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百剑阵
天气晴好，桑卿拿出一卷竹席铺开在竹屋前面的平地上，把书架上很久没有翻过的书拿出来晒。
竹席上摆满了摊开的书册，桑卿搬了把摇椅坐在旁边看沈故的命簿。
小静峰脚下，还是玄尘派的地盘，几乎不会有人经过。
他靠在椅背上翻开命簿，把沈故这一世要经历的事情又重新看了一遍。
灵修课伤及同门，剑术考核痛殴同门，百剑阁触发百剑阵，偷窃门派法宝，肆意杀生，百战试炼恶意重伤对手。
洞渊裂缝，百鬼出逃，临场退缩，致韩江雪丧命；天封阵松动，万妖蛰出，怒杀程夫人……
桑卿越往后看，越觉得荒唐。
在未见到沈故之前，光凭命簿，那沈故这孩子就是个天生坏种；可是他来了，和沈故相处下来，便觉得这命薄写的甚是荒唐。
他之前一直想不明白，小孩明明心存善意，是非分明，上一世为何最后会变成那副模样。
桑卿纤长的手指翻过一页，撑着头，半眯着眼睛，叹了口气。
或许，真是他的错吧。
一个身份特殊的孩子，突然没了庇护，被独自丢在这偌大的门派中，虽有程华夫妇照料，却也不可能事事周全。
是他没尽到做师父应尽的责任，寄养的小孩才变坏了。
腕上的红绳突然亮了亮，桑卿皱了皱眉，霍地起身。
……
吞天剑供台钱，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人。
沈故定睛看清那道身影，蓦地瞪大了眼睛。
他猛地回头，在人群中寻找起来，没有……
竟然是他！
耀云。
可是，怎么会？
沈故飞快的再脑海中搜寻和耀云有关的东西，很少很少。
年夜那天他被程策拦下玩骰戏，耀日、耀月、耀星都玩了，但耀云没有。
哪怕刚刚，耀星、耀月怪他不肯说有关神谕的事，耀云还在为他说话。
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给他去想了，无数灵力凝成的利剑山呼海啸般扑来，仿佛随时都能将他们吞没。
程策率先冲到一楼，一把将耀云拉到自己面前：“你在干什么？！”
耀云向来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慌：“程……程师兄，我不小心……”
“不小心？！”程策的脸黑了下来，“你是怎么敢胆大包天去动吞天剑的！”
百剑阵的机关，就在吞天剑上，人一旦靠近到一定距离，就会触发。
为了保护吞天剑不会被盗走，亦是为了保护整座剑阁，百剑阵对触发机关的闯入者，一视同仁。
耀云好像被吓坏了，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刷！刷！刷！
突然，无数利剑自四面八方围拢，意图将众人困在其中，然后杀尽。
冷厉的剑气大开，像锋利的刀片，割着每个人的皮肤，直到鲜血从破碎的伤口里涌出。
“啊！”韩江雪一声惊叫，“好痛！”
沈故猛地回头，就看到她被剑气划破了脸颊，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哎呦！我……我我，我的手！”魏子林也叫了起来。
“我的胳膊！”
“啊啊啊！脚，脚好痛！”
“鼻子！我的鼻子啊！”
“流……流流流血了！”
痛呼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受了伤。
再这样下去，他们只会被这些灵力剑逼到圈子中间的死角，退无可退，最后被乱剑捅死。
“得冲出去。”沈故道。
他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剑阵已经触发，当务之急是赶紧逃出去。
“选到佩剑的，在前面开路。”他的声音沉着稳定，一边说着，一边拔出了腰间的断霄，朝聚拢过来的灵力剑斩去。
“我来！”云川提着乌擎站了出来。
“我也来！”
“我们也来！”
林长何、苏木、耀日、耀月、耀星也站了出来。
程策两手空空，瞥了一眼沈故的背影，拉长着脸吩咐：“其他人，把韩师妹他们几个小的围在中间，保护他们不要受伤！”
众人纷纷响应，一时间形成了牢固的小型列队，慢慢往大门靠过去。
沈故几人在前面对抗着大部分的灵力剑，前进的十分艰难，短短的几十米路程，感觉好像走了一个时辰。
终于，他一拳重重砸在门上，大喊着：“开门！”
“开门！”魏子林也大喊起来。
“开门啊！”
“严摩长老！”
“长老救命！”
叫喊声此起彼伏，充斥着整个一楼大堂。
但外面却死一般寂静，严摩似乎不在外面。
耳畔忽然响起飒飒的风声，沈故抬头望去，整个人傻在原地。
刚刚被他们几人击退的灵力剑已然追了上来，而且白光大盛，剑气逼人，一个个剑锋雪亮，朝着他们摆出了攻势。
——刷！
百剑齐发！
无数道银色的剑光朝他们直直刺来，强大的剑气压的所有人都动弹不得，韩江雪和魏子林、耀云甚至跌跌撞撞的摔在了地上。
沈故咬紧了牙关，紧握的手心里都是冷汗。
他知道，梦里一幕幕正在兑现着。
怎么办？真的要死在这了？这么多师兄弟？
一道刺眼的白茫直朝他面门袭来，他下意识抬手，腕上的红绳突然散发出一道赤色的光芒，将他们所有人都罩在了里面。
砰！砰！砰！
一把把灵力剑撞击在透明的保护结界上，又被强悍的力量弹开，好像根根雨丝落在了透明的纸伞上。
“沈，沈师弟……！”魏子林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什么时候会布保护结界了！”
而且还是这么强的保护结界，魏子林眨了眨眼睛，他记得他师尊了元长老说过，今年才会教他们啊？
结界落成的那一瞬，沈故已经不动声色的把手放下，将腕上的红绳藏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早上走之前桑卿的话：这东西我找大师开过光的，能保佑你一年顺风顺水，无病无灾。
原来，桑卿说的是真的，并不是哄小孩。
此时，他的注意力都在结界和红绳上，也就没有注意到程策偷偷放回衣襟里的东西。
那是一把样式很古老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