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岑颂快步走到后门,保安认识她,笑着挥手:“小岑啊,下班了?”
岑颂点点头,兴致显然不高。
不过好在对方没有注意到这点小细节,哼着歌看监控去了。
岑颂一路直走,果然在原来的位置看到了时韫裕。
她小跑过去坐到副驾驶上。
时韫裕显然看她的眼神有些担忧,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刚刚我听辛蛮说你去了院长办公室,是出什么事了?”
面对时韫裕,她直接说出实情:“有人举报我贿赂患者钱财,我留了证据证明我没有,院长就放我走了,但是院长说不允许医生和病人有财务上的来往,不然就……”
岑颂没有说后半句,但是时韫裕也知道是什么了。
岑颂揉了揉眼睛,哽声道:“我觉得我没错。”
但这句话也只敢在时韫裕面前宣泄,后者也不急着劝导,等岑颂稍微平静下来才缓缓开口:“岑颂,你现在在这个医院,就要以医院的利益优先,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医院与医生不应该以患者利益为先吗?”岑颂不满地反驳。
时韫裕瞥了她一眼,声淡目凉:“在某些程度上,你可以这样想,可你目前处在的大环境里,这句话显然已经不适用了。”
岑颂脑袋里一根紧绷的弦瞬间断了,她不明白她敬重的时学长为何是这样的想法?
三年前那个站在演讲台上、意气风发地阐述自己的医疗理念的人,忽然一瞬间就冷血下来。
岑颂握紧拳头,渴求般询问时韫裕:“学长是支持我这件事的,是吗?”
时韫裕解释的语气掺杂着几丝冷漠:“我并非支持你,我只是不想你因此与我争论,当然,如果有任何不利的消息,我会强行中止你的行为。”
“······”
一盆冷水就这么从她的头顶泼了下来。
他看她的样子有些许不忍,只好缓声安慰:“岑颂,你该庆幸你遇到的不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如果这件事给了你什么甜头,你不应该因此产生什么错觉。你只是个普通的医生,你救不了所有人。”
“······”
“但岑颂,你以后要面对很多人情冷暖,你要做的首先是保护自己。即使你比大部分人幸运,也不该任意妄为。”
岑颂一双眼睛就这么盯着他,哽咽道:“学长,我觉得我有些看不懂你了。”
时韫裕心道果然如此,面上却波澜不惊:“岑颂,我很早之前就说过,每个人都有两面,你不可能全部看透。同样,你看不懂我很正常,任何人展露在外的只是冰山一角。”
岑颂讨厌这样的说教,哪怕她现在就坐在他的身侧,在时韫裕的眼里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
她恨不得歇斯底里地和他争吵,撂下一句狠话“我不要你教我!”
可是,她很无力也很无能。
时韫裕的话大部分是对的,她的反驳就像是不服气的孩子顶嘴而已,最后闯出大祸他也只会敲敲她的脑袋,继续作为长辈教育她。
很快到了小区,岑颂忍住溢满眼眶的泪水,道:“学长,就放这里吧。”
听到她带有哭腔的语气,时韫裕皱眉喊住她:“岑颂,好好休息。”
“嗯。”她匆匆应声。
一路上,岑颂一直憋着眼泪,直到反锁好门她才靠着墙、忍不住大哭。
恰好,许萝琦打来了电话,岑颂收敛一点哭声,一抽一噎地接通电话:“喂——”
“宝你怎么了?”许萝琦听她这语气就不对,赶紧问道。
岑颂抹了抹眼泪,委屈道:“我觉得他还是不喜欢我,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喜欢······”
许萝琦一听这个原因,颇感无奈:“宝我觉得,要不你换个吧?你都二十六了,总不至于为他守一辈子活寡吧?”
岑颂没说话。
“听说这种天才一般都有心理怪癖,搞不好时学长也是这种人,宁愿一辈子奉献在事业上,也不肯浪费在儿女情长上。”
岑颂抽噎:“他、他才没有心理怪癖!”
许萝琦:“······”
没救了这姑娘。
岑颂继续为时韫裕鸣不平:“得出这个结论的都是那些脑子不好使的人,他们嫉妒人家的天赋与才华,就攻击人家有心里怪癖!”
许萝琦:“行我知道了······”
岑颂擦完眼泪,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问你,国庆回来吗?”许萝琦补充,“接下来我也会很忙,可能不会及时联系你,但是七天长假咱可以出去玩啊。”
岑颂抱歉道:“我国庆可能还要值班,可能回去不了。”
许萝琦撇撇嘴:“好吧。”
和好友通完电话,岑颂心情稍加缓解。
幸好岑跃明及时了解到这件事,她的父亲一直宽厚善良,对于她做的这件事没有过多异议,只是让她保持独立清醒的思考,不被坏人牵着鼻子走。
岑颂看着视频电话里关切的父母,突然笑了:“假如我真的被诬陷了、被开除了,爸我还能去你的医院吗?”
岑跃明点头:“当然。”
曲葶也在一边嗔怪:“你这孩子,都说了京都那边人心复杂,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上,你还非要去那边。”
岑颂瘪嘴:“没有,我同事都对我挺好的。”
曲葶:“什么挺好的?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多了去,就你傻乎乎的,说不定就是人家写的举报信。”
岑颂:“······”
岑跃明对妻子道:“好了,不要给颂颂那么多压力,再说了,也不是非得待在京都,回锦桉也挺好的。”
岑颂决定略过这个话题,问某个好久不出现的人:“哥哥呢?”
岑跃明开玩笑:“你哥他挺忙的,有时比我这个院长还忙呢。”
岑颂点点头,表示理解。
第二天原远来找她时,岑颂没有昨天那般情绪激动了,只是考虑到院长也插手了这件事,对于自己手下的实习生,还是有必要提醒几句的。
岑颂乖巧地点点头,原远也没有狠下心责备她,摆摆手让她出去了。
岑颂轻松地回到办公室,众人本来在打量她的神色,下一秒听见她开玩笑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站上手术台?”
京都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肿瘤科分为肿瘤内科、肿瘤放射治疗科和肿瘤外科,而他们传统意义上的肿瘤科实际上是肿瘤综合科。张钦同其他几个医生主要负责的是肿瘤外科,但有时也涉及内科和放射科治疗科的事情。
岑颂目前是实习生,只学了一些皮毛。
张钦也乐呵地同她解释:“珍惜现在打杂的时光吧,真到了后面,增发液都救不了你。”
另一个医生名为罗游,不像张钦那般话痨,人很慢热,这些日子和岑颂相处也逐渐熟悉起来,搭话道:“一般进入实习期六个月后,方副主任就会带你上手术台。”
方黎是他们肿瘤科的副主任医师,平时就负责外科手术,岑颂进入肿瘤科后还没见过这个所谓的副主任,只听说他为人很傲,不怎么带实习生。
岑颂开心道:“那太好了。”
这个小插曲在岑颂日渐忙碌的日子里逐渐被忘却,国庆七天长假的排班表也出来了,岑颂刚好十月七号能在家休息一天。
岑颂对这些倒是没有怨言,只是和时韫裕的不快仍然为得到解决。她连着几天去心血管脑科碰碰运气,可不知是巧合还是他故意避开,岑颂一直没见到他的人影。
总之,就在国庆放第一天假后,时韫裕难得打电话问她:“排班表出来了吗?”
岑颂受宠若惊:“嗯,最后一天放假。”
时韫裕:“怎么只有一天假?”
岑颂:“好像实习生都是这样的。”
时韫裕顿了顿,又问她:“这次国庆,你要回锦桉吗?”
岑颂摇头:“就一天,算了吧。”
时韫裕:“想去哪里玩?天津?”
岑颂知道这是和好的标志,乐得合不拢嘴:“听学长安排。”
时韫裕点头:“六号晚上我接你回家。”
岑颂激动地跳了起来。
她就知道,时韫裕不会真的不理她的!
看着宛如打了鸡血一般工作的岑颂,张钦嘴里无声地“哇”了一下,开玩笑:“岑颂你这个样子,原主任下次又该揪着我骂了。”
岑颂笑而不语。
平日里话不多的罗游突然开口:“是国庆有约了?”
说完,办公室里的人齐刷刷地望过来。
肿瘤科的大多是男医生,而且单身率极高,两极差异也很大,要么婚都结了孩子都上幼儿园了,要么孤苦伶仃一个人。
岑颂这个样子俨然点燃了一群苦行僧的好奇心。
她缩了一下,囫囵:“嗯······就是随便在周边逛逛。”
张钦逼问:“男的女的?”
“······”
岑颂觉得张钦应该和许萝琦做朋友。
她耐着性子解释:“有很多人的······”
张钦不听,痛心疾首道:“小岑作为我们这儿年纪最小的,竟然不给广大男同胞机会,独自脱单!这种行为实在令人唾弃!”
岑颂无语:“八字没一撇呢。”
张钦八卦地看向她:“人在追你?”
岑颂难为情道:“是,是我在追他啦。”
一片哗然。
岑颂格外不好意思,捂住脸:“你们不要问了,反正我不会脱发也不会单身到三十岁,我孩子肯定赶在各位相亲之前喊一声‘叔叔’。”
受到内涵的众人:“······”
张钦目光如炬,呼吁大家:“同志们,把这个脱单的苗子掐死!爱情的酸臭味绝对不能带进我们芬芳的学术殿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