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面对这个天大的误会,岑颂瞪大眼睛、后退一步、连忙摆手:“我!我不是!”
看她这反应,护士也觉得自己猜错了,冲她笑:“开个玩笑嘛。”
岑颂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可不敢在工作的地方给学长制造困扰,不然她在时韫裕那里本来就不太行的印象一下子惨跌负分。
别说请吃饭了,以后见个面都是难事。
护士看她这么紧张,缓解道:“时主任这几天都要开会,小妹妹过几天再来吧。”
岑颂:“谢谢姐姐。”
这个小插曲倒是没有影响到岑颂什么,连续一周的实习生活都较为充实。如原远所言,她的学习能力的确出众,身上也没有骄躁的缺点。
诊室里,原远抽查了她几个常见问题,岑颂有条不紊地答了出来。
他点点头,叮嘱她:“实习满一年有考核,千万不要放松警惕。”
岑颂郑重地点了点头。
原远看了她一眼,又想起住院部的某个患者,故意提起:“听说你和病人家属发生口角了?”
想到这,岑颂有些羞愧,点了点头。
原远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年轻人总是冲动,而且那些家属他也见过,像岑颂这种初入职场的实习生,很难说服自己冷静下来。说到底,还是经验不足。
他指关键轻扣桌面,望向她:“说说你的想法?”
岑颂老实巴交:“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原远揶揄她:“这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岑颂顿了顿,最终在原主任的鼓励下不服气地开口:“我觉得,他们三天两头就来医院闹,又不是他们出的钱,医院应该禁止这些人探望患者。”
原远被她逗乐,苍老的面容因为笑容的弧度有些褶皱。
他以前带过很多实习生,大多经过专业的培规,一板一眼有时比他这个老头子还要严肃,自然对他的态度也是毕恭毕敬,就算对某些方面有异议,也很快在他的教导下冷静下来,重新回归本分。
岑颂倒真像他以前见过的,新鲜的、明亮的、纯净的血液。
原远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小丫头的喜爱,挑眉问:“所以你就是这样和他们吵起来了?”
岑颂还是有些心虚,赶紧表明态度:“我下次一定会三思而后行!绝对不会莽撞了!”
“你想帮他们吗?”原远突然冒出一句。
岑颂瞪大眼睛,有些茫然。
原远推了推眼镜,认真道:“医院禁止医生和患者牵扯太多,为了你的实习期,你确实不该多此一举。”
岑颂泄了气。
“我见过岑院长。”原远又说起她爸爸,同上次夸赞锦大一样,对待锦桉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也是赞不绝口,“岑院长医者仁心,对待患者耐心至极,伸出过的援手数不胜数。”
岑颂屏住呼吸,一直盯着原主任。
原远微微一笑:“善良不是罪,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分寸。”
下午,岑颂继续到住院部了解肿瘤科患者的后续治疗情况。
谢玥见她又要接手这个棘手的病人,提醒道:“我刚刚从那边回来,他们家那几个亲戚又来了,你小心点。”
岑颂:“ok了解。”
“我的儿啊!你放心,妈肯定给你要来钱!咱继续治病!”
走近病房,一阵老人的哭泣声从里面传来。
岑颂推开门,发现只有老太太一个人陪在病床边。她不禁松了口气,看来她运气不错,那几个家属都已经走了。
老太太擦了擦眼泪,看见岑颂是上次那个帮他们说话的医生,赶紧起身抓住岑颂的手,差点就要跪下,嘴里嚎啕着:“医生啊,求你救救我儿子吧!”
“妈!”张勇强眼里含泪,叫住母亲。
岑颂赶紧扶起老太太,安抚家属:“你放心,我就是来救他的,您先起来。”
老太太被岑颂扶起,坐到了边上。
岑颂问了张勇强术后的一系列情况,他的情况比较复杂,目前已经进行第一轮手术,还需要第二轮手术才能根治。可就是这第二轮手术,手术费凑不齐。
老太太抹泪:“钱都花光了,那几个混帐东西不肯出一分钱。”
岑颂为难道:“他现在这个情况是怎么造成的?按理说应该有保险赔偿吧。”
老太太哽咽着,说儿子是因为做工时卷入机器造成高位瘫痪,保险公司赔偿了一部分医疗费,也能勉勉强强支持后续的住院费与治疗费。说到激动处,老太太捶腿大叫:“哪个晓得后面又发现肿瘤了?”
岑颂越听眉头越皱,忍不住问:“保险公司不负责肿瘤的医疗费吗?”
老太太沮丧道:“那几个律师说了,工伤是工伤,肿瘤是肿瘤,他们不负责。”
事情确实棘手,岑颂看了一眼老太太灰白的脸色以及病人痛苦的神情,心情也沉重万分。
但她忽然又想起现在的网络平台,问老太太:“奶奶,你们有手机吗?”
老太太把自己的诺基亚拿出来,张勇强也好几年没用过手机了。岑颂摇了摇头,为难道:“你们的家人有吗?就是那种智能机。”
提到家人,老太太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张勇强解释:“我老婆要和我离婚,几个孩子也没怎么看过我,估计没人帮得上忙。”
岑颂也觉得这个办法行不通,按照那一大家子的脾气,老奶奶指不定要被几个家属颐指气使,甚至搞不清程序还会被骗。
她决定用自己的手机,道:“我帮你们弄个滴水筹吧,再多召集几个人,很快就有人帮你们了。”
老太太虽然听不懂岑颂口中的“滴水筹”是什么,但也明白岑颂是在帮他们,激动得老泪纵横:“谢谢医生!谢谢!我们没什么东西,这儿有几个土鸡蛋······”
岑颂摆手:“不用不用。”
张勇强也动情地流泪:“谢谢!”
岑颂地难为情挠了挠头。
她迅速注册好,然后把页面给他们看,道:“我去找我们科室的主任,让他多召集点人。”
老太太:“谢谢你啊小姑娘。”
岑颂:“没事,现在还不急着手术,如果到时候手术费还是凑不齐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去银行问问。不过你们放心,现在好心人很多的,肯定能凑齐。”
老太太不懂这些,拉着岑颂的手哭得像个泪人。
岑颂安慰了几句,
回到办公室,岑颂把链接分享到肿瘤科的科室,又分享到家庭群以及以前的好友群,再到朋友圈宣扬了一波。
她先把岑胤拉出黑名单,直问:【哥哥,您有钱吗?】
岑胤:【抠鼻jpg】
岑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岑胤:【泥菩萨还想着救人呢?】
岑颂:【微笑jpg】
岑胤:【下次这种超过一块钱的活动不用管我,黑名单见。】
岑颂一看筹款的数字多了三千,嘴角瞬间咧到太阳穴。
张钦也看到了水滴筹的链接,打趣岑颂:“我们小岑让我想到了曾经我还血气方刚的年纪。”
谢玥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怼了张钦一句:“你就进来三年,装什么深沉?”
然后,谢玥又嗔怪般看向岑颂,没好气地问:“不是说了让你不管吗?你还是实习生,这么大阵仗可不好。”
岑颂有些得意:“原主任支持我的。”
谢玥有些惊讶:“是吗?”
周五值班,岑颂和张钦留下,其他几名医生都下班了。
张钦问岑颂:“吃个晚饭再来值夜班?”
岑颂:“不留一个人吗?”
张钦:“咱又不是急诊,没事的。”
医院食堂,岑颂和张钦一边聊天一边吃饭。
正准备回科室时,今天一天都没见着的时韫裕突然出现,喊住了岑颂。
张钦诧异不已,打招呼:“时主任好。”
时韫裕点点头。
张钦问岑颂:“你和时主任认识?”
岑颂刚想回答,时韫裕先一步介绍:“岑颂是我妹妹。”
张钦大吃一惊。
岑颂看向时韫裕,这个介绍方式有些郁闷。
张钦:“那我先回去了,小岑你和时主任聊。”
岑颂三步并两步走到时韫裕面前,开心地问他:“学长明天有时间吗?请你吃饭呗。”
谁知时韫裕并不像以往那般轻松,而是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问道:“那个筹款是你弄的?”
“对啊,那个奶奶不会用手机,我就直接帮他们注册了一个。”岑颂如实告知。
时韫裕听完更加不悦,道:“你去问问那个患者有没有其他家属,筹款不要以自己作为中介。你现在是实习生,最好不要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
岑颂不服气:“那几个人我怎么放心?那个奶奶年纪大了,被他们一拖再拖怎么办?”
“放不放心也不需要你插手。”时韫裕蓦然提高音量。
岑颂被他突如其来的低吼吓到了,她突然噎住,只委屈地反驳了一句:“怎么不关我的事了?”
时韫裕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凶了,只好和她讲道理:“你先安安稳稳度过实习期,要是以后有人借此机会中伤你,而且这筹款就在你手里,到时候你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岑颂握拳,道:“原主任同意了的。”
“他同意又怎么样?”时韫裕给她分析利弊,语气不自觉有几分严肃,“是因为你的特殊关系,所以你的同事和你的主任对你都青睐有加,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普通的实习生,都只会循规蹈矩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岑颂听这话再也忍受不了,她眼眶泛红,大声质问:“所以学长觉得我是走后门进来的?我靠着这层关系胡作非为?你觉得大家对我的照顾是因为这个原因?”
时韫裕见事情越来越糟,安抚道:“小颂,你还年轻,刚刚进医院很多事情都不懂。”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副过来人的样子教训她。
岑颂冷下脸,转身就走。
她鼻子一酸,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差点落下来。
她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支持她,那个最应该鼓励她、夸赞她的人,却要把她的做法贬得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