，他的一些行为不会受限。
比如，‘庇佑’。
揭开了一个大谜团后，林苒苒一直提着的心稍微送了一下。
但游戏能不能允许被惩罚的玩家被拉出副本呢？这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因为，她的最终目标不仅仅是完成游戏颁布的任务而已。
还有带走白肆。
至于为什么，一方面是为了试验一下，另一面则是想要从白肆的嘴里套出一些话，了解一下有关于这个游戏的事情。他应该是林苒苒进入到这个游戏以来遇见的第一位同为玩家的人。
就是她不确定把白肆带出去以后他的记忆会不会恢复。
林苒苒并没有在思考这件事情上花费很多的时间，毕竟对于她来说，白肆能救的话就尽量救一下，不能救就算了，她也没什么损失。
现在当务之急的是要破解有关无家子的迷题继续完成任务。
无家子，无家子……
无家子到底是什么？它指的是哪一类的人？
啊啊啊，根本就毫无头绪啊！都不知道要从何做起。
林苒苒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仰天长叹。
距自己进入到副本中已经过了三天了，她连一次澡和头都没有洗过。但是现在的头发却还是飘着洗发水的香味，身体也不会感觉到瘙痒。
这也是因为恢复吧？把自己的身体状态也恢复到最初始的状态。
这多方便啊，连洗澡洗头的时间都给你省了。
不对，为什么会想到这里去啊！
林苒苒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自己十分无语。
她强行把自己的思想掰正，并不断用“认真打工”给自己洗脑。
林苒苒走着走着，忽然就来到了一个令她无比熟悉的地方。
地产商的地皮。
她居然鬼使神差的到了这里？
林苒苒看着满天飞沙，环境污浊的工地。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直觉总告诉她工地里会有重要的东西。
但现在还不到时候，应该还要等下午地产商们来了的时候才会有线索。
那上午的时间要干嘛呢？
林苒苒想都不想，当然是去玩了！
累了这么多天，她勤勤恳恳、一丝不怠地刷任务，好不容易能有个空闲时间，不去玩都对不起这进度条！
林苒苒哼着小调走在冥婺城的街道上。
实话来讲，除开冥婺城里的妖怪不谈，这里用来游玩参观还是不错的。
冥婺城里小吃可多了，就类似于家长口中说的路边摊，吃了要得病的垃圾食品。不过林苒苒从小到大对自己的身材管理就有着极为苛刻的要求，而且自己身体本身也不是很好，所以她对这种东西从来都没什么感觉。
能让她提起兴趣的不是好吃的，而是一些小游戏。像赢了就能获得奖品的这种，她就特别爱玩。
街上还有不少的小贩推着车在路边买自己的手工产品。有人打着拨浪鼓，有人吆喝着贴心愿贴，还有卖簪子、扇子、等这一类小饰品的。
听说这里在晚上八点都会办社戏，不过每天都会变成凶杀现场就是了。
虽然从明面上看去冥婺城热闹的样子让人感到新奇并向往，但高层人民越是繁华的地方底层的人民就过得越差。
这一路走下来林苒苒都已经看见了不下十几个乞丐了，频率高的离谱。
这里边的人过得日子就如同游戏给的介绍一样，挺富裕的，但是人们的贫富差距却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