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除夕夜,年夜饭。一家人终于坐上了餐桌。
岑颂一天都在高速路上,饿了也没有胃口,此时终于被熟悉的香气唤醒了饥肠辘辘的胃。她迫不及待把菜尝完一圈,感叹道:“还是家里的饭好吃,京都的口味太重了。”
曲葶帮她夹菜,嗔怪:“谁叫你非要去那么远。”
岑颂立刻表示:“只是有些东西吃不太惯,其他都很好,比如我们科室的医生,都贼逗一个,两个主任也对我很好,还有我们医院的护士长,人也特别好······”
岑颂绘声绘色地讲述了科室之间的趣事,曲葶和岑跃明被她逗笑,刚刚的忧心也烟消云散。最后,她真诚地向二人总结:“他们都很照顾我的,都没让我干脏活累活。”
曲葶点点头,嘴上仍然道:“你这孩子就是傻得不行,人家和你非亲非故的,也就忽悠忽悠你了。”
岑胤懒懒地插嘴:“可不吗?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岑颂斜睨他一眼,微笑道:“哥哥呢?和同事相处怎么样?一天三顿拳头少不了吧?”
听到这,岑跃明也深以为然:“你哥确实性子太冲了,前阵子还和人家吵架。”
岑颂竖起耳朵,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呵。”岑胤对此不屑一顾,“他们为了早日完成自己的课题,不顾患者的身体数据就进行手术,要不是我拦着,指不定酿成大祸。”
曲葶训斥他:“就你整天给人家甩脸色,好事也变成坏事了。”
岑胤翻个白眼:“难不成给他们鼓掌,你们做得好棒棒,真是个好医生吗?”
岑颂有了画面感,不由得噗嗤一笑。
曲葶说不过他,警告道:“说不定要共事半辈子的,你跟人家过不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岑跃明作为锦桉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有权利决定医生去留,但是那几个和岑胤发生争执的医生毕竟没有造成医疗事故,贸然开除反而会影响岑胤和锦桉市医院的名誉,他们也是看着这一点才有恃无恐。
岑胤理解父亲在中间的难做,嘴上敷衍道:“知道了。”
一碗饭见底,岑颂见其他三人都没有动筷子,不禁疑惑道:“怎么不吃了?”
岑胤还记着刚刚门外的事,嗤笑道:“等客呢,你以为都像你,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岑颂:“客?咱家还有谁做客?”
“爸爸知道韫裕这孩子在京都很照顾你,刚好他一个人在京都过年,爸爸就把他叫来和咱家一起过年。”岑跃明笑眯眯地说明缘由。
岑颂浑身一震,直接愣在原地。
曲葶是个很挑人的脾气,对时韫裕的态度也意外的好,点头赞同道:“韫裕这孩子处处帮衬你,而且当时你去人外婆家住了那么久,于情于理我们也应该礼尚往来,叫这孩子一起过个年,图个热闹。”
岑胤呛她:“你赖在时奶奶家那么久,人家都没怪你鸠占鹊巢,你倒好,纯当白眼狼了。”
岑颂还没消化完这个消息,这下听到岑胤的话更是炸毛地起身:“你刚刚为什么不和我说?”
岑胤摊手:“你问了吗?”
岑颂憋屈地坐回原位。
曲葶算着时间:“这孩子高铁应该到了一会儿了,我去把龙虾蒸上,饺子也可以拿出来煮了。”
吃到一半才知道硬菜还没出来的岑颂:“······”
岑胤被曲葶喊去端菜,岑跃明也上楼找好酒,一顿和和美美的年夜饭似乎才刚刚开始。
岑颂独留在饭桌前,心情一时无比复杂。
终于,门铃掐点响了。
“颂颂,去开门。”曲葶一边盛熬好的佛跳墙,一边吩咐餐桌上的岑颂。
岑颂硬着头皮起身,踱步到家门口。
门被她打开,映入视线的是一张清正俊秀的脸,以及怀里揣着的白色的小猫。
锦桉的天气并不寒冷,墙壁上的浅色灯光给人镀上了一层柔柔的光线,使得站在灯下的人眉眼如远山暮云,温柔异呈,软乎乎的猫咪也似一团牛奶雾气,一触即散。
岑颂的心仿佛漏了一拍,不知作何反应,最后把视线投向他怀里的小猫:“你把它带过来了?”
来者噙着淡淡的笑意:“你交代过的,让我好好照顾它。”
岑颂抱过他怀里的猫咪,侧身:“进来吧。”
“韫裕来了吗?”曲葶边从厨房出来边解开围裙,看到时韫裕手里的东西,责备道,“你这孩子,来都来了,带什么东西?”
岑胤端菜上桌,看见时韫裕主动问好:“时学长。”
岑跃明也从楼上下来,看见时韫裕眉里眼里都是笑,招呼道:“来来来,别傻站着了,吃饭吃饭。”
时韫裕把礼品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礼貌致歉:“打扰叔叔阿姨了。”
“你这孩子,什么打不打扰的。”曲葶领他坐下,笑道,“你能来叔叔阿姨可高兴了,我和你岑叔叔还怕你不肯过来。”
岑跃明也附和:“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你在京都一个人过年?这样叔叔阿姨也可以早点准备了。”
臭脸如岑胤,此刻看见时韫裕也态度恭恭敬敬。
眼见着最应该欢呼的小女儿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岑跃明注意到她的异常,不解之余笑着打趣:“颂颂,你小裕哥哥来了,怎么都不说几句话?”
岑胤也扫过她一眼:“高兴傻了?”
岑颂对上时韫裕的眼神,毫无灵魂地应声:“学长新年好。”
饶是曲葶再宠爱女儿,也见不得这般待客之道,正准备出口说教几句,时韫裕面色无常地坐在了岑颂的旁边,对她微微一笑:“谢谢小颂。”
曲葶看了一眼女儿,最后无奈道:“好了好了,吃饭吧。”
等虾蟹上桌,岑颂心无旁骛地吃饭,可身边像是装了一个雷达,无论下一秒她想夹什么菜,身边的人总能准确无误地夹给她,种种举动都体贴过了头。
都说事不过三,等到碗里被堆上第三块鲍鱼时,岑颂终于放下筷子,似是忍耐着什么,直直看向时韫裕。
岑跃明却感慨:“韫裕这孩子以前就照顾颂颂,现在也一样。”
曲葶看了看岑颂,又看了看时韫裕,似乎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便清了清嗓子,故意问时韫裕:“韫裕,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有没有女朋友?你爸妈有给你介绍过吗?”
时韫裕和父母的关系向来不好,就在岑颂欲要打断这段话时,他平和地开口回答:“我目前是单身。”
“你条件多好啊,是看不上身边的女孩吗?”曲葶笑着问。
时韫裕摇摇头,浅笑:“有喜欢的了。”
岑颂身子瞬间僵直起来,她可从来没有想过时韫裕会答得这般干脆。
而且是在她的爸妈面前。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番话听来不像回事,毕竟他可是亲口说过的,不会娶妻生子,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现在不仅一声招呼不打就到她家来,还兀自说了这些话。
虽然算不上唐突,但岑颂心里还是不太舒服,便把鲍鱼夹了回去,声音闷闷的:“我不想吃了,别给我夹了。”
时韫裕没说话,把东西往嘴里送。
岑胤出声:“人家时学长看你手短给你夹菜,你倒好,还闹起脾气了是吧?”
岑颂看不惯岑胤很久了,回击:“关你什么事!”
时韫裕对此也只是温声打断:“不碍事的,我刚好没吃饭。”
曲葶目光在对面停留了一下,对二人的举动不置可否,最后只是和善地看向时韫裕,笑道:“这样啊,那也挺好的。”
岑跃明倒葡萄酒,吆喝:“来来来,碰个杯!”
气氛此时缓和下来,每人举起酒杯起身,瓶身轻碰发出清脆的声音,伴随着客厅里的春晚报时,新年的声音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一簇烟花在窗外绽放。
“新年快乐。”
岑跃明放下酒杯,有些许醉意,当下便感慨道:“我一把老骨头了,干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了,希望我们家的两个孩子都健康平安,坚持自己的理想,爸爸妈妈永远站在你们身后。”
曲葶一拍丈夫的背,骂道:“说什么呢?净给孩子添压力了。”
岑胤也赞同:“我还想多奋斗几年呢,暂时不想接替您的位子。”
岑跃明笑骂:“臭小子。”
岑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岑跃明也转向这个最令自己担心的小女儿,道:“颂颂这孩子我是知道的,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家,爸爸妈妈和你说什么话你也能听进去,可实际上这性子比谁都犟。”一说完,岑跃明就对时韫裕止不住的感谢,“韫裕啊,麻烦你在京都照顾这孩子了。”
时韫裕不邀功:“没有照顾不照顾的,岑颂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岑胤在一旁说风凉话:“是挺努力,不然人家也不会一个接一个地举报她。”
“哪有一个接一个?”岑颂反击,“难怪人家看不惯你,就你这个德行,第二天上社会新闻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岑胤冷笑:“我上社会新闻比你收拾东西滚蛋要强。”
岑颂捏紧拳头。
岑跃明和曲葶对兄妹俩的打闹早已见怪不怪,只能出声阻止:“岑胤,不许欺负妹妹。”
岑胤白眼一抬:“谁是我妹妹?”
岑颂也一把抱住旁边时韫裕的胳膊,龇牙咧嘴地挑衅:“我哥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