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卡拉布里亚香柠檬(16)
塞巴斯蒂安也在次日立即写信回威尼斯, 请求祖父寻找名医,派人护送到帕尔马。
波吉亚联军在帕尔马打败了米兰公爵的消息几乎与罗马涅女公爵病倒的消息同时传到意大利各国,信使快马加鞭, 将消息送往各地。
距离最近的曼图亚当天下午接连收到了3封信:切萨雷·波吉亚、乔凡尼·冈萨加、阿方索·埃斯特。伊莎贝拉夫人先拆了弟弟阿方索的信, 接着又拆了丈夫的弟弟乔凡尼的信, 最后才拆了切萨雷的信。
3封信都大同小异, 请求她立即寻找名医, 派人护送到帕尔马, 罗马涅女公爵病重。
伊莎贝拉夫人不敢怠慢, 立即派人去找医生,连夜护送到帕尔马。
费拉拉公爵稍晚时候收到了两封信, 切萨雷·波吉亚、阿方索·埃斯特,同样请求公爵寻找名医送往帕尔马。公爵连夜派人找来医生,第二天天不亮便送往帕尔马。
来自帕尔马的信第二天上午送到威尼斯, 孔塔里尼祖父先看了爱孙的信,再看了切萨雷的信。祖父紧张万分, 派出一大堆随从、仆人到处寻访名医,威尼斯城有东西方各国的商人, 有很多各国侨民, 他们有自己的宗教和自己的医生,孔塔里尼家不差钱,可以送去尽可能多的名医。
信使第二天傍晚到达罗马,直奔梵蒂冈, 送回了战报和家信。
亚历山大六世看完了战报, 心中大喜, 笑着对阿斯卡尼奥说:“瞧啊!卢多维科逃跑了!早知道他还不如直接投降呢!”
阿斯卡尼奥只好苦笑, “是波吉亚枢机主教英明神武, 战无不胜。”
“别忘了,还有本座的女儿,我可爱的露克蕾莎!”教皇乐呵呵的说。
随后他打开切萨雷的家信,只看了几行,顿时脸色大变,“快!快!来人啊,快传医生!”
他踉跄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圣座上,拿着信的手颤抖得好似秋风中的树枝,另一只手掩面长叹,“我可怜的露克蕾莎!”
阿斯卡尼奥一阵紧张,“女公爵怎么了?”
“我可怜的女儿!她又病倒了!天哪!”教皇老泪纵横,“切萨雷……切萨雷甚至不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阿斯卡尼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焦虑还是该窃喜了,他忙接过信,“我可以吗?”
教皇叹着气,将信递给他,“快!立即安排人去找医生!把罗马所有的医生都找来!现在!马上!”
仆人们忙去传唤侍从,随即,梵蒂冈紧急召唤诸多医生的事情成了这几天罗马的头条新闻。神职人员、贵族、平民都纷纷猜测,是不是教皇病重了?
阿斯卡尼奥看完了信,又重头看了一遍,随即折起信,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女公爵可能是上次没有痊愈便又忙着赶路,这种我看……需要静养。米兰有不少著名的温泉疗养地,有一个就在帕尔马附近,不如先送女公爵去疗养?”
教皇心不在焉,“你写信告诉切萨雷,让他决定。”
各地的医生陆续到了帕尔马。
几乎什么方法都用了:温水浴、药草浴、水蛭,水蛭是稍微温和的放血,露克蕾莎讨厌放血刀,坚决不允许用。
医学不发达的年代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基本只能熬着,熬的过去就能活,熬不过去……
切萨雷每天早中晚都来看望她,对医生大发雷霆,痛斥他们都是蠢货,一个管用的都没有。露克蕾莎的精神只能说稍微好转了一点,不再从早睡到晚,不过还是极为虚弱,几乎不能自己下床,一下地就腿软,摔倒在地。
切萨雷每天早晚抱她进木浴桶,木浴桶搬到卧室里,按照医生的吩咐,早晚都要泡药草浴。露克蕾莎穿着睡裙进木浴桶,在木浴桶里脱了睡裙,但出木浴桶总不能也让切萨雷抱吧?塞巴斯蒂安又抱不动她,他为此懊恼不已,居然开始嫌弃起自己的小胳膊小腿。
最后还是弗朗索瓦在帕尔马城里找了一个强壮的村妇做看护,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他倒是想为小姐效劳,但他不想因此再跟孔塔里尼少爷打一架。
巴尔托洛米娅警告了他俩,不允许让小姐为了他俩的“关系”烦心。
露克蕾莎不知道巴尔托洛米娅警告过他俩,反而觉得他俩最近相处融洽,心情倒还不错。
她不能外出,不能下床,只能天天躺在床上,病倒的第四天,来了月经,极为汹涌,流了很多血,女仆们的空闲时间全都在给她做月经带。还按照她的指点,领了一顶帐篷,用做帐篷的防水帆布铺上棉花,再用丝绸包上做了垫子,方便及时更换,而不用每次都换床单床垫一大堆,要换床具就得挪动小姐,对小姐的身体不好。
医生每天增加,每天会诊,但都说不清楚小姐到底得了什么病,小姐的食欲非常差,除了一些肉汤,基本什么都吃不下,医生们都认为不能吃饭是很大的问题,所以现在又在想办法让她多吃一点。
来了月经后便不好再泡药草浴,而且她失血过多,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她上次生病便瘦了很多,这次又加上没有食欲,瘦得更多。
切萨雷每天晚上看过她之后便会在走廊上痛哭,并且痛骂医生,骂他们蠢货、庸医,一个都不管用,直到第四天晚上,罗马的医生赶到了。
胡安·波吉亚亲自带着几名医生骑了马赶来,一路不停换马,路上在佛罗伦萨住了一晚,又捎带上佛罗伦萨的医生。
“切萨雷!露克蕾莎!”胡安在城主府门前飞身下马,一路大声喊着,跑上楼。
切萨雷刚睡下没多久,被喊声惊醒,“胡安?”他走出房间。
“哥哥!露克蕾莎怎么样了?我带了医生来!”胡安气喘吁吁的。
“她……她不太好。”切萨雷心情烦闷。
胡安心慌了,“怎么会呢?她出发的时候不是挺好的?”
“好个屁!”切萨雷没好气的说:“她刚病愈,就不该让她离开罗马!”
“她又不听我的话!”胡安直着脖子嚷嚷。“我们的妹妹是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你要说她病没有痊愈不让她出门,她要么哭要么揍,总之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
切萨雷被胡安的自觉给逗笑了,“行了,知道你管不住她。你自己来的?没有带医生?”
“带了带了,圣父恨不得让全罗马的医生都过来,年纪太大的没法一整天骑在马上,太年轻的圣父又觉得他们不行。”
“我去看看露克蕾莎醒了没有。”
卧室里点着一根蜡烛,光线昏暗。
坐在床边扶手椅上的男人一跃而起,“枢机主教阁下。”
“她醒了吗?”
“没有。公爵阁下。”
胡安哼了一声,“怎么是你?塞巴斯蒂安呢?我记得他才是露克蕾莎的丈夫。”
“孔塔里尼伯爵睡着了,我送他回了他的房间。”弗朗索瓦低声说。
胡安又不满意了,“混蛋!他的妻子病重,他居然能睡着?”
弗朗索瓦在心里摇摇头:小姐的哥哥们都唯妹妹最重,压根不管孔塔里尼少爷也就是个15岁半的孩子。小少爷有点可怜呢,妻子的哥哥们都不怎么喜欢他。
不过,他倒是乐意见到的。
哥哥们也不见得喜欢妹妹的情人,可只要他和孔塔里尼少爷在这方面处于同等地位,那么……好像也不错?
“露克蕾莎。”切萨雷坐在妹妹身边,轻轻摇晃她。
女仆进来,点亮了几支烛台,房间里渐渐明亮。
露克蕾莎醒了,“切萨雷?我刚才正在做梦呢,我梦见胡安抢我的东西,我气得直骂他。”
胡安哼哼唧唧的说:“你做梦都觉得我在欺负你,我才没有呢。”
她微笑,“你没有吗?你怎么来了?”
“圣父和母亲都担心极了,要我一定赶快过来看看你。你怎么样?到底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我躺的太久了,浑身肌肉酸痛,但我又不能下床,我站不住。”她忧愁的叹气,“我是不是病得太严重了?”
切萨雷故作轻松,勉强一笑,“怎么会呢?别胡思乱想。”
“我还没有立遗嘱呢,”她轻声说:“哥哥,去让人找公证人来,我要立遗嘱。”
“瞎说什么?怎么就到了要立遗嘱的时候了!”切萨雷不安的说。
“还有,你可是枢机主教,要是……我希望你能为我做临终祷告,是不是还有涂圣油的仪式?”
切萨雷顿时眼泪汪汪,“我不!我恳求你,别对我做这种残忍的要求!我受不了!”
胡安又慌张又无助,“你瞎说什么呀!我带了医生来,等下我就让他们进来为你诊治。要是、要是他们没法治好你,我就……我就把他们全杀了!”
“胡安,你别那么凶残,我要是注定现在就要死,你杀了他们我也活不下来。”
胡安擦了擦眼泪,“反正你不许死!喂!你!纳瓦尔!你快去把医生带上来!”
医生们来来去去,吵翻了天,但谁都搞不清楚小姐得了什么病。
胡安带来好几封信,其中阿斯卡尼奥说米兰公国境内有几处温泉疗养胜地,距离最近的是位于加尔达湖南端的锡尔苗内,距离帕尔马大约90公里,乘坐马车的话,1天可到。
骑马更快,中途休息半小时的话,3、4个小时就能到。马车要慢至少一半的速度,要是途中不停换马,朝发夕至。
切萨雷已经烦透了这帮庸医吵吵,当即决定,明天一早便派人护送露克蕾莎去锡尔苗内。
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丈夫和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