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松林少女（6）
费拉拉公爵收到信后气得破口大骂波吉亚教皇和波吉亚兄妹, 骂完了，还是得坐下来考虑一下波吉亚兄妹的威胁。
当天，意大利自由军开始向博洛尼亚与费拉拉的边境调动。不到晚上，费拉拉公国就开始人心惶惶了。
配上费拉拉城里突然到处散播的小道消息, 说公爵得罪了罗马涅女大公, 于是博洛尼亚要武力推平费拉拉！
第二天清晨, 这个小道消息便传得满天飞, 很快传到了费拉拉宫里。
费拉拉公爵当然明白这些小道消息是波吉亚兄妹授意散布的，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无能狂怒，又把波吉亚兄妹骂了一顿。
露克蕾莎在第二天上午发布了公告, 宣布费拉拉公爵拒绝罗马涅女大公的召见，这是对女大公的蔑视, 费拉拉公爵狂妄自大，罪不可恕，即日起命令费拉拉公爵亲自前来博洛尼亚，交出费拉拉公爵领地, 并将公爵之位让渡给其长子阿方索·埃斯特；开放边境，允许费拉拉民众投奔博洛尼亚，移民自力更生开垦荒地, 开垦出的荒地到政府登记后即为该移民或移民家庭私有；
各小城领主立即向罗马涅大公国投降，交出城市和小镇, 向罗马涅女大公宣誓效忠，罗马涅大公国接收城镇后一切照旧；72小时后仍未向女大公宣誓效忠的城镇，将会遭到意大利自由军的无情碾压。
这份公告由费拉拉公使派人抄写后, 立即飞骑送往费拉拉城。
费拉拉公爵气得已经不知道要怎么骂才好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还有时间, 露克蕾莎怎么也要派人来谈判吧？谈判的艺术就是讨价还价, 几百年来埃斯特家族都是这么对抗危机的, 但现在波吉亚兄妹不按牌理出牌，一言不合就调动大军压境。
费拉拉公爵觉得太难了！
他只好赶紧写信给露克蕾莎，小心询问女大公的意思。
女大公回信，说她的要求只有一个，献出费拉拉公国！
曼图亚侯爵夫人送了这封信到费拉拉城。
她很愁闷，“父亲，您要为阿方索考虑，他可是您的儿子呀！”
公爵咆哮：“我有很多儿子！这么一个蠢货，实在该死！”
“您让他去做的事情不一定有成功的可能，您要是先问问我的意思，我肯定不会同意。”侯爵夫人幽怨的说。
“那个女人轻浮又不知羞耻，我以为你弟弟能够手到擒来，这是用最小的代价谋取最大的利益。”
尽管伊莎贝拉·埃斯特不喜欢露克蕾莎，也觉得父亲简直天真！不，应该是愚蠢！罗马涅女大公还不到20岁，已经是教皇之下的第一人——或者只排在切萨雷·波吉亚之后——父亲居然愚蠢的认为露克蕾莎能被美男计迷晕。
作为女人，侯爵夫人很羡慕露克蕾莎，丈夫英俊又隐忍，情夫英武过人，两个男人居然能处在同一屋檐下而没有打个你死我活，露克蕾莎的手腕实在高明。据说露克蕾莎还有其他短期情人，实在是享尽了女人可以享受到的最多、最大的快乐！
比起她那个粗俗的丈夫曼图亚侯爵，孔塔里尼伯爵实在不知道强出多少倍了！
她不喜欢露克蕾莎的最大一点不是她姓波吉亚，而是她可以为所欲为，享受男人。
“父亲，您要是还想保住费拉拉公国，就去博洛尼亚，救下阿方索。您可以提要求，就像斯福尔扎枢机主教，他保住了碧翠丝的两个儿子。父亲！您从小将阿方索培养成您的继承人，只是早几年将爵位给他——”
她话没说完，，脸上便挨了一耳光。
她惊诧的看着父亲，一股委屈、不忿涌上心头。
月桂宫。
曼图亚侯爵夫人去而复返，求见露克蕾莎。
之后，曼图亚侯爵夫人又去地牢看望了阿方索·埃斯特。
当天下午，侯爵夫人带人离开了博洛尼亚，再次前往费拉拉城。
事情几天后解决了：曼图亚侯爵夫人将父亲费拉拉公爵抓了起来，秘密送往博洛尼亚。
这事就连切萨雷也感到惊诧，并深深赞叹侯爵夫人深明大义！实乃女性楷模！
露克蕾莎拍了拍他肩头，“你要知道，如果一个女人怀着恨意，哪怕是亲爸爸也会毫不留情的消灭。”桑夏不也是吗？女人啊，要论狠心，一定可以六亲不认。
“没错。看来你很好的利用了密探的情报。”
露克蕾莎莞尔一笑。
意大利各国密探满天飞，费拉拉公爵是个暴躁又傲慢的大贵族，他自私狠辣，说圆滑，但又不够有大智慧。比如波吉亚军队多次征召费拉拉公爵参战，他每次都只派长子跟随大军出战，自己从不露头；曼图亚侯爵是因为自己身在威尼斯担任雇佣军队长，无法跟随大军，所以只能派出亲弟弟。
费拉拉公爵对子女们也不怎么样，他将长女伊莎贝拉嫁给一介武夫曼图亚侯爵，将次女碧翠丝嫁给卢多维科·斯福尔扎，卢多维科好歹是一个很有艺术审美的男人。但对伊莎贝拉来说，曼图亚侯爵毫无艺术修养都不算什么缺点了，粗鲁的男人在床上也相当野蛮，伊莎贝拉甚至恐惧跟丈夫同床。
对于长子继承人阿方索，他也态度恶劣——授意儿子爬上女领主的床都不能算什么了，居然面对儿子的死期将至，也不愿意救儿子一命。
策反伊莎贝拉·埃斯特几乎不费什么力气。
也同样成功的说服了阿方索·埃斯特。
费拉拉公爵被扭送到博洛尼亚的当天，露克蕾莎命人将阿方索·埃斯特“请”出了地牢，在月桂宫的客房里安排他住下，找医生为他治疗背后的鞭伤。
女仆为他用海绵擦洗了身体，清洗头发，找来理发匠为他修剪蓬乱的头发，剃光胡须，为他换上内外全新的衣物。
费拉拉公爵无能狂怒，用脏话咒骂女儿和波吉亚兄妹，结果被狱卒用马粪塞嘴，顿时收声了。
露克蕾莎让埃斯特姐弟去“说服”费拉拉公爵，无奈这个自私又愚蠢的臭老头死都不肯同意。
阿方索·埃斯特无奈，前来回禀女大公。
露克蕾莎坐在女领主的宝座上，面带微笑，“伯爵，你应该想想，如果你的父亲不肯将爵位传给你，你该使用什么方法造成‘既成事实’？”
“殿下，我不明白——”
“不明白？那你就太笨了，我不喜欢笨蛋。”她很有趣的看着阿方索·埃斯特。
埃斯特又不是真的蠢。“既成事实”的意思是，公爵亡故或是无法正常处理政务。亡故是最简单的，无法正常处理政务通常是年老痴呆，或是精神异常，或是瘫痪在床。
他面露痛苦之色：女大公给了他一个选择，不，这根本不是选择。
他踌躇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我明白了，请您等待两天，最多两天。”
“4时。”
埃斯特沉默行礼，随即告辞。
费拉拉公爵不在费拉拉城，去向不明。
小领主们纷纷跑到博洛尼亚向女大公宣誓效忠。
费拉拉公国大量流失农民，都跑到博洛尼亚境内来垦荒了，如今正是冬季将尽，天气即将转暖，正是垦荒、耕种的好季节。
几天后，费拉拉公爵的长子摩德纳伯爵阿方索·埃斯特在费拉拉城沉痛宣布，费拉拉公爵已经不幸身染疾病，于昨晚在费拉拉宫与世长辞。
消息当天送到博洛尼亚，博洛尼亚随即向费拉拉城派出公使和特使，悼念已故公爵，并恭贺阿方索成为新任公爵。
梵蒂冈随即送来了教皇承认阿方索为新任费拉拉公爵的教皇令。
阿方索·埃斯特收到教皇令当天，立即公开宣布，费拉拉公国与罗马涅大公国合并，成为“费拉拉公爵自治领”，除了名称不同之外，其他参照米兰自治省和佛罗伦萨自治省。
新任公爵阿方索·埃斯特随后前往博洛尼亚，向露克蕾莎·波吉亚宣誓效忠。
费拉拉公爵的权力和领地基本没有变动，只是从一个领地不大的公国降级成为公爵领。
这是2月底发生的事情。
过了半个月，曼图亚侯爵也来到博洛尼亚，向露克蕾莎·波吉亚宣誓效忠，参考费拉拉，自此成为“曼图亚侯爵自治领”。
自此，意大利中部和北部，除了威尼斯共和国之外，其他尽数并入罗马涅大公国。
今年，博洛尼亚的“复活节庆典”举办的非常热闹。
博洛尼亚地处艾米利亚·罗马涅大道上，这条大道斜斜插过意大利北部，从西北的米兰到东南的里米尼，几乎笔直。大道上有诸多城市，帕尔马、伊莫拉、弗利都在大道上。
今年是千禧年，梵蒂冈举行“千禧年大庆典”，从去年年底圣诞节便开始了为期整整一年的诸多宗教活动和庆典活动。
3月底是复活节，而在复活节之前，有一个长达46天的大斋期，大斋期基本所有天主教教派都禁肉食，一些教派则是白天不进食包括不饮水，一些教派允许进食面包和水，直到复活节方解禁。
大斋期的第一天叫“圣灰星期三”，教徒们在这一天到教堂去，由神甫在额头画上一个用灰烬涂抹的十字架。这个十字架要保持整个大斋期，不许清洗或擦掉。
当然，斋戒的话，实际也是不允许教徒搞生命的大和谐的。
不过真正遵守的教徒没有多少，比如露克蕾莎这个教皇之女就从不遵守。
切萨雷这个教皇之子、副秘书长也从不遵守。
额头上顶着一个圣灰十字架不怎么好看，但要是几乎每个人都顶着圣灰十字架，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