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岁岁
“不可能吧，姐姐，你身上穿的罗衣，头上戴的金钗，看起来像是富足人家出身啊！”
“哎！”白重芬叹了口气，“我娘家不过是普通农户，我婆婆家倒是富庶人家，只是婆家我做不得主。我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婆婆给的。我没有钱的。”
“原来是这样。”女鬼双手握住白重芬的手，“姐姐不要叹息，既然姐姐把烦难告诉了妹妹，妹妹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走吧，咱们一起去看大夫，医药费姐姐不要操心。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姐姐，姐姐这药甚好，能不能把药方给我，我想让大夫也给我配一瓶。”
“药方有的，妹妹要我写给你就是了，只是我这病不甚要紧，怎么能让妹妹破费呢！”
“姐姐不要说见外的话了，我今日既认识了姐姐，就把姐姐当做自己人了。若是姐姐不喜欢我，不想亲近我，那我。我在乐城无亲无故”女鬼流下了两行眼泪。
白氏一见，心都软了，连忙用手帕帮女鬼拭泪。两人亲热起来，待听雪听雨收拾完了货物，两人便携手一起坐了马车去看大夫。
孔老大夫便是常给冷聆心看病的老大夫，女鬼把白重芬带到他的医馆里，让孔老大夫详细诊治了。病不是什么大病，确实是小时候落水的积伤，孔老大夫诊了脉，开了药，然后请白氏把后堂说话。
白氏慌了，她身无分文，她立即求助似的看向女鬼。女鬼笑道：“姐姐别怕，我陪姐姐去。”
女鬼握住白氏的手，两人同到了后堂。孔老大夫见冷聆心也同往，问白氏：“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你的身体病状，你要不要？”
“大夫，这是我妹妹，不是外人，您但说无妨。我也有个问题想问大夫，我成亲好几年了，到现在都没有个一儿半女的，我是不是不能生啊？”
孔老大夫捋了捋白胡子：“你的病有碍了生育你知不知道？”
白氏唰的一下脸色苍白，她知道自己这病有问题，也怀疑过是不是这个病影响了生育。可是自小她家就穷，能吃口饱饭就不错了，她哪里还敢跟父母提治病的事。嫁到何家后，虽然何家有钱，婆婆却是防贼一样的防着她，半个子都不会到她手上，她哪里有钱来看大夫呢！
她也暗示过婆婆，她怀不上可能是咳嗽的原因。没想到被婆婆骂了一个狗血喷头，说她蓄谋何家的家产。
女鬼道：“孔大夫，您只管帮她治病，所有的钱都由我来出。”
白氏看了一眼冷聆心，满心里都是感激。女鬼抚了抚她的背：“治病要紧。”
“大夫，我这病还有的治吗？”白氏满眼期待的看着老大夫。
“有，你的病无大碍，吃我一个疗程的药咳嗽就好了，再来我这里开一副送子方，就有望结胎了。不是严重大病，放宽心吧！”
白氏连忙起来对着孔大夫拜了拜。
女鬼听到孔大夫的话，心里却不是滋味。白氏还能治好这个病，冷聆心却是一辈子都不能生育了。想到冷歌时还想嫁给束平章，呵，做梦！
药童抓好了药，女鬼便让听雪付了诊金和药钱。白氏一见整整五两银子，心里感激极了。
马车上，白氏忍不住哭了。
女鬼安慰她：“大夫说了，吃完这一剂药你的咳嗽就会好，再来开一副送子药，你就能有孩子啦！你别怕，等你再来看病时，我还陪你来。银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都有我呢！”
白氏哭的哽咽：“妹妹，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实不相瞒，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嫁到婆家这么些年也没能怀个孩子，婆婆只是抱怨，从来不说找个大夫给我看看。丈夫虽然不埋怨我，他也做不得家里的主，手里也没个银钱给我看病。妹妹，要不是今天遇到你，今年年底，只怕我就会被休了。婆婆已经说了，今年还怀不上，是必要休了我的了。”
女鬼笑道：“姐姐，你跟我一样命苦。我是庶女，一直受那嫡母的欺压，也是弄了一身的病。你嫁到婆家，也一样受折磨，我们真是同命相怜。姐姐不拿我当外人，我以后就认姐姐做亲人了。”
白氏也握住女鬼的手：“妹妹，你是我的恩人。我没什么可报答你的，以后我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了。”
女鬼让听雷不用直接回店里，先顺路送白氏回家。
何家虽然富足，只是个小户人家。家就在离冷聆心的新店‘后庭花’不远处一条街上的巷子里。
女鬼让听雷在巷子口停了车，目送白氏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听雪问小姐，为什么要对这白氏这么好啊？
“万一她是个骗子呢，只是说的可怜呢！咱们毕竟是第一次见她。”
女鬼笑道：“管她骗不骗的，她的病是真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虽然没有救人命，也是帮人治了病，也攒下了一份功德。”
“小姐说的对，咱们只管做好事，不问其他。”
听雷却是从声息中判断出这个做好事的人不是小姐，是另一个‘她’。
许是做了一件好事，女鬼的心情很好。她用冷聆心的身体陪着林姨娘吃了晚饭，两人闲话家常一回，女鬼这才上楼休息。
上了楼，关上了门。女鬼给自己点了一支香，香烟袅袅升起，女鬼脱离冷聆心的身体漂荡在空中。
“你在哼什么？”
“曲子啊！”
“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我做了好人好事啊！”
冷聆心笑了，做了一件好人好事就乐成这样，以前自己舍米舍粥的时候，也没见她多高兴，还老是嘲讽她吃饱了闲的，钱多了烧的。今天女鬼这一出手就是五两，实在阔气。
“怎么了，心疼钱啊！”
“没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帮忙挣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女鬼在房中悠悠闲荡，口中哼着小曲儿。冷聆心见她高兴，心里也高兴。与她认识这么久了，就没见她这么高兴过。
冷聆心翻开账本，把今天送货的开销一一记录在账本上。又翻出另一个账本，把女鬼舍出去的五两也记录在上面。这账本是专门拿来记录做善事的，冷聆心算了算，一共花出去了八十一两。
“岁岁。”
“嗯？”冷聆心转头，看到女鬼飘在她后面，她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衣裳也穿戴的整齐了好些。虽然脸上身上还有浓疮血块，看起来总算是正常多了。
“岁岁？什么岁岁？”冷聆心刚刚认真写字，并没有听清女鬼说了什么。
女鬼把冷聆心引到墙边，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那副画。
“你念。”
冷聆心看了看那上面的诗，见女鬼让她念，她虽然好奇女鬼是要做什么，还是依照她的意思念着。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岁岁。我的名字。”女鬼歪着头看着冷聆心。
冷聆心一下子就泪湿了眼眶，她终于愿意告诉自己她的名字了。
岁岁，原来她叫岁岁。