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天色渐晚,一盏盏路灯点亮夜幕。
这条幽谧的小路,是直通锦桉市高档住宅区的路径,一般很少人走,偶尔会出现几只喵喵叫的野猫,被好心的有钱人收养,不过数量一多也没人继续发善心了。
一大一小的身影被灯光拉得无限长,不大不小的谈话声也落入了夜里。
“下次来医院的时候戴好口罩,懂吗?免得人家说我们不专业。”长相俊逸的男人走在一侧,和他有些不搭的是脸上嫌弃的神情。
旁边的女孩似乎被训得不甘,正面怼道:“我就忘记了一回,干嘛老是揪着这件事不放?”
“······”他也不想过多和妹妹争吵,不然照她这个性子估计又要告状颠倒是非了。
女孩名叫岑颂,因为哥哥的训斥而有些不满,继续怼:“你被客人经常骚扰才叫不专业吧?人家隔几天就要说‘岑医生,我心疼,你帮我看看好吗’,我都看见好几回了。”
她说这话时还故意把女患者的嗲腻语气模仿得淋漓尽致。
岑胤嘴角抽了抽,咬牙道:“闭嘴。”
她吐出舌头,做了个“略略略”的动作。
岑胤目光凶狠,威胁道:“你最近是不是皮痒了?”
“干嘛?你想打死我?”岑颂毫不畏惧地看着他,眼瞧家门口近了,她便飞快跑进屋里,边跑还边告状,“妈!哥哥要打死我!”
岑胤:“……”
果然,让步还是会被她颠倒黑白。
岑胤慢吞吞地打开门,走到玄关处换鞋,听见母亲问他:“你爸还没回?”
“他今天有个很严重的病人,估计回来不了。”岑胤换好鞋后回答母亲。
“你爸这院长当得真憋屈,这病人还得亲自照看。”岑母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还是去端饭端菜了。
岑颂知道母亲心中虽有不满,但其实还是支持父亲的工作的。她转了转眼珠,安慰道:“是真的,一个好厉害的病人,愿意来我们家的医院,还直接找院长看病,说明是信任爸爸嘛。”
岑父是锦桉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虽是院长,可平时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因此收获了不少名誉,外地找他看病的人也不在少数。
岑胤是锦桉大学的医学生,学的是神经病学,岑颂学的是肿瘤学,兄妹二人平时空闲下来就去医院里跟着医师取经。
例如今日,周末无事,这对兄妹刚刚从医院回来。
“岑颂,你的猫出来了。”吃完饭后,岑胤就开始在房间里大声嚷嚷。
她忙着微信聊天,哪管得了岑胤,便回道:“你自己弄一下。”
“这你的猫,快点!”岑胤实在不喜欢这些猫猫狗狗,倒也不是说生理上的过敏,就是观感一般也不乐意顾上。
岑颂不耐烦地吼了一声:“知道了!”
她打开岑胤的房间门,看见小猫正趴在岑胤的书桌上呼噜噜地睡觉,瞬间就乐了,大笑:“小韫好乖啊,记得下次要爬到岑胤的床上哦!”
“你敢!”岑胤听到这话,狠狠地咬牙。
她小心抱起猫,悠闲地走了出去,完全不顾岑胤气急败坏的脸色,小猫像是有灵性一般,“喵”地叫了一声。
岑颂把猫放进围起来的圈里,又兴奋地打开了手机。
她赶紧打字向那个备注为“寸谷”的人解释:【刚刚猫跑进我哥的房间了。】
对方像是有心灵感应,几乎秒回:【你养了很多猫吗?】
岑颂:【没有,平时就给流浪猫喂食什么的。】
寸谷:【小颂真善良。】
岑颂咳了咳,一本正经:【没有啦,看这些猫怪可怜的。】
俩人闲聊了几句,大多比较轻松。
其实岑颂不认识这个莫名其妙要加她好友的人,但是聊了几次后,发现挺投缘的,而且对方都把真实姓名告诉她了,她后来也就没那么顾忌了。
时针快指到十时,对方早已跟她达成了什么共识,在岑颂打算结束聊天准备睡觉时,率先发出晚安的问候。
岑颂正想回一句,只听房门“咔”一声,还未抬头,哥哥已经把他的手机放到她的眼前。
岑颂看了一眼,疑惑道:“程教授跟你打电话关我什么事?”
“时学长后天在学校有一场演讲,明天从京都过来,程教授安排我接机!”
岑胤激动万分,紧接着,岑颂也跟着跳起来。
“真的?我也要去!”
时韫裕是岑胤的偶像,也是岑颂暗恋的那个人。
后者在锦桉大学读完本科就去了国外,后来回国实习不到一年又出国。
时差的原因她不敢打扰他的工作与生活,后来他回国后成为主任医师,更加忙碌起来,岑颂依旧不敢叨扰。
如今,他有时间回锦桉。
岑颂实在难以想象看到他时的那一刻心情。
去机场前一个小时,岑颂做足了准备。当哥哥打电话过来时,她已经在院子里等了许久。
见哥哥的车停在面前,岑颂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发现她专属的副驾驶上坐着一位清秀的少年,看着比她还小。
少年也看着她,支支吾吾跟她打了个招呼:“学妹。”
岑胤这时才想起车里还有两个互不相识的人,随后便向岑颂介绍:“这是程教授的小儿子程渡舟,也是在锦大学医的,比你大一岁。”
岑颂之前也是听说过程渡舟,据说成绩也是名列前茅,不过从没见过,想不到长得这般秀气。
岑颂见他害羞怕生,故意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跟他打招呼:“渡舟学长,你好呀!”
果然程渡舟的脸红到耳根子。
岑颂本还想继续,哥哥出言警告:“别逮着好看的人就逗!”
岑颂撇嘴,小声碎碎念:“人家渡舟学长都没说啥……”
却不见程渡舟因为岑胤的话,红从耳根蔓延到了脖子。
岑胤开车之余看了一眼,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谢谢。”程渡舟双手接过,眼睛却没有直视他。
车到了出站口,岑颂可开心了,赶紧打开车门朝机场冲去,却发觉自己忘了问时韫裕航班的具体时间,便反过头问哥哥:“学长什么时候到啊?”
岑胤看了看手表,回答:“还有十分钟,坐在旁边等一下吧。”
岑颂遇上这事倒是不闹了,乖乖巧巧的样子和程渡舟相差无几。
不仅她,平时把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的岑胤也跟变了个人一样,恭恭敬敬地坐好等待时韫裕的到来。
十分钟,不多不少,低沉却格外清晰的声音响起:“岑胤。”
岑颂还在低着头晃腿盯脚,听到这个汩汩泉水般清亮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恰好对上了那双水波流转的眸子。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耳根子红得像蒸熟的虾米。
“时学长。”岑胤比任何人表现得都要兴奋,他有幸和时韫裕认识九年余,正因如此,对他的崇敬也日益增长。
时韫裕温润地点点头。
“喂,岑颂,你自己想来接时学长的,这下怎么不说话了?乐傻了?”岑胤欠揍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喂,明明是你要我来的。”岑颂挂不住面子,反驳。
岑胤挑眉,反问:“那你跟过来干嘛?不是因为很崇拜时学长吗?”
岑颂心里已经把岑胤骂了一万遍了,心里格外在意地看了一眼时韫裕。
幸好,他只是和哥哥说了一下演讲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她暗自庆幸,下一秒,听见熟悉的声音用略带笑意的语气问她:
“你很崇拜我?”
时韫裕问她时明明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是岑颂却有种他在调侃她的错觉。
她鄙视了自己一番,时学长和他们算是旧识,可这么久过去了,她哪好意思认为他还会记得自己呢?
就算记得,这种熟稔的语气,也不像是他会对自己说的。
岑颂缓缓抬起头,装作正经的样子,点头:“是挺崇拜的,大家都崇拜您呢,年纪轻轻就是国内最有名的心血管科的医师主任。”
一个“您”字把二者之间的距离无限拉长。
时韫裕暗了暗眼神,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学长,程教授还在等你呢。”岑胤说道,往旁边挪了一步,让一直跟在他背后的程渡舟站站在了时韫裕面前,介绍道:“这是程教授的小儿子程渡舟。”
程渡舟微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子地称呼了句:“时学长……”刚要按礼仪伸出手表示友好,时韫裕的手拍了拍他的肩。
时韫裕点了点头,笑道:“渡舟我认识的。”
他们一行人走出机场,期间岑颂一直走在最后,听着三人的对话,心里懊恼着,她觉得自己没给时韫裕留个好印象,似乎他都不太想和自己说话。
正想着,岑胤开口:“学长,你坐后面。”
岑颂如被刺了一针,微微瞪大了眼睛,眼看着时韫裕坐进后座,自己只能像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小心翼翼地坐远了,扭头看向窗外,心却暴跳如雷。
时韫裕注意到了这个距离,他一向不太喜欢管人闲事,但此刻他却转身,郑重其事地问她:“你很怕我?岑颂。”
被他咀嚼过的每个字眼都带着分分秒秒的心动。
岑颂对上他的视线,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