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1章 最后再给你上一次课
好多新奇的东西，苏尘喜欢蓝蓝的天空、暖暖的太阳还有洁白的飘雪，苏尘突然好希望自己能和正常人一样，四处走走、随意看看。
但每一次在苏尘觉得自己没有看够的时候，苏照就带着苏尘搬家了，全世界找那些所谓的脑科权威，用苏照的话说是遍访名医，希望能治好苏尘的病。
虽然苏尘也很希望自己能好起来，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每个新地方都没有人能够治好自己。
于是，苏尘很不喜欢搬家，觉得自己舍不得上一个地方的风景，不想因为接触新的风景忘了老的。
但苏尘知道，其实自己不想看见的，是苏照眼中闪动的那种叫“失望”的情绪。
苏尘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学会了苏照念叨的“理解别人”。
每当搬家，苏尘就会在心里面对苏照念上很多很多遍：你累了，我们不治了，现在也挺好。
从狭长的眼缝中，苏尘看到，不知何时起，苏照的双鬓已经爬上了些许灰白，有点凌乱。
苏尘突然很想抬手，用手指轻轻梳理一下，就像平时苏照所做的一样。
现在，苏尘只想对他说一句，爸爸，对不起，谢谢你。
但嘴唇颤动了半天，还是无法吐出声音。
苏照无法听见苏尘的心声，依然在不停地忙碌，给苏尘擦干净身子，换了套干净的衣服之后。
又开始轻轻地给苏尘做起了全身按摩，按摩完之后，把早就准备好的流食灌进苏尘肚子里。
苏尘的情况好了很多，已经可以轻轻张合一下嘴巴，动动舌头。
给苏尘擦好嘴，苏照终于拖了一根凳子，坐到苏尘对面，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松一点。
“儿子，如果你能说话，肯定要怪老爹把你当猪养，一直给你灌吃的，是不是？”
“但没办法啊，以后都照顾不了你了，那不得多来几遍，过过瘾啊！”
“刚才恍惚之间，我好像听见你说话了！？手还动了动。”
“不过可能是幻觉吧，呵呵，一个人特别在意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就会这样。”
“你应该看见了，我刚才被丧尸咬了，应该很快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了呢”
看着苏尘绵软的身体，苏照鼻子中一阵酸涩。
停止说话，苏照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拉住苏尘瘦骨嶙峋的手，定定地看着苏尘苍白的脸庞，眼中满满的不舍。
苏尘的手冰凉依旧，干枯得让人心疼。
看着苏照故作轻松的样子，苏尘难过得脑子都快要裂了。
“我知道呢，一定很“疼”吧！？”苏尘多想学着苏照的样子，帮他轻轻吹一吹，像有一次不小心撞到自己的时候那样。
很努力很努力地集中所有的注意力，苏尘好想好想找回刚才那种感觉，开口喊声爸爸，虽然当时不是很清晰。
坐了一会，苏照松开苏尘的手。
拖过两根长椅并在一起，试了试重量，确保拖不动之后，用束带将自己牢牢地绑住，防止变异以后无法控制自己，咬到苏尘。
看着苏尘，哽咽了好一会，才再一次用不舍的声音说道：“儿子，多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
“爸爸”努力了好半天，苏尘的嘴里终于又再一次冒出了一句略显僵硬的呼喊。
“儿子，你真能说话了。”苏尘突然发出声音，让苏照越来越晕沉的脑袋一下子来了精神，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嗯，爸动但系”努力了好半天，苏尘脸挣得涨红，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也许是憋得急了，苏尘的右手食指还轻轻地抬了一下。
一直盯着苏尘，一眼就看见了苏尘微微翘起的食指，苏照虽然也非常激动，但不知道什么时间点自己就会变异，还是克制住解开束带的冲动。
轻声安抚起苏尘，防止他因为激动又再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不急不急，这是正常现象，你的身体长时间不动弹，肌肉都萎缩了。”
“还有你没有控制过身体，不适应，慢慢恢复，慢慢熟悉，一切都会好的。”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变好，可能是这该死的病毒在改变你的身体机能。”
“管他的，只要你能慢慢恢复，就是我变异之前听到的最好消息。”
“本来，老爹还想着，你不能动，与其留你一个人受罪，还不如让老爹带着你一起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现在好了，既然你已经慢慢康复，老爹就不担心了。”
“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轻松呢，终于不用带你这个拖油瓶了！哈哈哈哈”
曾经想过，拉着儿子的手四处漫步。
曾经想过，吃儿子亲手做的一顿饭。
曾经想过，看儿子结婚生子。
这么多年的梦想，在即将死亡的前一刻发生了，但自己却已经等不及了。
一阵阵眩晕袭上脑海，苏照眼前开始慢慢发红发黑，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好一会，才压下脑中的翻腾。
苏照脸上写满了一名老父亲对儿子的依依不舍，再一次强打起精神，对着苏尘断断续续地说起话来。
“儿子，你不用急着说话，老爹时间不多了，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
“如果没说完，我录了几段试频。”
“当时想着如果你手术成功了，等我死后让医生交给你。”
“现在在安妮那里，等你好了可以找她拿。”
“接下来老爹说的话，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但老爹还是想要让你知道。”
“其实，我早就得了癌症，一直很怕我死了没人照顾你，所以撑了好多年。”
“但还是没能撑住，这段时间病情开始恶化了，医生判断还有一个月左右的生命，所以老爹离开，你也不要太过在意。”
“想了很久，临走之前，还是决定碰碰运气，给你做个手术搏一搏。”
“想着，如果手术成功了，你慢慢好起来，我就能放心地走，然后你带着老爹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如果手术不成功，那咱爷俩就一起下地狱，在下面老爹同样照顾你。”
“终归，人算不如天算，碰到了这个鬼情况，手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做，真是糟糕透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呢，总是有太多太多的不如意。”
“我们无法去改变世界，却可以拼尽全力去改变自己，慢慢与周围的格格不入契合。”
“最后，老爹再给你上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