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想着要带新组员熟悉环境和组内情况,岑颂主动约段骏在实验室楼下见面。对方似乎刚从操场跑回来,大汗淋漓又气喘吁吁。
她考虑到男生一般不习惯带纸巾,便从自己的包中递给他一包纸巾。
谁料段骏露出一口白牙,冲她笑:“不帮我擦擦吗?”
岑颂身子一僵,完全没有因为对方的撩拨而感到害羞脸红,甚至觉得有几分尴尬。她作势要收回纸巾,正色道:“不要我就收回来了。”
段骏赶紧接过来,有些地惋惜地摇头,“学姐太不好撩了。”
这年头的小学弟有几分姿色就这样开放了,岑颂不知是时代如此还是自己跟不上潮流,明明她也经常上网冲浪。
总之,有事务在身,岑颂还是以它为先。
转了一圈,轮到介绍组员时,岑颂特意提到:“许萝琦和夏维目前有发展为男女朋友的趋势,而且许萝琦她可能会比较喜欢帅哥,所以你多担待些,她对你没有其他想法。”
“许萝琦学姐啊,我认识,她在锦大很有名的,”段骏点点头,“大家都以为她和何浩学长能成呢,没想到许学姐喜欢学霸类型的。”
岑颂不做评价,单纯点点头敷衍。
“不过学姐刚刚话里的意思是——”段骏笑眯了眼睛,显然是开心,“觉得我是个帅哥,是吗?”
太难缠了,岑颂汗颜。
“那个,我上次说得很清楚了,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微笑重申,意思是不要总是撩她。
段骏耸耸肩以示无赖:“我知道学姐不喜欢我,但慢慢来吧,总会心动的。”
谁给他的自信?岑颂内心咆哮。
“我不谈姐弟恋,少一天都不行,”她的面色渐渐冰冷,甚至有几分严肃,“所以,如果你进组的目的是这样,那我可能得重新考虑一下了。”
段骏意识到她可能生气了,连忙解释:“没有,学姐,想追你是一方面,留下来学习才是重中之重,我不会耽误整个组的。”
他都这样保证了,她还能说啥呢。
岑颂带着他介绍完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本想着今天就算了,让新组员休息一天,但是段骏却表示:“学姐,组里有没有力气活?我想快点上手。”
岑颂走到资料柜前,拿出前段时间在何浩组织下定下来几项实验设计,思路和设计的大致步骤写得一清二楚。
实话实说,何浩这个组长当的确实不错,岑颂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个位置。
她从中找出一项比较简单的实验设计递给段骏:“需要干什么、记录什么数据,里面都有写,有什么不会的微信联系。”
段骏听出她在拒绝和他过多见面,暗了暗了眸子,道:“好。”
岑颂点点头:“差不多了。”
段骏终于没了话,岑颂给他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把实验室钥匙交给他就走了。
岑颂路过正门口,望眼四周,到处都是学术研讨会的标语。
下个月研讨会正式开启,时韫裕会出现在大礼堂中央的席位上,向参与的所有人讲述自己的学术研究,里面有医学界的大能和骨干。
这次的小测没有让程教授失望,程教授给了她旁听研讨会的名额。
时间不多,她要看完肿瘤学和生物医学领域最新的研究成果,她找了哥哥帮忙整理出来,刚刚发到她手机了,不得不说,的确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不过幸好夏维也在旁听人员名单中,她不用孤军奋战。
岑颂正要把关于生物医学的资料发给夏维,只听见马路对面一声嘹亮的女声:“岑颂!”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许萝琦一把拉过身旁的夏维,飞奔过来。
“看车!”岑颂急喊。
夏维立即扯过许萝琦,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他们一走近,岑颂就听见夏维严厉地批评许萝琦:“大马路上的,你跑什么?发生事故怎么办!”
许萝琦往他身上一靠,“小鸟依人”道:“我错了。”
夏维试图挣开她:“你撒手。”
许萝琦冲他委屈地瘪嘴。
岑颂看着许萝琦,鸡皮疙瘩都给她整出来了。
许萝琦终于放开夏维的手,问岑颂:“你这就带段骏看完实验室了?”
岑颂点头:“咱们实验室又不是很大。”
许萝琦凑上去,一脸八卦:“你都不准备发展点什么吗?我觉得段骏挺好的,算得上为数不多的人类高质量男性。”
岑颂无语地看了一眼夏维,许萝琦摆手道:“别看他,他是高质量木头!”
岑颂忍不住笑出了声。
夏维显然已经对许萝琦免疫了,面无表情站在一旁做“木头”。
岑颂也想起来正事,对夏维道:“我哥把资料整理出来了,我发给你。”说完夏维道手机里就响起了信息提示的声音。
夏维:“谢谢。”
岑颂摆摆手:“不用谢,我先回去了,拜拜。”
许萝琦见她向地铁方向走去,示意岑颂:“你哥不是在那里吗?你去坐地铁干什么?”
岑颂转过身往许萝琦指的方向一看,发现自家哥哥果然在那,见他往自己这边走来,便停下了脚步。
许萝琦率先打招呼:“岑学长!”
夏维低下了眼。
岑胤只看到了岑颂:“我现在有点事,你自己先回去。妈今天在家,别点外卖。”
岑颂“哦”了一声。
搞什么,她还是要坐地铁。
岑胤一走,许萝琦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追求对象还在身边,刚刚对其他男人犯花痴太不尊重人了,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对他解释:“夏维,我只是磕岑学长的颜,绝对没有三心二意!”
夏维依旧是之前淡淡的表情,似乎并不关心。
这不免让许萝琦有些失望,咬牙切齿地默念了一句:“木头!”
锦大离家不是很远,岑颂看了几站的手机,很快就到家了。
刚一回家,小韫像是有灵性一般,先跑到她脚下蹭蹭求抱抱,岑颂一天的心情瞬间被治愈,毫不客气地将它抱起。
曲葶拿来猫粮,看见猫咪这么亲近岑颂,不禁笑道:“这猫平时懒得很,毛线球都逗不了。”
岑颂一边撸它一边笑:“可能是过冬了,囤积脂肪吧。”
曲葶:“先去洗手,吃饭了。”
如时韫裕所言,十二月份很快来临,但锦桉市气候温暖,雪花并不常见。
岑颂本来计谋着拉上岑胤一起接时韫裕,可后者仿佛知晓他们的心思一般,没有给个准信,直到时韫裕主动请他们吃饭,岑颂才知道时韫裕已经到达锦桉。
地点选在一家高档的粤菜馆,和上次的火锅不一样,颇有几分宴请的意味。
可能是由于上一次的见面冲淡了不少生疏,这一次岑颂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时韫裕的对面,为了避免近距离观察的隐患,她特意化了个淡妆。
岑颂不免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沾沾自喜,按理说时学长这样的直男,肯定不会察觉到她化妆,说不定还会觉得她素颜漂亮。
四人入座,时韫裕问了他们的意见,然后迅速把菜点好了。
谁知,岑胤欠揍的声音又来了:“还没吃饭呢,嘴巴跟抹了猪油一样。”
岑颂尴尬地笑笑,然后在桌下狠狠拧了一把岑胤的大腿,并施以三百六十度的力,痛得后者眼冒泪花。
岑胤痛苦面具:“你疯了?”
岑颂咬牙切齿:“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好吗?”
岑胤:“我说错了吗?”
岑颂:“那是镜面唇釉!你个死直男懂什么?”
这俩人动静太大,时韫裕也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可岑颂就尴尬了,刚刚还说要营造一个她素颜也很美的氛围,结果被岑胤这个死直男逼得自曝了。
她有些泄气,撇了撇嘴。
幸好时韫裕没有过多纠结她有没有化妆的问题,话题也很快转移到了这次的学术研讨会。
岑胤即将毕业,且课业成绩优秀,自然有全程旁听的资格;程渡舟虽说是程教授的儿子,可成绩也是名列前茅,拿到名额不稀奇;岑颂比他俩差一点,要不是这次测验成绩优秀,她也不至于和夏维惺惺相惜。
没说几句,岑颂便开始恭维时韫裕:“学长真优秀啊。”
时韫裕依旧谦卑:“说不定下次参与的名单里面也有你了。”
“就她?”岑胤对自家妹妹表示鄙夷,“她要是能坐进去发言,我都可以拿诺贝尔奖了。”
“你什么意思?”岑颂不爽地瞪着他。
岑胤懒洋洋地回答:“等你五十岁的时候,坐上去凑个热闹也不是不可以。”
岑颂差点又要和他打起来。
幸好有时韫裕打圆场,聊起岑颂最为关心的话题:“过几天我去外婆家,她老人家的遗物落在老宅了,好多东西都长霉了。”
锦桉气候偏潮湿温暖,确实不太适合存放东西,时韫裕的担忧也是情理之中。
岑颂听到这便按耐不住了,这本就是她的主要目的,便磕磕巴巴地表示:“嗯,我可以一起吗?我也想跟着去看看······”
岑颂和外婆生前关系很好,外婆不止一次地向他提起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时韫裕自然不会拒绝岑颂的请求,便点头:“也好。”
得到时韫裕的允诺,岑颂开心得无以复加,也开始心猿意马。
时韫裕低头吃着饭,眉眼依旧温润,听人说话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然后不慌不忙地聊着自己的见解,既不夸大也不过度浓缩。
仅仅是看他一眼,岑颂的心就怦怦直跳。
她想起她十四岁那一年,脾气可比现在冲多了,没少和男孩子打架,身上也落了不少伤。
幸好爸爸是医生,岑颂的伤都可以得到及时治疗,但还是免不了一顿骂,不仅如此,哥哥也要因此遭殃。
一天下午,岑颂和隔壁班的男生打了起来,直到岑胤接她放学,才放狠话把那群男生吓走:“小屁孩,再敢欺负我妹妹,我打得你们找不着北。”
下一秒,岑颂被哥哥拽起来,对上哥哥幽怨的眼神。
“为什么又打架?”岑胤一想到她这幅模样又要连同自己一起挨批,只觉得生无可恋。
“谁叫他们说爸爸的医院治死人······”岑颂小声辩解。
岑胤知道锦桉市第一人民医院还在起步阶段,岑家给人做医生多年,到了岑跃明这一代才遭遇瓶颈,也许是医院的人手太少,岑跃明心有余力不足,又或许是锦桉市第一人民医院公信力不大,其他的私人医院开展得如火如荼,总之这家医院的开展并不太顺利。
尤其是最近有个急救的病人,转入这家医院后手术没救过来,病人家属便咬定了医生医术不精,索要赔偿费。
这一事件,不仅上了电视,还把锦桉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名声搞得很臭。
“爸爸不是说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吗?你忘了?”岑胤私下也听过不少同学的议论,但他只是默默读书,并不和他们争吵不休,这会儿看到妹妹和那几个嘴碎的小屁孩打架,心里仿佛也出了一口恶气。
岑颂撇了撇嘴,岑胤便把她背起来,“我们去医院吧。”
她趴在哥哥的背上点了点头,她才不要去医务室呢,校医老师只会说“你怎么不让你爸爸给你治病呢?”
不知是无意的玩笑还是恶意的讽刺,岑颂听起来就很不舒服。
路上,岑胤告诉她一个好消息:“爸爸医院来了一批医生,都是锦桉大学的。”
岑颂只差跳起来了,谁不知道锦桉大学的临床医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按理说这些医学生都会避开趟浑水,另谋高就。
现在居然有人肯来他们医院实习了。
语毕,岑胤背着她便到了医院门口,正当他把妹妹放在座椅上呼喊医生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少年便翩翩走来,白净俊秀的脸庞上因为看到伤者而带了几分担忧,低声温柔询问:“小朋友,你打架了?”
岑颂的视线仿佛凝滞了,呆呆傻傻地望着眼前这个好看的大哥哥。
“你和我来。”他伸出手扶住岑颂,骨骼分明的手指指腹上有浅浅的茧,粗砺的感觉却带来了真实的温暖感。
岑胤看见他便激动,问:“你是锦桉大学的吗?”
岑颂没看过这般好看的人,脏兮兮的小脸涨得通红。
时韫裕默认他们的话,但他此刻牵着岑颂,含笑提醒岑胤:“小朋友,再问我的话,你妹妹的伤可要来不及了。”
“嗷嗷。”岑胤很快让开一条路。
时韫裕把岑颂带到休息室里自己的区域,找来碘酒绷带等物品细心给她处理伤口,动作轻柔得如一片片羽毛落在身上。
岑颂还在想,大哥哥和学校里的校医老师果然不一样,他们只负责结果,过程怎样并不在意。
小女孩的心思很单纯,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大哥哥有了从未有过的崇敬······以及喜爱。越是这样,岑颂越想和他多说说话:“大哥哥,你为什么要来爸爸的医院啊?”
“岑院长是你们的爸爸?”时韫裕有所了解,但还是问了问。
“是。”岑胤积极地回答。
时韫裕便微微弯了嘴角,笑着回答他们:“岑院长是个好医生,我很乐意来这里。”
“!”
这是第一次,在别人的嘴里听到毫不掩饰地赞赏爸爸的话,其实之前也有患者家属感谢过,但敷衍得让人分不清真假。
可此时,爸爸被所有人诬陷,只有这个大哥哥温和而坚定地告诉他们这个答案。
“谢谢大哥哥。”岑颂年纪小,经不住眼泪,没三下便泪眼汪汪。
时韫裕笑了笑,那双漂亮得像弹钢琴一样的手轻轻覆上了岑颂的小脑袋。
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已过九年仍历历在目。
岑颂仔细回忆过千万遍,除了遇到他之外,再无特别之处,恰恰少女的心思落到了眼前人身上,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